第388章 解開往事的結

沐虎和羅子君在搶救室外足足等了五個多小時，期間，除了蘇小蔓出來訓斥了一通，再沒有告訴他們裏面的情況。沐虎曾經要求暫時離開，他太擔心羅子君的身體了，他不想，剛剛正常的生活再次陷入混亂。這也是他一直迴避往事，甚至，在陳懿果出現時，懷疑過真相卻沒有深入調查的原因。可是，羅子君不同意。母女之間一旦見面，那份難以割捨的感情再次牽扯到她。還有，沐小五他們都說真相不是她知道那般，她誤會了母親，那麼，到底如何呢？

羅子君靠在沐虎的肩膀上，一直盯着面前的門，直到裏面的人出來，她才激動的站起身，詢問起裏面的情況。

羅老太太情況已經平穩，蘇小蔓又徵詢了本人的建議，這才讓他們進來。羅子君打量着母親，歲月不僅加深了臉上的印記，讓這個女人飽受磨難，還將她的健康奪走。

“你的眼睛？”羅子君站在母親面前，卻發現無法與目前對視，她的眼睛一片茫然，渾濁又無神。

“早就看不見了，不礙的”

“什，什麼時候的事情？”羅子君的聲音已經開始哽咽，曾經，她們母女的感情那麼深厚，後來，卻又兩極分化，真是造化弄人。

“你大姐一家出了車禍后，死的死、丟的丟、傷的傷，自那以後，就成瞎子嘍”

羅子君低頭不語，其實，她的眼淚早就滑落了下來。那一年，她明明看到有人在車子附近裝着什麼，可是，那時候的她精神不清醒，愣是忽略了重要的線索，沒能及時的提醒他們，最後，她親眼目睹了那一場車禍。

“都過去了。子君，媽媽時日不多了，有些話，有些事情我再不說，就來不及了”

羅老太太掙扎着要坐起身，蘇小蔓等人扶着她，為她安置好供氧設備后出了房間。只留下沐小五、沐天陽、陸羽和沐虎。

“子君，你的一雙兒女都還在，不要拋棄她們，她們，是無辜的啊”羅老太太想起外孫女，老淚縱橫，她聽了蘇小蔓的描繪，那孩子病着，不用多說她也知道，許是遺傳疾病病發了。

沐虎冷哼一聲，臉色極為難看站起身，怒吼道”她們無辜，那子君就活該嗎？他們就是不該出現的小畜生“。

“義父”

“義父”

沐小五和沐天陽異口同聲，他們沒想到沐虎會當著羅子君的面兒這麼說。沐虎越是這般態度，羅子君越是為難。

“沐虎，你知道我當初為什麼不同意你和子君在一起嗎？”

“因為我當初一無是處，你們打心裏瞧不起我”

“你錯了，羅家從來都沒有瞧不起過誰的出身，況且，羅家不過是貧民百姓之家。我不同意你和子君在一起是因為沐家，當年，你爺爺親自上門，夥同當地的勢力，還有陳家，設計了子君的姐姐。威脅我們，若是答應子君和你的事情，全家人都不得安寧......”

“所以，你就犧牲了子君？只因為她不是你生的？”沐虎的聲音陡然提高了兩度，他在為愛人鳴不平。

“你胡說，子君才是我親生的，我生的女兒啊”羅老太太用盡了力氣，伸出雙手向前抓着。這是她一輩子的痛，當年，羅子君剛剛上初中，正處於青春叛逆期，無意中聽到父母的談話，不過，她沒聽全，帶着姐姐莽撞的去質問父母。他們怕養女在家有陌生感，加之羅子君的性格開朗，也就沒說明。後來，羅子君和沐虎在一起遭到反對，又出了養女被陷害的事兒，羅老太太才一氣之下，說出羅子君是抱養的話，沒想到，這一誤會就是幾十年。

“可是，可是當年......“羅子君想說，當年，沐虎為了替她出頭，尋找她的父母，也調查過這件事，並沒有什麼疑點或者其他真相出現。

“乾媽，義父，關於這件事，我想，這是一個局，目的是一點點瓦解沐家與其他家族的勢力，切斷緊密的聯繫后，達到某種目的。關於您和外婆的血緣，對不起，我讓小五私下裏做了鑒定，還包括陳懿果的”

沐天陽從包里拿出文件，示意陸羽遞過去，然後講解上面的結論。羅子君皺着眉頭，還是不理解。當初，她身陷囹圄，一直是渾渾噩噩的，除了最初的幾天裏，她完全不記得發生了什麼。再次清醒有印象的時候，恍惚間有人抱走了身邊的一對兒孩子，那個時候，她憎恨自己，也憎恨發生的一切，自然，對孩子沒有半點兒喜愛。再然後，她瘋瘋癲癲的，趁着張家舉辦婚禮逃出了張家大院兒，在街上遇見了一直尋找她的沐虎，至此，她離開了N市。

“子君，當年的事情真的不是你想的那樣。張家的老一輩和羅家是故交，張武多次來咱們家，那一日，他是說帶着你去散心，同行的還有很多朋友的。恰好趕上你姐姐剛剛出事，我怕沐家再找上你，就想着張武帶你出去躲躲也好。可是，我沒想到啊，你出去的第三天，沐家就來人了。”羅老太太顫抖的哭了起來，雙手捂着臉，十分悲傷，可以想像，那段記憶對她來說有多麼的殘忍。

“我沒想到，張家是和沐家串通好的，他們送來了照片，我，我親手把女兒毀了啊，我該死，我有罪。可是，子君啊，你的孩子們是無辜的”

羅子君靠在沐虎懷裏低聲啜泣，誰也沒再說什麼勸慰的話，沒想到，真相竟是如此，始作俑者竟然是沐家上一代的當家人。沐虎親手殺了他爺爺，這算不算是間接的給羅子君報仇了呢？

“小五，說，你調查的結果”沐虎忍着要爆發的脾氣，命令沐小五說出真相。

“是。當年，乾媽被關在張家大院兒，是一個姓金的男子一直看守。但是，他不是張家和沐家的人，是李家的，聽命李興宇。”

“怎麼是他？難道，沐家、張家和李家，一直在......”沐虎倒吸了一口氣，無意間，他們所有人都被牽扯進了政變之中。

“是。當時政權分三，除了我們，還有海城的紀家、白家、他們想拖容家下水，但是失敗了。而N市沿海這一帶是沐家的勢力範圍，李家和張家是一體之脈，因為有了利益才勾結在一起。第一次政權的分割就是在二十二年前，三家平分秋色，從那時起，三股勢力各自發展。第二次是暗爭，從紀東來到N市、藉助陳家與張、李勾結開始，那個時候，您已經把沐家奪回，再沒參與過內鬥。這一次終結在雲台山封閉那件事，容家、姜家和沐家了解了舊勢力。然而，李家不死不休，也就是二年前，陳懿果無意間為自己報了仇吧”

“婧兒？她，她沒事吧”羅老太太一聽外孫女就緊張起來，一個二十歲的孩子能做什麼呢？還參與到這麼複雜的事情里了。

“外婆放心，當時容家做了準備，她被容家的人及時救了出來”陸羽安撫着老太太，看了看監測的極其設備，讓沐小五儘快說完。

“為了籠絡各方勢力，他們在不同地方策劃了不同事件。二十二年前，義父是對沐家最大的威脅，所以，他們要藉助乾媽威脅義父。同時，他們以為有了把柄在手，自然，也是拿捏到了當權者。當然，他們小看了義父。沐家易主，計劃中出現了意外。李家也留了一手，與張家進行了談判，以N市政府換了乾媽這個籌碼，一直到孩子落地被送走。大概，李興宇也沒想到，自己心腹會背叛這件事兒吧，姓金的那位不僅給乾媽停止服用令人精神錯亂的藥物，還以治療的藥物代替，送走了孩子，也故意找機會放走了乾媽，自己則離開了N市。在那之後，陳家和張家在N市並列，之後發生的事情與義父和乾媽無關，我沒再繼續查。以上，是容家那邊助力調查出的，因為也牽扯他們，我沒經過義父同意也信了他們了。但是，有一件事，我還沒弄清楚。”

“還有什麼事？”事情的大概，如果這樣說很多細節也就對上了。沐虎也是知道政權之爭這件事兒，當初為了自家的妹妹和心愛之人，他殺回沐家，奪了位子。唯一有出入的地方，大概就是關於羅子君的。沐小五把事實和證據擺在眼前，他也不得不相信了。不過，終究是愛人受了委屈，但凡與之相關的，他還是做不到釋懷。

“我們找到了當年看守乾媽的人，那位金爺，一直都在S市，以前是掌控着黑道勢力，後來容旭堯來了，漸漸的隱匿了起來。據姓金的說，張家一直不信李興宇，要把事情坐實，這才要找人留下關於乾媽的污點。但是他們沒做成，他出於私心，也就是對乾媽的愛慕之情，製造了混亂，也就護住了乾媽，所以說，那些人並沒得逞。”

沐小五說的很小聲，悄悄地看着吃驚的羅子君，和一直在壓抑自己怒氣的沐虎。其實，他也是剛剛得到這個信息，容旭堯代替問的話，有些猜想他沒有證實，說的也就吞吞吐吐。

沐虎的嘴半張着，氣音還沒出來，就戛然而止了。差一點，他就說出傷羅子君的話來。沒得逞，那，那兩個孽種哪來的？但是，他不能說，羅子君是無辜的，是被他牽連的。

大家沉默着，蘇小蔓敲門進來，招呼着陸羽。

“小羽，我走時安排的葯你可都給小丫頭了？“她一手舉着電話，一變問着，聲音有些發抖。

“肯定給了，當時她懷着孩子，還再三向我確定，會不會影響胎兒。我告訴她不吃才影響，她肯定有的，足夠了。而且，我在段段那也留了，都是定期寄過去的”

蘇小蔓點點頭，轉身一邊出去，一邊對着電話里說“陳晨，我不知道問題出在哪裏了，我想，你要親自查查了。她的結果顯示，她很久都沒有服用藥物了，你也聽到了，這種情況基本上不會發生的......”

後面的話大家沒聽清，羅子君的目光一直追隨者蘇小蔓，她說的是誰？是，是那個女孩嗎？

“小五，那個姓金的我記不清了，既然他說沒得逞，孩子怎麼來的？”

大家心中的疑惑由她本人說了出來，沐虎低頭看着妻子，想要阻止她的追問。羅子君搖搖頭，摸着沐虎的臉，淡淡的笑了笑“我沒事”。

“額，乾媽，出事之前。你，你和義父，在一起過嗎？”

“混賬”沐虎打斷了沐小五。

“你，你的意思是說，我們......”羅子君站起身喘着粗氣，上前一步抓住沐小五的胳膊，她要尋求真相，又如此害怕真相。

“子君，你冷靜一點兒，冷靜一點兒”沐虎擔心她舊疾複發，不斷地安撫，哪知，羅子君轉過身就撲在了他的懷裏。

“如果真的是那樣，我罪孽深重啊，我，我說過最惡毒的話詛咒那孩子，我親手拋棄了他們”

沐天陽和沐小五相互看了一眼，又看向病床上的羅老太太，幾個人不知道說什麼好，是造化弄人還是命運不公呢？

“小五，你想如何證實？”沐虎比羅子君還要難受，真相，往往更加殘酷，他曾經給陳懿果灌下那種藥物，想要以同樣的方式報復，又逼得她跳海差一點兒死去，若真是如沐小五猜想，他要怎麼面對自己的女兒？怕是，再無顏面了吧。

“本來，這一次是可以帶她過來的，只是......”陸羽拉了拉他的衣服，嘴巴朝着病床上的羅老太太努了努，沐小五心下明白，馬上轉口說”沒關係，文進在呢，取一點兒您的血液和乾媽的血液就是了“

沐虎和羅子君點點頭，羅老太太也不能長時間被叨擾，加之今日情緒波動過大，早早的，陸羽就讓她休息了。幾個人在套間的客廳里等待，當文進被秦鳴帶過來時，沐虎連大聲呼息都變得小心了。

文進禮貌地打了招呼，而後，沐虎問了他日常。本來康復沒幾年，對待社會上渾渾噩噩也不了解，和普通人家的孩子沒什麼區別。思想里乾乾淨淨的，沒有半分複雜。沐小五已經告訴了他們，文進不知道所有的事情，包括陳懿果的經歷。在他的記憶里，姐姐一直在國內工作，雖然過的不自由，好在陳晨對待他們很好，他在康復后也一直的跟着陸遠實習公司管理，最大的願望是把姐姐接到身邊，以後，所有的生活負擔都有他來扛。

沐虎的心為之一顫，沒想到，陳懿果把他照顧的那麼好。在自身不保，性命堪憂的前提下，還能為弟弟保留純潔的心。

羅子君看着文進俊俏的容顏，更多的這個孩子像自己，像極了文雅的書生。沒有半分，沐虎身上豪爽漢子的氣息。蘇小蔓看着站在地上的三個人，在得知真相之前，她沒有對文進透漏信息，只是說，給他做個常規檢擦。外婆不放心，一定要親自看到報告。文進懂事的點點頭，隨着他們去抽血。回來后，心下沉了幾分。

“蘇醫生，我姐，還沒來嗎？”文進知道，陳懿果若是接到外婆的消息，一定不會一切的趕過來，除非，她發生了什麼事，迫使她身不由己。

“陳晨已經去接了，大概，就是這幾日吧，你別急”還是這套說辭，蘇小蔓回答的面不改色，私下裏卻心虛的要命。好在，文進並沒有繼續追問，他陪在外婆的床旁，直到老太太醒來，祖孫兩人說了一會兒話，又離開了醫院。

沐虎和羅子君的心情異常複雜，他們既想肯定猜想又害怕那個答案。一對兒不合格的父母不但沒有照顧自己的兒女，相反，他們每個人做過不可饒恕的傷害之事。這番煎熬，恐怕，只有他們自己說得清，也只有他們自己去化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