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迎春花妖

唐曉翼對別人長什麼樣子不感興趣，只不過剛剛知道那個傳聞中的才女現在就站在自己身後，一時間有點反應不過來，僅此而已。

雖然唐曉翼不說，但是蘇柒染卻明白。自己在唐人街赫赫有名，三分因為中式古典醫毒之術登峰造極，整條街上無人能及，包括中間唯一的一座現代化大醫院；至於另外七分，呵，說白了就是自己臉長得難看，身材也是一無是處。不過也多虧了這一層“醜女”的保護傘，省了不少不必要的麻煩。從去世母親的記憶里，她能清楚的了解到，因為自己母親蘇嵐希美麗的外表，40號醫館每天都有大批優秀的青年，門檻差點都被踏破了。可是那些人根本就不是來看病的，多數垂涎蘇嵐希的美貌和幾乎接近完美的身材。

蘇柒染討厭這種以貌取人的人，可是自己弱女子一個，除了一身醫毒之術，毫無縛雞之力，也無可奈何。何況，她家裏還有四個弟弟妹妹需要照顧。兩年前，四妹因為舞台上的一次意外已經走了，那種失去親人的痛，她不想再體會。所以，她從來不去招惹自己惹不起的人，不怕他們找自己，只怕會給她的弟弟妹妹帶來麻煩。

走了不知道多久，堅硬的懸崖峭壁之間，突然出現了細密的藤蔓，成百上千條交織在一起，儼然就是四通八達的交通網，甚至還有幾條伸長到了無法望見的上方陰影里，極有可能直達懸崖上！找到了上去的路，本應該高興，可是，兩個人的神色都不太好，步伐不約而同的小心翼翼起來。唐曉翼眼眸緊鎖，因為他感受到了一陣極其強烈的妖氣，恐怕附近有什麼妖在。

妖彼此之間都是能看穿身份的，這其間的標誌就是妖氣。妖氣無法隱藏，魂師的魂息也一樣，強弱只在於離對方的距離。所以魂師在另一個角度上，也算是一種妖；妖的法力稱為妖力，魂師則被稱之為魂力，兩種力量本質上是一種東西，但是卻有明顯的區別。萬物之靈是為人，人是自然界中最高級的富有智慧的生物，也許這就是魂力不同於妖力的區別。不過因為本質是一樣的，所以妖和魂師的起跑線也一樣，差距就在天賦與自己本身的努力上了。

兩個人越走越近，藤蔓網的全貌也逐漸展現在面前----它們都是從堅硬的石頭之中生長出來的，不管是哪個方向，也不管這其中是怎樣交錯縱橫的，最終都彙集到這張網的中心，在懸空的空中織出一片如陸地般的藤蔓地，一座完全由藤蔓做成的簡單小屋就立在上面。藉著星光，隱隱可以看見這張網的中心地帶，也就是那座小屋及其周圍地帶開着朵朵無法分辨顏色的小花朵。

一團黑影突然從藤蔓密集的地方緩緩上升，最終變成身着長裙的人形，讓唐曉翼和蘇柒染的腳步皆是一頓。那個人形似乎也發現了他們，朝他們走來。隨着人形的腳步越來越近，它的模樣也漸漸清晰起來----一個成年女子，穿着一身簡樸的緊袖古裝，外罩袖口稍寬的衣衫，用刺繡腰帶將兩件衣服固定在一起。她的頭髮齊肩，頭戴花環。算不得多漂亮，卻也算個小美人。

“奇怪，鮮少有人或妖能找到我住的地方。你們一個魂師，一個普通人類，怎麼找到這兒的？”女子掃了掃自己面前的這對少年少女，滿臉的不悅。當她的目光落到唐曉翼綁着繃帶的手臂時，神色緩和下來：“你們是掉下來的？”

“沒有‘們’，只有她，”唐曉翼兩隻手的食指都指着蘇柒染，“我是被這個傻缺拖下來的。”

“……”蘇柒染裝作沒聽見，轉過來對女子說話，“採藥的時候沒留意，所以掉下來了。迎春花妖姐姐，你一定知道怎麼走吧。”

話一出口，女子緊皺着眉頭，疑惑地圍繞蘇柒染走了一圈，愣是沒發現一點兒妖氣或者魂息。不只是她，唐曉翼也納悶兒----“奇怪了，你既不是妖也不是魂師，怎麼知道我是迎春花妖？”那邊站着的少年散發著強烈的魂息，是魂師沒錯，他知道自己的身份不足為奇，可這個平凡的人類又是怎麼知道的？！如果說是少年告訴她的，那她寧願相信母豬會上樹……

就剛剛那番話和少女的態度，多半是萍水相逢，還是特別不愉快的那種相逢。

蘇柒染眉眼彎彎的，看得出她在笑：“現在已經仲春了，迎春花不是這個時間的暫且不說；石頭之間長出迎春花藤，有悖常理，何況明顯是有人加工過的‘陸地’。人，做不到；木系魂師不能令本應初春開花的迎春花此時開放，而屋子上開着很多迎春花。所以，姐姐你是迎春花妖。”

女子頗為讚賞的看了她一眼，她抬手指着那幾條合併在一起的藤蔓：“不錯，真是個聰明的小姑娘。從這裏上去，就能回到地面上了。”

“多謝。”

唐曉翼和蘇柒染異口同聲，隨即一躍而起，一前一後抓住藤蔓，三兩下就消失在女子的視野里。這讓唐曉翼對蘇柒染的認識再度刷新，精湛的醫毒之術，敏捷的頭腦，細緻入微的觀察力，完美的邏輯推理甚至還有這般好身手，真是一個不可多得的破謎者好苗子。自己的病不知道還能撐多久，他知道羽之隊已經到了謝幕的時候，但是在他離開之前，他要找到一個能繼承他們隊伍精神與夢想的人。蘇柒染，無疑是一個很好的人選。

只是，不知道她願不願意跟自己去冒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