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6章 鄭棨與李道者

第206章 鄭棨與李道者

鄭棨是個很有意思的人。

鄭棨,字蘊武,排行第五,跟鄭畋一樣,出身於滎陽鄭氏。

滎陽鄭氏是唐朝的“七姓十家”之一,是望族,都尚讀書,但並不是誰家都很富裕。

鄭棨參加科舉,是進士出身,一開始在長安做監察御史、左司郎中等官職,但是因為家中貧困,正好趕上廬州刺史有缺,便上表請做廬州刺史。可見當時地方刺史是肥差,廬州更是富裕地。

鄭棨是詩人,但不是好詩人,其詩“侮劇刺時,故落格調。”他去廬州上任前,與同僚話別,落了幾滴離別淚,做了兩句詩:“唯有兩行公廨淚,一時灑向渡頭風。”眾人覺得好笑,這淚都灑到了風裏了,也太過誇張了。別人私下便戲稱他的詩為:“鄭五歇後體。”

鄭棨是個從政的人,但是政治上卻不成熟,即便後來觀至相位。此時的唐朝乃是亂世,藩鎮割據,節度使、觀察使、刺史多為軍人執政,文人難以斡旋其位,廣州李迢、越州崔璆即是明證。鄭棨貪圖錢財,以文人做刺史,到任后,也是覺得力不從心,憂心時局。

鄭棨頗能識人,但沒有用人的魄力。鄭棨能在囚犯中放了釋放了楊行愍,卻沒有重用他。如今廬州城內因為有之前的底子,兵馬數量眾多,但是主將卻不過碌碌之輩,並非大將之才。鄭棨也深以為憂。

……

鄭棨正在刺史府內撰寫《開天傳信記》,聽有人來報:“廣陵水軍牙將楊行密拜見!”

鄭棨心想:“這個楊行密我不認識,一個小小的水軍牙將也敢上前來見我刺史。不過此人是從廣陵來的,我卻不可小視。”

鄭棨道:“讓他進來。”

不多時,楊行密隨着府兵進了刺史府,一見鄭棨,便上前恭恭敬敬,叉手行禮,道:“鄭刺史,卑職不揣冒昧,特來拜謝刺史救命大恩!”

鄭棨定睛細看,認出了楊行愍,見他如今穿着行止,便知他發跡了,說道:“楊將軍且起身,坐下,你如何做了廣陵牙將,可喜可賀!”

楊行密便把下江撈劍、為高駢所看中的事講了。

鄭棨也覺高興,突然有個想法,便道:“楊將軍,你是我們廬州人,如今我有一言,想請你在廬州做主將,一者比牙將官階要高,二者也是你的故土,正好方便。”

楊行密沒想到鄭刺史有這提議,心想:“雖然廬州主將官大,但鄭棨總沒有高駢的樹大,我要做大鵬展翅,需得借廣陵的扶搖旋風不可。”

楊行密道:“刺史,我如今已得高元帥抬舉提拔,怎敢輕易相負。這廬州主將一職,卑職萬萬不敢應承。”

鄭棨嘆了口氣,道:“楊將軍志存高遠,我確實唐突了。”

鄭棨想了一想,道:“楊將軍,實不相瞞,如今我廬州缺少主將,聽說黃巢賊人北伐,如若到了廬州,沒有得力主將,抵抗巢賊,無異於以卵擊石。所以,我急求良將。常言道,與虎同行,豈有善獸,與鳳同飛,必是俊鳥。楊將軍可有身負將帥之才的友人,薦與我?”

楊行密道:“容我細想一想。”

想了片刻,突然靈關一閃,楊行密喜道:“有了!”

鄭棨驚喜道:“楊將軍,可有人選。”

楊行密道:“有!我有一友,不僅十八般兵器樣樣皆熟,就是太公陰符錄、武子十三篇他也通的。”

鄭棨喜道:“此人何名?楊將軍可否帶我,親去請來?”

楊行密搖了搖頭,道:“我這友人雖然通武,但卻不尚功名,更喜與浮屠道人為伍,不然以他的才能,必是蓋世名將無疑。我不敢帶刺史去找他,怕他怪我以利辱他。還是讓我先去見他,探他口風。如他願意做主將,我把他引薦過來。如他不願,我也無法。”

鄭棨道:“就勞煩楊將軍了!”

楊行密向鄭棨告辭,離了刺史府,也是受人之託,忠人之事,催馬奔城南而去。

不多時,便進了一座小山,只見這山:秀山峻峰茂林修竹,可供娛目騁懷看;杏雨松風天籟風聲,最宜凝神靜氣聽。此山名叫“李陵山”,當年三國魏將李典鎮守廬州,建廟于山巔,以祀其七世之祖李陵,因之而得名。

山谷中有座小村莊,名叫駝龍村,村中阡陌交通、村煙裊裊,甚是恬靜。

楊行密在村南一處茅草屋、籬笆院前下馬,見這個院子更加破舊了,不禁皺了皺眉,上前輕輕擊打籬笆門。

為什麼要輕輕擊打?使勁大了,恐怕這籬笆門就要散架。

楊行密便擊打便喊道:“道者兄在家嗎?道者兄在家嗎?故友楊行愍來見!”

這一聲喊叫,突然聽到茅草屋內有嬰孩哭聲,繼而有婦人哄孩子之聲。

茅草屋內走出來個人,只見這人:身高九尺,體態勻稱,天庭飽滿、地閣方圓、劍眉虎目、微有墨髯,長相雖好,面有菜色,身穿布衣,偶有補丁,氣質凌雲,身在塵埃。

這人正是楊行密要找的人,名叫李榮,又叫李道者。

李道者見是楊行密,滿面春風,健步走過院子,把籬笆門打開,伸手道:“原來是行愍兄,快進!快進!”

楊行密隨着李道者進了茅草屋。

這個茅草屋一明一暗,嬰兒和婦人聲就是從暗間傳來。明間只有簡陋的桌椅和破舊的茶水茶碗。

李道者便給楊行密倒茶,邊問:“行愍兄,多年未見,今日是哪陣香風把你吹來了。”

楊行密道:“道者兄,我如今改名叫楊行密了。”把廣陵之事說了。

李道者喜道:“恭喜行愍兄!不對,賀喜行密兄!”

楊行密又把去見鄭棨刺史的事講了,接著說道:“李兄才能在身,怎能明珠暗投,大丈夫當揚名聲顯父母,乘時而為,名標青史。如今正好有機會,鄭刺史正求一個主將,只要李兄點點頭,我定大力向刺史舉薦。”

李道者面色如常,不為所動,道:“楊兄,我習武只是為了強身健體,我的志向在道,在自然,不在這些功名。……”

這時暗室的嬰兒哭聲已經停止。一個婦人抱着熟睡的嬰孩走了出來。楊行密急忙起身施禮。

李道者道:“楊兄,我這兩年成家了,也有了兒子,剛剛一歲,這便是拙荊劉氏、還有我的幼子,小名喚做彭奴。”

楊行密見這劉氏雖然穿着破舊,面色晦暗,卻姿色頗佳,急忙行禮:“拜過嫂夫人。”

劉氏還了一禮。

楊行密又去看熟睡的彭奴,見這個嬰孩甚是漂亮,脖子後面有七顆紅痣,如北斗一般。

楊行密心中高興,道:“這個彭奴有七星護體,必不是凡人,我真喜歡,可否讓做他的義父!”

劉氏勉強笑道:“怎敢高攀楊將軍。”

這彭奴與楊行密後來關係很是密切,此時後文,暫且不表。

劉氏對李道者道:“榮郎,我有話要給你說。”轉身進了暗間。

李道者道:“楊兄且坐着,我去去就來。”

李道者也進了暗間。

楊行密聽到裏面夫妻二人小聲言語,後來聲音越來越大,聽到劉氏哭哭啼啼道:“……你讓我們母子喝西北風嗎?……嚶嚶……”

後來又傳來嬰孩的哭聲。

不多一時,李道者從暗間走了出來,滿面通紅,一臉窘態,對楊行密彎腰叉手施禮道:“行密兄,我願從軍,還請兄圍繞向鄭刺史牽線引薦。”

楊行密大喜,道:“兄長能出山,定能建功立業,保境安民、輔弼山河!我這就去見鄭刺史。”

李道者送楊行密到籬笆門外,楊行密從馬背的褡褳里取出幾兩銀子遞給李道者道:“李兄,這些銀兩莫嫌少,給彭奴買些好吃的。”

李道者面色漲紅,沒有推辭,把錢手下,道:“謝楊兄!鄭刺史那邊還請美言。”

……

李榮李道者,據說與當今的皇室同宗,經過幾代,也日漸衰微了。

李榮父親在時,還有些家業,李榮喜歡兵法和練武,習得一身好本事。後來李榮四處遊歷,與道家、佛家接觸,痴迷於佛道,於是自好道者,紅塵之心日漸拋下。

後來李榮持家之時,不善經濟,家業貧賤,只有這一個茅舍而已。

楊行密曾向李榮請教過武藝,二人於是成了朋友。

這李道者如今有了妻兒,要養家餬口,所以不得已,只得答應出山。

楊行密離開李陵山駝龍村,返回刺史府,去見鄭棨,把李道者的情況以及李道者願意做主將的事講了。

鄭棨大喜,雖然心中現在對不熟悉的李道者心存疑慮,但是話已說出,也只得試他一試。

鄭棨效仿文王訪子牙、劉備三顧茅廬的做法,隨着楊行密,帶着厚禮,親去駝龍村請李道者。

李道者也受寵若驚,安頓好劉氏和彭奴,到廬州做主將。

李道者果然有才能,很快就顯出上將本色,把廬州兵訓練的非常團結、勇猛。

楊行密也安頓了母親,召集徐溫、周本、安仁義、劉威、田頵、馮弘鐸、安仁義等幾個弟兄,返回廣陵,在李神福水軍中效力。

……

翻回頭來,再說高駢。

高駢從長江水軍回到節度使府中,翻出名將冊和地圖,觀看形勢,思索攻破黃巢之策。

這時,中軍官把那把已清洗好的寶劍送了進來。

高駢也不用手接,讓中軍官把劍放到几上。

高駢眼神冷淡的看着那把劍,少時的往事便縈上心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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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修殘唐演義之賦菊花巨天全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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