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1章 開元觀

林喜舉起量天尺，朝柴存後腦砸去，柴存連躲幾次，林喜緊跟不放。柴存終是馬上將，渾身盔甲太重，不多久便行動遲緩了。

柴存氣喘吁吁，心中暗道：“難道我柴存就要死在此處嗎？可憐我壯志未酬！”

柴存體力不支，兩眼一閉。之間林喜的量天尺狠狠的朝柴存砸去，只聽得“鐺啷啷”一聲，火星四濺。

……

柴存會不會死？暫且擱下，容后詳述。此處插入一筆，以交代黃巢因何未來馳援之事。

話說有個沒有剃髮的佛家信徒，喚做甘贄行者，早年本是經商，攢下了百萬家資，後來痴迷上了佛家，別把家業交由管家打理，也不去寺廟出家，只是散了頭髮，做個行者打扮，相仿那行腳雲遊僧，前往高山大川四處雲遊，尋訪高僧探尋佛家。

這一日，甘行者走到了池州青陽縣境內的陵陽山，見了此山，讚不絕口，不忍離去。

甘行者常年遊歷，精通風水之數，見陵陽山有九座山峰，峰峰皆是蓮花狀。

蓮花乃是佛家聖物，甘行者站在高處，看着這九座山峰，鬱鬱蔥蔥，喜不自勝，便大聲吟道：“天河掛綠水，秀出九芙蓉。我欲一揮手，誰人可相從。不管此山為何名，自我始，此山便喚做九華山了。”

華，乃是花之意也。

甘行者便邁動雙腿，在山中遊走，走了半天，心卻冷了下來。

原來陵陽山乃是道家集聚之地，大小道觀足有天罡三十六之數。道家如今雖與佛家不是陣鋒相對了，但總歸不是一心，此山既然已被道家佔據，甘行者便覺得建寺無望了。

甘行者甚覺可惜，但也不忍就此離去，便在山中留戀，眼看着天色將晚，月亮升起，甘行者依然在山中行走貪看。

甘行者轉過山路，見前面一座道觀烏壓壓顯在眼前。但見：

沉沉道觀中，樹木正華滋。風清新葉影，鳥戀殘花枝。

向夕天又晴，東南餘霞披。光華一照耀，殿角相參差。

遍問人寰事，新從洞府天。長松皆掃月，老鶴不知年。

甘行者贊道：好一座道觀，此觀必是山中道觀之首。甘行者繞着觀牆，走了足有半個時辰，才轉到觀門前。

這觀門甚是氣派，足有七十二級台階方可上的。觀門上高懸一匾，甘行者藉著月光看去，上寫三個大字：“開元觀”。

甘行者嘆道：“此觀真是氣派，若是此山為我佛家所有，此觀為我住持，我便是折壽十年也願意。”

此時天早已全黑，甘行者是佛家，也不便去道觀借宿，看夠多時，依依不捨離了道觀，尋處存身。

甘行者走到東崖峰下，見有一岩洞，可免露水，便脫了袈裟鋪在洞口空地處，和衣而卧。

甘行者走了一日，覺得疲乏，便沉沉睡去。

朦朦朧朧中，見有老僧走到了身前，雙掌合十道：“阿彌陀佛，甘行者請了！”

甘行者見這老僧老殘高邁，有得道者的風範，便急忙起身，恭恭敬敬還禮道：“阿彌陀佛，大師請了！因何知我名號。還敢問大師法號？”

這老僧道：“我乃是九世比丘，准佛法明是也。你我有緣，我特來點化於你！”

甘行者急忙躬身，道：“還請大師垂教。”

法明長老道：“你可愛此山？”

甘行者道：“弟子甚愛！只是此山已被道家佔領，我愛之卻不可得。”

法明道：“非也！非也！此山並非道家之地，乃是我佛家之地。”

甘行者道：“我今日遊歷此山，見有道觀三十六座，卻無一處僧院，因何是我佛家之地。”

法明道：“當年地藏王菩薩曾遊歷此地，在此逗留，對樹講述佛法，樹也被度化，所以此山乃是地藏王菩薩的道場。”

法明心想：“當年地藏菩薩曾在此處樹下上吊，也不算撒謊了。”

甘行者道：“原來如此！”

法明長老道：“我知你甚愛此山，特來點化你奪回我佛家此地。”

甘行者喜道：“如何奪法，還請大師賜教。”

法明長老道：“你可捨得你的家財？”

甘行者毫不猶豫道：“只要能得此山，捨得捨得！”

長老道：“你可在此建一茅舍，也掛上寺院的牌子，讓人知道是我佛家的即可。”

甘行者道：“在道觀附近建寺院，那些道士不會趕嗎？”

長老道：“三教本是一家，此處開元寺的老觀主甚是開明，不會驅逐我佛家弟子，而是靠他道家修為，吸引民眾。”

甘行者道：“我這小茅舍能搶得過開元觀嗎？”

長老道：“這道觀能佔山原因有二，一者道法也是高深，老觀主宅心仁厚，二者有些道士會些驅鬼的道法，能為民解困。”

甘行者皺眉道：“如此，我怎麼比得過。”

長老道：“這老觀主宅心仁厚，已有三百餘歲，不久將羽化，他的大弟子會驅鬼，但是心術不正，多以驅鬼斂財，而且也命不久矣。”

長老繼續道：“你可以光散錢財，惠及貧苦，民眾自然敬你，進而敬佛，此其一。我有金剛薩埵降魔咒，可驅魔逐鬼，現傳與你，你可以在此民間，免費為民眾驅鬼。有此二者，民眾自會遠道而近佛，不出數年，開元觀便為你所有。”

甘行者大喜，忙行大禮道：“多謝大師點化！還請大師傳我金剛咒。”

長老道：“且慢，傳咒之前，我有一事相托。”

甘行者略作遲疑，道：“請大師道來，弟子無有不遵。”

長老道：“將來在開元觀中，為我設一專殿，供奉於我。”

甘行者道：“這個不消大師吩咐，我自該供奉！”

香火能渡人成佛，法明所以有此請求。

法明長老見事妥當，便道：“發不傳六耳，甘贄，近前來，我傳你咒語。”

甘行者把耳朵考了過去，法明低聲念道：“唵班雜兒薩朵吽。”

甘行者默念了十遍，牢記心中。

甘行者正在默念，法明長老走到他身後，朝着甘行者後背推了一把。

甘行者突然見前面乃是懸崖，跌落下去。

甘行者嚇得膽裂魂飛，陡然醒來，原來是南柯一夢。

甘行者心突突直跳，見自己還躺在袈裟上，這才慢慢緩過勁來，又回想夢中情景，那七字的金剛咒倒還記得。

甘行者又默念了百遍，記得牢而且牢，這才又睡去。

第二天太陽初升，晨光照進洞來，甘行者醒轉過來，這才藉助日光仔細打量着這個洞穴，突然見洞內暗處盤坐這一個人，不禁嚇了一跳。

甘行者壯着膽子近前看，原來是一個乾屍，身穿僧袍，外披袈裟，頭戴毗盧帽，身旁立着一根九錫禪杖，趺跏打坐之狀。

此處洞穴氣候適宜，條件巧妙，所以這屍體只干化，卻沒有腐朽。

甘行者心想：“這必是一個得道的高僧在此圓寂。”

甘行者對着乾屍拜了三拜，忽然計上心頭，想道：“准佛法明何須人也，無甚名氣，誰人知曉。地藏王菩薩確實人盡皆知，此處是地藏王菩薩道場，我不如就說這乾屍乃是地藏王菩薩轉世金身，所以不壞，正好可吸引民眾信服，豈不更妙。”

甘行者便在洞穴外搭了個茅舍，尋塊木頭，刻上四個大字：“甘贄僧院。”甘行者便住在此處，四處宣揚洞穴中乾屍乃是地藏金身，自己則是菩薩守護者，云云，百姓也是半信半疑，依然只去三十六座道觀中燒香禮拜。

果然，未果多久，開元觀老觀主羽化，大弟子牛弘徽繼任觀主。

開元觀對外經營做法事、驅鬼、祈福都是明碼標價。之前老觀主在時，價格還不甚高。這牛弘徽觀主會驅鬼之術，便大大抬高了驅鬼價格，有些人家鬧鬼，因請他驅鬼，竟鬧得家貧者有之，牛弘徽也不發惻隱之心。

青陽縣內有個農戶名叫寧二郎，家中養了數十隻牛羊，未曾想近日家中鬧鬼，隔三差五便來吃他的牛羊，眼看着牛羊都要被吃盡。

寧二郎本想去開元觀請牛觀主驅鬼，可是拿不出錢來，愁眉不展，唉聲嘆氣，正好被下山雲遊至此的甘行者看到。

甘行者問道：“阿彌陀佛，這位施主有何煩惱？”

寧二郎便把鬧鬼吃牛羊的事情講了。

甘行者道：“貧僧還會寫驅魔之法，願為施主一試。”

寧二郎半信半疑，問道：“大師驅魔，要錢幾何？”

甘行者道：“分文不取。”

寧二郎雖然狐疑，仍然把甘行者讓到家中，讓他驅鬼。

寧二郎道：“這鬼每到烏雲遮月之時，變回出來抓我牛羊。”

這夜，明月朗照，甘行者和寧二郎躲在屋中，隔窗往外看月，又看牛羊圈。

三更時分，一片烏雲正好遮住月亮，不一時，狂風大作，飛沙走石，播土揚灰，現出來一個鬼魅，只見他面如死羊肝，血口獠牙，猙獰怪異，奔着羊圈而去。

這羊見了這鬼魅，渾身顫抖，不能喊叫。這鬼魅上前抓住一隻肥羊，漏出脖頸了，張嘴就咬，獻血迸濺。

甘行者心中害怕，但也只好壯壯膽子，推門走出，站在羊圈外，正要念咒。

突然，那鬼魅扔掉肥羊，回頭呲牙瞪睛，伸出利爪，朝甘行者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