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六十三章 錯入
萬丈絕峰，俯瞰雲海，無邊無際，舉世獨立。
一人一劍，樸素白衫，他腳下是一塊僅容下一人的凸起怪石，是整座山峰的最高點，他孤獨地矗立着。
從這個高度向下望去，能看到無數的雲團在風的吹拂下涌動。
寒風凜然，白衫獵獵作響。
秦穆然輕抬右手，清泠劍出鞘，懸浮在他身前。
他以指代劍，凌空虛畫。
清泠劍同步做出相同的動作，一道道恐怖無匹的劍意劈出。
浩浩雲海被攪動，迅速變得陰暗，形成一片片雷霆暗涌的烏雲，閃爍的雷光將整個雲海上層渲染得陰暗壓抑。
嗤——
劍意太過鋒銳，堅固的空間也被割裂，空中形成一道道細碎的空間裂縫，裂縫中傳出強大吸力，四周的光線傳播變得扭曲，上與下，左與右的界限也變得模糊起來。
雷電狂鳴，一道道聲勢驚人的電光逆天而上。
一股彷彿亘古長存的氣息出現在天地之間。
秦穆然面不改色地甩出一張圖——師父畫的圖。
圖卷靜靜地懸浮在空中，這股亘古即存的意志卻像看到天敵一樣劇烈波動了起來，圖卷表面光華一閃，這股意志便被拘進圖中。
空氣中出現一個透明的蛋殼。
秦穆然伸出食指重重一點，一枚寶石般晶瑩剔透的血滴射向透明蛋殼。
在血滴與蛋殼表面接觸的剎那間，刺眼灼目的白光陡然爆發，一圈圈漣漪盪開，將周圍的雷霆排斥數百丈遠。
血滴頑強地鑽進蛋殼內部，異象消失。
“成了。”秦穆然低聲道，“這樣——我走以後就不用擔心百姓遭殃了。”
這是一個擁有陣靈的活陣，陣靈被強行植入了秦穆然的意志，一旦下方大陸出現大量的殺戮，這個陣法就會攜着天地之威降臨，將血腥氣較濃的地方連同那裏的人全部抹去。
秦穆然伸出手，圖卷落入他手中，上面栩栩如生地繪着一團灰濛濛的霧氣，霧氣蠕動着，如同活物一般。
這是這個世界的一小部分意志，降臨下來阻止活陣成型，結果被困在秦穆然師父畫的圖中。
秦穆然能夠感覺出來，這張圖，不如之前那麼‘真’了。
每一次使用這張圖，圖的真實感就會下降一些，當這張圖的真實感降低到一定水準，圖中的事物就會掙脫出來。
秦穆然把手伸入衣服，從鎖骨處拽出一條項鏈，項鏈普普通通，吊墜則是一枚神異的水晶球。
“我該走了。”秦穆然自言自語道。
清泠劍歸，他把劍抱在懷裏，血滴落下，滴進水晶球。
小水晶球內的湛藍星雲被渲染上一層血色，其內的星光開始急劇流轉起來。
速度越來越快，就連秦穆然也無法捕捉軌跡。
莫名的壓抑感出現在秦穆然心頭，忽然，他感覺不到自己修鍊十數年的劍元了，它們就這樣十分平靜地消失了。
隨後，他感覺自己的身體也在迅速變得弱小，就像十多年前的某個哭喊的雨夜裏一樣弱小。
絕峰之巔，狂風涌動，一時間，秦穆然竟有種搖搖欲墜的感覺。
力量，被剝奪了。
秦穆然咬牙，艱難地站立着。
虛弱感瘋狂湧來，他感覺自己腿腳發軟，渾身無力，而大風不止。
終於，他像是一隻斷線的風箏，被大風吹得飛了起來。
秦穆然死死地抱着懷中的清泠劍，他心道：什麼都可以丟，清泠不能丟，這是師父給他煉的。
身上的白衫只是普通衣物，失去劍元的加持，高空的水汽迅速浸濕這件白衫，寒冷潮濕把秦穆然包圍。
他的意識漸漸模糊起來，身體也斜着下墜。
萬丈絕峰，失足者，粉身碎骨！
呼嘯地風聲在秦穆然聽來，竟變成了師父的聲音。
“穆然，你不適合霸者之劍。”
“穆然，報仇對你究竟有多麼重要?”
“穆然，可想過，復國之後，又要如何？”
“......”
CHI——LA——
一個漆黑的空洞憑空出現，將秦穆然吞沒，然後緩緩合攏。
......
......
......
無垠的黑暗中，一個圓形的光球裹着一個昏迷的人漫無目的地浮動。
一粒粒光點進入這個人的身體，一點一點改造着他的體質。
這是一片沒有時間概念的虛無，也許是一萬年以後，也許就在下一秒，遠處出現了一抹光亮。
光球朝着那裏慢慢移動過去。
......
“怪物，這是什麼怪物！”
“太快了，我們攻擊不到他！”
“請求支援，請求支援！”
“一定要限制他的行動，不能讓他進入市區！”
一輛警車停到防線外，一名女警從車上下來，看到眼前的如臨大敵的軍人、坦克以及防禦工事，她呆住了。
“目標暫時沒有動靜，特種部隊正在迂迴接近目標。”
一架直升機在夜色的掩護下飛快前進。
咻——
一道紫色的激光一閃而過，這架直升機在空中炸成火球。
這只是一個開端，不明目標開始發飆了，它飛到空中。
咻咻咻——
短短不到一秒的時間，數道紫色激光接連射向士兵陣營。
坦克爆炸，沙袋炸開，有一道紫色激光甚至直接融化了許多士兵。
就在此刻，一道紫色激光筆直地朝女警射來。
激光武器的速度快到普通人根本來不及反應。
女警的瞳孔驟縮，看着這道紫色激光射向她的胸口。
突然
嗡——
一個漆黑的大洞突兀地出現在她身前，一個人影從洞中被彈出，黑洞瞬間消失。
紫色激光束咻地擊中這個人影。
命中物體，激光束引發劇烈的爆炸，強大的推進力讓他重重地撞在身後的女警身上。
女警猝不及防，抱着他在地上滾出很遠才停下。
粗糙的地面在女警的白皙的手臂和腿上留下許多滲出血絲的划痕，但她並不在意，而是第一時間把身上這個少年翻了過來，查看他的情況。
女警完全不知道剛剛發生了什麼，她不知道那個突然出現的黑洞是什麼，這個人又是什麼時候出現在她前面的，但按照她的推測，這個人很可能為她擋了一束激光。
被這種能夠打炸直升機的激光直接命中，這個人該不會死了吧？
看到他的正面，女警心中稍微鬆一口氣，胸前抱着一把劍，身上沒有被洞穿的跡象，只是衣服被炸得破破爛爛的。
女警查看他的呼吸，心跳，一切正常，剛剛那束激光沒有對他造成巨大傷害。
這時女警突然感到奇怪，這個人怎麼好像穿着一身古裝，懷裏怎麼會有一把劍，剛剛那束激光難道是打在了劍上，所以沒有傷到他？
這劍是什麼做的，比飛機坦克還結實？
如果女警把手伸進這個少年的胸口，她也許會發現一張散發著微光的圖卷。
這時，空中的不明生物注意到了這裏。
“什麼東西，居然沒有死？”它自語道。
這個時候，周圍已經被它清空了，所有能看到的人類士兵和人類造物都被它毀滅了。
它朝女警方向又發射了一道激光，打算趕快撤離。
咻——
紫色的激光眨眼間就來到女警和昏迷少年身邊。
Ling——
少年懷中長劍瞬間出現在他身前，精準地擋下了激光。
爆炸再一次發生，兩人狼狽地被掀飛，但他們的生命跡象在那個飛在空中的傢伙眼中看來依然如同夜裏的燈火般顯眼。
“還不死——那把劍是怎麼回事？”它感到非常詫異。
它朝女警和昏迷少年飛去，女警掏出槍對它射擊，眼睛——喉嚨——嘴巴——每一發子彈都精準地命中了可能是要害的部位，但一陣叮噹響之後，都被它體表的合金盔甲彈開了。
女警的一個彈夾打空了，它也飛到了女警面前。
它沒有理睬驚恐的女警，而是看着在空中靜靜的懸浮，沒有任何動靜的長劍。
劍尚未出鞘。
它徑直把手伸向這柄劍。
“獻給我神卡爾。”
然而，另一隻手比他的動作更快。
它停下動作，看向在不知何時醒來的少年。
少年握着劍柄，正注視着它，眼中沒有任何波瀾。
“覬覦清泠者，死。”
它愣住了，少年說得並不是神河語，它以為自己沒聽清楚：“你說什麼？地球人。”
高能反應！
高能反應！
高能反應！
猩紅的警示字體在它眼前瘋狂刷屏。
什麼？！
它大驚失色，立刻後退並轉身以最快的速度向遠處飛。
少年沒有拔劍，而是帶着劍鞘朝它的背影揮出一劍。
恐怖的劍意被激發，清泠劍內部的能量被導出，天地動容，劍身被揮動的過程中，來自天地之間的法則之力一縷縷地加持到他的劍上。
一個完美的半圓弧，一道由劍意激發天地加持而形成的劍氣朝逃跑怪物的背影射去。
“不！”它大聲吼叫，卻發現眼前的視角變成了一左一右兩部分。
它的兩半身體一左一右地跌落地面。
少年把劍重新抱到懷裏，看向身邊的女警。
女警正獃獃地看着遠處正在下落的怪物屍體。
那個可以發激光，打坦克、打飛機跟玩似的的傢伙，被人一劍劈死了？
女警後知後覺地發現少年在看她，她有些不知所措：“你——”
咚——
少年癱倒，身體朝女警壓了下來。
女警下意識伸出手抱住他，看向他的臉頰，才發現他原來又昏迷了過去。
這個少年就是穿越而來的秦穆然了。
第一次穿梭世界的過程中還伴隨着對身體的改造，秦穆然剛剛能醒過來其實完全是因為清泠在他心中的意義過於重大，在身體存在‘蘇醒’的可能性之後，他的潛意識強迫他清醒過來確認清泠劍的情況。
現在已經沒有危險，他便安心地重新陷入昏迷。
遠處的天空，一架直升機正朝這裏飛來，一個紅色頭髮的火辣美女拿着望遠鏡，從機艙內探出半個身子向女警這邊觀察。
她的耳邊傳來遠在戰艦上的父親的聲音：“薔薇，事發地點剛剛出現了強烈的能量波動，那股能量波動之後，饕餮的能量波動消失了。”
“啊？”被稱為薔薇的美女感到驚訝，“饕餮被別人幹掉了，誰啊？咱地球還有這麼猛的人嗎？”
饕餮，是正在準備入侵地球的外星文明。
“還不清楚，你去現場看一下，注意安全，如果有必要，巨峽號的炮火隨時為你提供支援。”
薔薇點頭：“好，我知道了。”
“還有一件事，我們在那裏檢測到了神河基因的波動，你去把人帶回來。”
“嗯。”
通訊斷開。
“能不能再快點？”薔薇對駕駛員催促道。
“已經是最快了，您能不能別把身子探出去，這很危險。”駕駛員說道。
“你不用擔心我，我不會有事的，想辦法再快一點，前面有情況。”薔薇說道。
“我儘力。”駕駛員答道。
當直升機來到目的地的時候，女警剛把秦穆然放進車的副駕駛。
她的同事不知道哪裏去了，女警有不祥的預感，但她不願意親自去確認這個殘忍的現實。
剛剛那到底是什麼怪物，女警心中感到非常不安，那是美利堅國的秘密武器嗎？
這時，她聽到直升機的螺旋槳切割空氣的聲音。
哚哚哚——
薔薇在下落的過程中已經看到遠處被切成兩半的饕餮屍體。
她從直升機走下來，徑直走到警車旁邊。
“這位警察同志，我是國家派來處理這次事件的人，剛剛這裏發生了什麼，我是說那個東西，是誰給劈成兩半的？”薔薇問道。
她一邊問，一邊打量車裏昏迷的秦穆然。
“你們終於來了，這裏到底是怎麼回事？那個怪物是什麼？”女警緊張地不得了。
“這個說來話長，你先回答我的問題。”薔薇看着眼前這個顏值不輸自己的美女警察說道。
“那個怪物，是被他一劍劈開的。”女警指着秦穆然說道。
薔薇挑了挑眉，目光在秦穆然懷中的劍上流轉了一下。
“昏迷了也不肯放開自己的劍，倒是有點樣子。”薔薇說道，“行了，出來坐飛機，你們兩個都跟我們走，國家要具體地了解情況。”
“你叫什麼？”
“琪琳。”
“他呢，他是怎麼回事，穿得跟個古代人似的。”
“我也不知道，那個怪物對我發射了一道激光，然後不知道怎麼回事，我身前出現一個黑色的洞，等洞消失的時候，這個人就朝我砸過來，就像是憑空出現的一樣。”
“黑色的洞，蟲洞......”
“你說什麼？”
“哦，沒什麼，你再講講他是怎麼一劍把饕餮劈死的？”
“你們管那個怪物叫饕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