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七章 晨兒
等我再醒過來的時候，珊珊還沒能把孩子生下來。
我一邊感慨生孩子的艱辛，一邊又覺得她幸好還沒生下來，不然孩子都出生了我還在呼呼大睡，不太像樣。
收拾了一下，看着阿嫣的兩個黑眼圈，知道昨晚上她恐怕是聽了全程的話，有點心疼，摸摸她的頭，還是讓她讀書去了。
到了珊珊那兒，看到俞琰坐在外廳，他也頂着兩個黑眼圈，神色憔悴地看着我。
珊珊沒有發出很大的叫喊聲，我看到裏間的珠簾放了下來，看不見只聽到那種用力的悶悶的聲音，就像是，就像是出恭時候的聲音……
這樣想着，我差點笑出聲，但是我忍住了，只是默默坐到了俞琰的旁邊。
“怎麼還沒有生出來？”我問俞琰。
“不知道，大夫說有些產婦是這樣的，發作得早，但是要很久很久才能生出來。”俞琰愁眉苦臉地說。
我說：“沒事，放寬心，肯定母子平安。”
俞琰點點頭，擔心地看着裏間的方向。
我招招手，若水走過來，我對她說：“讓人送點吃的過來，不要油膩的，也不要湯湯水水的，最好就是可以充饑的點心。”
若水去了，我就對俞琰說：“你還沒吃東西吧？我也沒吃，咱們都吃點東西吧，不然怎麼受得了。”
俞琰抹了一把臉，他說：“我吃不下。”
其實我也吃不下，但是我餓了，所以才不要那些油膩的，湯湯水水的，因為我怕待會吃着吃着，聞到這濃烈的腥味我會吐掉。
“總要吃點，還有那些不起作用的丫鬟婆子也讓她們先去吃飯吧，換着人頂着，不然她們沒有力氣幹活了。”我對俞琰說。
俞琰煩躁地說：“你安排吧。”
我輕輕笑笑，自然就去安排了。
很快點心就送上來了，是乾脆的烙餅，裏面有包了菜的，也有包了糖的。
我遞給俞琰一個，俞琰搖了搖頭，我也就懶得管他，自己吃起來。
過了一會兒，產婆出來了，有事要說，我看了看俞琰，他竟然蜷縮着睡著了。
我就對產婆招招手，產婆過來跟我說：“太太，這姨娘生了這麼久，都沒有力氣了，得吃點東西才能繼續生。”
我小聲說：“你說怎樣就怎樣吧，你說要吃什麼，廚房馬上去做。”
產婆揮舞着手說：“最好是雞湯，來碗濃濃的雞湯，吃兩個雞蛋，自然就有力氣了。”
我看向若水：“按吩咐去做。”
若水說：“太太，廚房裏已經燉着雞湯了，我去的時候看見了，半夜就開始燉着了。”
我笑起來，“哎呀，廚房的人什麼時候這麼善解人意了？”
“應該是爺吩咐的吧。”綉竹說。
“那還等什麼，拿過來啊，真是的。”我催促着若水，她趕緊答應着去了。
我看俞琰睡得正好，珊珊也只是發出輕微的“哎喲”聲，我等了一陣，覺得無聊起來。
我站起來，在屋子裏轉着，我太久沒有來這裏了，如今真是大變樣。
珊珊私下裏可讓俞琰新添了多少東西啊，那描金的柜子，那一套青花瓷的茶具，那輕薄的月白窗紗，那個大大的立式鍾……我那裏的東西都要比下去了。
我再細看，何止是新添了多少東西，連以前翠蕉用過的東西都完全換了新的了，如今這裏要是再大些，再有些書什麼的，我都要錯當成佳莉以前住的地方了。
這時若水帶着廚房的人把雞湯帶了過來，我就指揮着她們把東西送進去。
好一陣子，若水臉色不太好地出來了，她對着我眨了眨眼睛，我不知道是怎麼了，看着周圍還有許多珊珊的下人，也就沒有當面問她。
又等了約摸一刻鐘，裏間就又忙起來了，珊珊重新發出了那種悶悶的聲音，俞琰一個激靈，醒了過來。
“怎麼樣？怎麼樣？”他瞪着眼睛問我，我看他額頭上一層細細的汗珠。
“應該很快就可以生出來了，你吃點東西不？”我對他笑笑，他如今臉頰上的絨毛一根根看的都好清楚，或許是因為太瘦了吧。
“哎呀，真是等得人心裏急，現在什麼時候了？”他環顧着四周，又看了看那個立式鍾，然後站了起來，一隻手握拳，一隻手伸出來攤開，他來回徘徊着，用拳頭不停捶着伸出來的手的手心。
我看着他的樣子，心裏突然有點恍惚，我又想起曾經也是在這個地方，我們也是同樣這樣站着，裏面也有着一個大肚子的女人。
我甩了甩頭，坐了下來，用手撐着下巴，看着珊珊牆上掛的那幅虞姬舞劍圖，那是誰畫的？
我獃獃地看着，那舞姬的眉目與珊珊的漸漸融合到了一起……
“嗚哇！”一聲響亮的嬰兒啼哭聲把我嚇得跳起來，俞琰也跳了起來，他兩眼冒光地對我喊着：“太好了！太好了！”
我揉了揉眼睛，那嬰兒的哭聲一陣一陣往我臉上衝來，我被他的氣勢嚇着了，他才剛出生啊，為什麼聲音那樣大，那樣洪亮呢？
產婆已經把孩子抱出來了，她滿臉褶子都堆在了一起：“恭喜爺，恭喜太太，是個大胖小子！”
俞琰小心翼翼地接過那毯子包裹着的小生靈，他臉上冒着紅光，我也小心翼翼地湊過去看。
那個毯子裏包裹着一個紅彤彤的小傢伙，他光溜溜的，身上有着濕漉漉的腥味，頭髮不多也不少，剛剛蓋住他的小腦袋，他緊閉着眼睛，伸出小手，小手緊緊地握成一個小拳頭。
我看着他，他皺巴巴的，真的算不上好看，可是看着他，不知為什麼，我心裏升騰起一種難以言喻的情感，那種感情讓人心裏暖暖的，讓人想要抱抱他，拍拍他，摸摸他的小手。
“琳徽，我有孩子了，我當父親了！”俞琰僵硬地抱着孩子，笑着對我說。
我也笑了，小心翼翼伸出手碰了碰他的小手，我說：“真是好奇妙啊，生命，真是奇妙啊。”
俞琰說：“好，都辛苦了，都要賞，重賞！”屋子裏的人都跪下恭喜他，俞琰一個人站在人群里驕傲地笑着。
我也看着他笑着，可是孩子嚇哭了，哇哇哇的，聲音嘹亮。
俞琰把孩子給了乳母，他帶着我走進裏間。
我看到躺在床上虛弱的珊珊，丫鬟婆子正在幫她擦洗着，她直接無視了我，驕傲地對俞琰說：“我生了個兒子！”
俞琰蹲在她床邊，俞琰說：“對，你生了個兒子，我們的兒子！”
珊珊抬起眼睛看了我一眼，她眼睛裏滿滿的得意與高興，俞琰握住她的手說：“他以後就叫晨兒，像宇宙也像黎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