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都不應該留宿在別人家裏
話里有明顯的信息，顧時居一時沒作答，抬腳就往裏走。
客廳里，還有一個人，是劉阿姨，正從廚房裏端出一盤水果，看到僱主回來，臉上帶着滿滿的笑意，打過招呼后就逕自離開了。
許琪音也不在意他的反應，話里依舊體己：“飯局上沒吃多少東西吧，正好補點，要不然今晚胃該難受了。”
那碗小米粥，已經端了出來放在茶几上。
似乎想到什麼，她又補充：“用勺子喝，左手也可以吧，要是真的不方便，我可以喂你。”
顧時居看着那碗小米粥，終究是坐了下來，這一舉動，讓許琪音內心激動不少，即便是有一點的回應，她做什麼都是值的。
許琪音也跟着坐在旁邊，兩人之間有一定的距離，她注視着男人的側顏，眼裏彷彿帶着星光：“剛才劉阿姨告訴我，要熬好小米粥得事先用冷水浸泡，水開后，放米要充分攪拌，這樣口感才會更好，粥也會更粘稠。”
而事先浸泡，要在半個小時以上，她沒說出來，是因為不想他知道自己是提前過來的。
說出這些，是因為顧時居已經在喝，頓了一兩秒，她問出口：“你覺得怎麼樣？”
“挺好的。”顧時居給出這三個字的評價。
許琪音內心得到欣慰，又不好過於表現在臉上，只露出淺淺的微笑：“還要嗎？鍋里還有挺多。”
那碗粥，已經喝了一大半，顧時居用的是左手，看不出來有什麼難度。
也就是在這時，顧時居放下手中的瓷勺，發出了一聲清脆的碰撞，不知為何，許琪音總感覺有什麼不好的事要發生，因為那聲音彷彿要撞到她的心底去。
然後就看到顧時居抬手看腕錶，再然後就聽到他低沉的聲線：“十點了，沒什麼事就回去吧。”
聽到這個話，許琪音一顆心直直往下沉，即便如此，嘴角仍扯出一抹笑，只不過終究是勉強：“我不急着回去，也不是非要回去。”
“你今天受傷了，既然不想告訴我，我也不勉強，只希望能在這裏好好照顧你。”
後面的話，她鼓足了勇氣，說著，人已經往顧時居這邊挪，並且挽上了他的胳膊。
都是成年人，不可能不懂話里的信息，許琪音自認為把話說得很明白，接下來就要看他的反應了。
可是過了三四秒，還沒聽到回答，短短的幾秒鐘，她的內心做了很多思考，有一瞬間，甚至是後悔自己的衝動，可沉寂下來時，又覺得自己應該邁出這步。
這樣的煎熬，這樣的等待，她不知道是具體哪天開始的，可是她知道，從高中開始，起碼有十二年了。
再過兩年，她就三十歲了，三十歲，是一個分水嶺，不可能像二十多歲的小姑娘，那時她的皮膚會變得鬆弛，臉上也會長出皺紋，再久一點，說不定會面臨身材走樣、容貌色衰的風險。
可男人不一樣，尤其是像顧時居這種，隨着年齡的增長，會沉澱出一種獨有的魅力，性格也會愈發沉穩迷人，到時候，仍會引來一大波追求者。
她不能確保自己青春永駐，也不能確保顧時居不會對別人動心。
邁出這一步，不管成不成，起碼在心理上得到了解脫。
“傷了手，做事確實是不方便，但還沒到不能自理的地步，注意一下就好。”顧時居不動聲色的將手抽出，語氣分辨不出喜怒哀樂：“先回去吧，太晚了，別讓阿姨擔心。”
頓了頓，又作補充：“女孩子一個人在外，不管是多熟悉的異性，都不應該留宿在別人家裏。”
話音落下，人已經起身。
許琪音聽完有短暫的獃滯，後面反應過來時，連忙衝過去將人從後面抱住：“可你不是別人，我相信你。”
相信什麼，彼此都心知肚明。
“我媽說，我年紀也不小了，再找不到對象把自己嫁出去，過了三十就很難了。”許琪音輕聲着，就像是在敘說一件很平常的事：“她今天告訴我，要給我介紹一個相親對象，對方是海歸留學回來的博士，學業有成，年薪待遇高，家裏又門當戶對的，重要的是，為人處事周到體貼，就想讓我去見一見。”
說這些的目的，是因為她在賭，她賭顧時居對她不是連一點感情都沒有。
只是結果，總是事與願違。
很快，她就聽見男人的聲音：“那就去見一見，說不定就碰上合適的了。”
語氣里聽不出一點介意，彷彿對於他來說這是一件無關緊要的事。
“是嗎？”不等顧時居有所反應，她自己就主動鬆開手：“那我明天下午過去看看。”
“那我……先回去了，再見。”許琪音沒敢去看他，因為她怕自己堅持不下來了，怕她在他面前失態。
這一刻的堅強，也只能維持到門口。
出了大門，許琪音再也綳不住，開始低低抽泣起來，再後面，就變得不可控制，悲慟的聲音在這夜深人靜時分顯得特別的荒涼，伴隨着蟲鳴聲，遲遲無法得到平靜。
她也不知道自己哪裏不好，是不是長得不夠討喜，是不是性格不夠溫和，還是自己做錯了什麼，可終究沒有人能給她一個答案。
回想到今日，母親跟她說的話：這些年，我都看在眼裏，以前我不說，是因為覺得你跟時居還有可能，可這麼多年過去了，還是一點結果都沒有，但凡他要是有一丁點在意你，就不會拖到現在，何必為了一個毫不在意自己的男人浪費時間？告訴你這些，不是想勸你，而是通知你，從今天開始，不要把人放在心上了，這兩天，我讓你大姨幫忙留意有沒有合適的對象，正好找到一個，明天你就去見一見。
這話，說得很無奈、惋惜，但也很現實、很絕情。
是啊，這麼多年過去了，旁人都看出自己對他的心思，可他始終沒有回應，這不是不愛是什麼？
或許，真該考慮母親的提議，嘗試着把人放在一身，這樣於人於已，都有好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