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情緒
麥秀被撥倒后,很利落的爬了起來,然後躲到了一旁。
不是黍離背後,而是稍遠點的地方。一個讓她有幾率在黍離死後也能跑掉的距離。
她懷裏的水囊,被保護的比她自己還好。
她看見那個叫水惡魔的存在撲向了黍離,她聽見了黍離平靜而嘶啞的聲音,他說的是,憤怒。
[憤怒]。
為什麼事而憤怒呢。
黍離不知道。
但他可以憤怒,隨時隨地,只要有一個由頭,他就可以調動[憤怒]的力量。
這就是[情緒]。
這就是人類的精神力量。
能殺死怪物,就夠了。黍離不想深究這力量的本質。
他也不敢。他知道,一切對本質的研究都是在吸引邪神。
他一直知道啊。
水惡魔已經撲到了他的頭頂,他抬頭望去,竟覺得水惡魔的身體裏,那水波蕩漾的微光,竟然比這末日的陽光還要柔美。
這讓他更加憤怒。
於是他抬手。
水惡魔死了。
誰弱誰死,不是再明白不過的道理么。
弱者立仆,也是再大不過的道理。
“這次,可以接滿水了。”黍離很平靜的對麥秀說了一句,然後蹲下來看水惡魔的屍體一點點化為水。
他洗了個手,然後洗了把臉。
因為調動[憤怒]而血氣上涌的他漸漸平靜。
水惡魔的屍體化的水不是不可以喝,但……
但為什麼要喝呢,現在又不是沒有普通的正常一點的水。
然後……就是等待了。
麥秀接滿水后,很安靜的蹲了下來。躲在噴泉的前面,蜷成了一個小團。
死亡也是一種儀式。
無論是人類的死亡還是怪物的死亡,都是一種儀式。
按照常理,黍離現在應該趕快跑掉。但是調用[憤怒]是有條件的。
不避戰。
這是最基本的。
他現在已經調動了[平靜]的情緒。
這可以讓他把其他條件忽視。
否則他要殺死每一個出現的怪物,這將成為更大的儀式,成為能引來強大邪神的儀式。
儀式有大有小,最弱的儀式就是單體生命的死亡。這隻會引來一定範圍內的其他怪物,食屍鬼,幽靈,惡魔……
黍離很平靜。
他必須不殺其中的任何一個怪物,最低限度不能沾染血液,否則[憤怒]將因為鮮血再度爆發。
他已經意識到了這片土地的詭異,放在以往,他不可能在那種情況下調用[憤怒]的力量,最多也就是調用[驕傲]。
這裏不適合進行純化儀式。這裏絕對有秘密。
黍離撿起了最後剩下的一個小小的核。
這是水惡魔的[器官],它代表的力量應該是水相關的。
但現在不是研究這個的時候。
第一隻怪物已經到了。
是風惡魔。
風惡魔不是乘風而來的,它就是一道風。
黍離已經沒了短匕,但他一點也沒有驚慌。
擊殺風惡魔可以吹散少量的邪念。這會讓他活的更安定一些。
但他沒有出手擊殺。
這片土地有點詭異,客觀計算,這時候擊殺了風惡魔,有一定程度上減輕[憤怒]的效果。
但是他不想冒險。
因為這片土地他不熟悉。這裏的規則他不懂。
於是一抬手,推掌。帶着平靜力量的掌風讓風惡魔簡簡單單的就選擇了自己飛走。
或者說,被選擇。這是[平靜]的力量。
第二隻,是幽靈。
幽靈有着一部分的靈智。
黍離直接將磅礴的情緒壓了過去,然後遞上了水惡魔的核。
對他來說,這沒有價值。最多不過是濕潤皮膚的力量。
幽靈瑟瑟發抖的接過了核,逃了。
黍離有些好奇,它會不會變成水鬼。
第三個,是一群食屍鬼。
遊盪在灰色大地的食屍鬼,對它們來說,生活就是偶爾吃吃別人的屍體,偶爾被同伴當屍體吃吃。生活不易嘛,多擔待。
於是黍離卸了它們的五肢。
食屍鬼沒有血,這讓黍離敢於動手卸掉他們的手腳,哦,第五肢是尾巴呀,如果一不小心卸掉了其他東西,那真是抱歉吶。
血液也是一種儀式。一種比死亡還危險的儀式,因為很多邪神都沒有死亡的力量,但血液的力量卻很大眾。
大眾就代表可能會引來一些小邪神。
黍離覺得自己有點太歡快了。居然敢說小邪神這個字眼。
[憤怒]的力量已經漸漸退去,這意味着,調用[憤怒]這件事算是差不多快過去了。
但是……[平靜]的力量也是有額外效果的,是一個隨機的效果。
黍離覺得,[平靜]離真正的無缺情緒只差消除這個效果了。
當[平靜]退去,會隨機出現一個情緒。
這一次是[好奇]。
一個有時好說話、有時很不好說話的情緒。
[好奇]這次想看完這個死亡儀式,想看會有多少怪物來這裏。
所以黍離還不能走。雖然[好奇]是一個可以違逆的情緒,但這意味着[好奇]可能會在其他時候爆發。
好奇在某些時候,是會死人的。
比如[好奇]的想看看某個符號,結果是邪神徽章,立仆。
比如[好奇]的想去某個地方,發現那是地獄迴廊,立仆。
所以黍離只敢讓[好奇]控制在小的範圍內,至少控制在可控的時候。
第四個,一隻死渡鴉。
它歡快的吃了一條食屍鬼的手臂,然後微微向黍離致謝。
[好奇]感到很好奇。
黍離也很好奇。因為[好奇]散發的強烈情緒也在感染着他。
但是……他不想好奇啊!這特么一看就知道邪念化死渡鴉!好奇個鬼啊,會死人的!
[好奇]委屈的哦了一聲,不再感到好奇。
死渡鴉飛走了。
第五個,又是一群死渡鴉。
它們吃光了食屍鬼的所有散落的四肢,吃的很乾凈,黍離覺得,那麼乾淨絕對是因為食屍鬼是它們的同行。
那個邪念化死渡鴉又來了,它再一次微微示意,[好奇]覺得它很好玩。
絕了,這怕不是個鴉王,拖家帶口的一起吃大餐來了。
它們飛走了。
死渡鴉比食屍鬼智慧很多,它們沒有製造大範圍的死亡,食屍鬼們都還活着。
這麼多食屍鬼一起死亡,那將是一場盛大的儀式。死渡鴉們沒有入場的資格。
黍離也想到了這一點。
地圖上說,這裏只發現過零星的邪念體,但他這一會就已經看到了一隻邪念化的死渡鴉。
還是智能的!
邪念體侵襲怪物很常見,這是一種進餐,但出現一個抵抗了侵襲的邪念化怪物就不常見了,至少意味着這一塊區域有很多的邪念體。
地圖是假的。
或者這裏發生了變故。
怪不得顯示的那麼安全的地方居然沒有多少活人。
不會有怪物來了,黍離這樣回應[好奇]。
[好奇]好奇的問為什麼。
黍離回復,剛剛的死渡鴉只出現在死亡儀式的末尾。
[好奇]滿足了,然後回歸了沉睡。
[好奇]很好哄,只要不要讓它陷入連環的好奇之中。
黍離帶着麥秀走了。
走的不快。
據說,走的太快的話,陰影位面或者死亡位面的存在會感知到的。
一切小心為上,從心為上。
黍離帶着麥秀走了不遠,天就暗了。
他們依然在走,麥秀有點發抖,黍離牽起了她的手。
自百米外傳來清晰的咀嚼聲。
黍離低着頭,收斂所有情緒。然後他閉上了眼睛,麥秀也一樣。
慢慢的走,靜靜的聽着咀嚼的聲音,忽視這些才能讓祂忽視你。
你要當一個不動聲色的大人了,不準情緒化,不準偷偷想念,不準回頭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