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北山

落凰也不拆穿他，只提及來意：“你也知道我們這些上古的族群凋零，我活了這麼些年頭，這三界之中竟然也就我這麼一隻鳳凰孤伶伶地，少時還有九鳳陪着說說話，老麒麟也偶爾嘮叨幾句，現他們走的走，失蹤的失蹤，我便越發的覺得無趣，想找幾個難對付的妖魔去，打來打去，也找不來個對手，三兩下就投降了，到最後都被傳成了降妖除魔匡扶正義了，名頭倒是越來越高，這些虛頭巴腦的東西我最是厭惡，索性就整日隱在梧桐樹上昏昏沉沉地過了這些許年。今日我卻偶爾聽見丹穴山上新來的小精靈說在北山有一神龍，本事高得很，名頭也很響亮，我就想跟他交個朋友，既然是要跟別人結交，自然是備些禮物才顯得有誠意，你不是也習水系法術，想來是有些法寶的，便想向你討一些。”落凰說完便看向了小麒麟，卻見他臉沉如鐵，暗想他莫不是捨不得？

“為何捨近求遠呢？我現今的法術也精進不少，陪你在這三界走一圈也是沒有問題的。”

原來是小孩子爭寵的心思，落凰聽了小麒麟彆扭的話語后道：“老麒麟就交代一聲就不知所蹤了，是以我對你們麒麟一族很是有些心理陰影，且你還小，雖然我們鳳凰看似天元無限，但保不準有個萬一，說不定我就走在你前面了，你現今與我交情越深，只怕是越會傷心。”

小麒麟沉默了一會兒道：“那我陪你一道吧。你頗久未出來，不知世間變化有些大，人人都有些追名逐利，汲汲營營，虛偽作勢之流當道，便是有些個真本事的人也有許多走的旁門左道，真正的才德兼備的少之又少，你這樣莽莽撞撞地出去怕是有吃些虧。我這裏有一顆碧波珠，無需術法，自生靈泉。想這三界的御水術皆是移水，此消彼長，此珠應該可以作為禮物。”

“竟有這般神奇的珠子，你那還有多的嗎？想離開我那丹穴山再尋到醴泉似是都不太容易，若是有這碧波珠就不用再去尋半天了。“落凰高興地說，心裏想着這須彌山雖然周正地很不討人喜歡，但是這寶物確是都拿的出手的。

那小麒麟橫了落凰一眼道：”你以為這是菜市場的蘿蔔白菜，一抓一大把。這整個須彌山只此一顆，乃習水之人可遇不可求的，我以後給你多備些醴泉就是了。”

落凰不知這小珠子竟這般金貴，一聽小麒麟這般說話又覺得有些欣慰，果然從小帶大的情誼就是不一樣。

“那我們就走吧。”落凰隨手招來了朵雲彩就往北山飛去，萬把年前落凰雖是在打遍天下無敵手，在這三界橫着走，但卻是從未到達這北山，大抵是天性屬火，對這常年寒冷的北山有些抵觸吧。

“到了。”小麒麟的聲音把落凰的思緒拉回。極目望去，白雪皚皚，奇窮險峻，蜿蜒曲折若一條沉睡的雪龍雄踞北方，果然與自己的丹穴山大不一樣，想那神龍是有些自戀的，自個兒住的山頭還要按自己的真身的樣子來。從雲端躍下，踏上鬆軟的雪地，滿眼都是白色，只偶有凜冽的寒風吹落些許松柏枝上的積雪才露出抹墨綠，就是這一抹墨綠卻是除卻白色唯一的色彩來。想那從這北山遷到我這丹穴山的小妖竟然可以在這兩座完全不一樣的山頭生活的那般自在，適應能力還真的是天賦異稟啊，落凰想着自己回去得提拔提拔點撥點撥這些個小妖。

小麒麟信步前行，竟似在自家的後院兒般熟門熟路，落凰驚詫地問道：“你來過這裏？我們初次來到這北山，也該有個守山的來盤查盤查吧！怎麼整座山頭兒像是沒個活物兒似的。”

“幾千年前偶爾來過，剛靠近這山頭我便掩了我們的氣息，這些守山的小精靈對你我來說都是不夠看的，哪裏還能覺察出我們的氣息。”

落凰一聽覺得似乎有哪裏不對，自己既然是要來結交的，讓這守山精靈通報一聲便可，怎麼還要掩着自己的氣息，又不是來尋仇的，難道是當年打架打的名頭太大，一看見自己便想到是來尋事的。想來太久未出來，許多的事兒確實也不大清楚，小麒麟應該也不會騙自己，莫不是這世間如今已不流行大開大伐，都講究個韜光養晦，低調行事。老麒麟以往總是數落自己烈性如火，太過直接剛烈，現今既然是交友，昏昏沉沉避在那鳳凰山上多年，確實不太了解現今的人情世故，想來小麒麟雖然冷清了些，但比起自己確實是強很多的。

一路無語，腳下是如棉絮般的雪被，頭頂是千奇百怪的冰柱，這完全不同於鳳凰山的純凈風景完全勾起了落凰的興趣，果然父神在創造這大千世界時充分地發揮了自己的藝術細菌，有那永遠爛漫多彩繁花盛開的繽紛，也有這萬年冰封滿目冰霜的素凈，只是許是本性是至陽至純的火焰，這滿眼的冰雪在自己的眼裏卻顯得有些冷清寂寥，仿若在這世界孤單了千萬年，世間的一切都變得無趣和無意義，只有在這不變的冰雪中渡過數不盡的下一個千萬年。落凰很是不喜歡這種感覺，彷彿又回到了過去躲在鳳凰山中的時光。世間萬物，因有了限制才顯得珍貴，如同時光，一甲子，對壽命不過百餘的人間彌足珍貴，在人間可繪出多少驚才絕艷的風景，然而對於山間一心修行壽命千餘的精靈來說卻如滄海一粟微不足道，一甲子的時光可能只是他們的一次狩獵，一次尋找靈果的旅途。對於落凰這些天元不知幾何的上古神獸來說，一甲子不過是一個小盹兒，一個抬眼。故同樣的時光，對人間之人來說是無上寶物，只能珍貴而又無可奈何的看着流逝，但對於落凰來說卻如同鈍刀子，不動聲色的在自己的身上割了一刀又一刀，看不見傷口，看不見流血，甚至消耗不了壽命，卻讓自己一日又一日的了無生氣，最後乾脆成了支持這世間平衡的吉祥物，難道那神龍也有這般的想法。

不知不覺，走了一段路，便感到周圍的風景發生了變化，一株巨大的龍血樹直衝天際，碧綠的葉子如無數把利劍直指蒼天，樹身如柱，聽說龍血樹是有淡黃的花，橘紅的果，然眼前這棵卻如一座劍冢，無花無果，只有數不盡的碧劍，鋒芒畢露，在這株樹旁有一深潭，遠望清澈見底，近看卻深不可測，旁邊還立了一個牌子“冰潭”，字體遒勁有力，婉若驚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