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還當請節哀順變
陳清水話語落畢,祝小鳳看去一眼兩具慘不忍睹的死屍,故做此眼后,她便情不自禁地抽回手臂來捂臉大哭泣訴,外人聽,也能感知到裏面的慘絕人寰。
陳清水別過了頭,閉眼而對暗黑,直到約是小半柱香的時辰后,嗚咽聲漸漸小去,他才斜睨了回來,看得祝小鳳波動不齊的後背和肩臂,“長姑娘節哀。”
“這哪是說節就節啊!你不知道他們有多乖!”祝小鳳自個揩拭着晶瑩剔透的淚花兒,尚帶些哭腔道,“那……現在可如何是好?”
“我也不知啊,長少和二少是唯一的目睹者,本以為能靠他們查出此案的罪犯,怎料到結果竟是如此。”陳清水似乎對這個問題很頭疼,他“咚”地放下燈盞,道,“我現在也正在洗整着兩少的身體,他們走得不明不白,又被拋石數日,如今回來了,希望他們得以安寧。”
看着陳清水一個腦袋三個頭疼的模樣,祝小鳳陰陰發笑,那雙暗藏波濤的眼睛在這黑暗地界裏猶如幽冥之眼。
“是,可惡了那些人,可惜我也沒能看清他們的模樣!我能逃回來還是因為妹妹和他們的拖延呢……如今卻是這樣……”祝小鳳掩臉又是一陣啼哭,就好像她的淚水永遠也流不完,任她揮霍無度。
“長姑娘莫要愧疚了,你能無礙,相信遙夫人也是心安的。”陳清水給屍體重新掩上了紅布,罷了看去傷感的祝小鳳,道,“如今長姑娘來了,便是將兩少帶回遙府吧,現在在這國都,只有你最具規格帶回並好生支持安葬他們。”
“好……”說叨了半日,總算是到了祝小鳳想要聽到的一句話,所謂夜長夢多便大抵如此吧!分明是樂意得飛上天,她依然做戲做到底,裝模作樣地惹人心憐,“真是可憐了我兩個乖甥侄!”
晚膳用過,簫兒正收拾着案桌上的碗筷,裏面的吃食幾乎沒有動過。,她微微抬眸看洛昭寒,面目無光無彩,與平日活蹦亂跳的她簡直是判若兩人。
“叩見大王。”簫兒端持着碗盤筷碟,殿門外傳進一眾奴婢揖禮聲,她急忙起身來,才是一個腳步便見得黑色裳步的幅率,是洛鴻禹負手而來了。
簫兒一個見禮便乖乖隨眾退離,剛是處理完政務的洛鴻宇好是得了空來此看照心愛的女兒,但見得洛昭寒眉目鎖重,心事重重之樣,不禁得去到她旁處正襟危坐道,“寒兒這是怎麼了?”
“……”洛鴻禹的到來並沒有第一時間就讓洛昭寒從陰霾中走出,直至一股熟悉的清香飄入鼻中才使得她循香看去,這才是知曉了洛鴻禹來了,趕忙斂去了難看的臉色,“父王!父王怎來了?”
“孤就是來看看你,你剛才的樣子可是很不對,是有什麼事兒嗎?”洛鴻禹伸手去按了按洛昭寒沒完全平展的眉心,“大冢宰說你近日都在關注着遙夫人遭難一事,莫不是為了此事?”
“大冢宰?他也很難過吧!”既是被看破,洛昭寒也就不再強做堅強,卸下偽裝來撲到了洛鴻禹溫暖懷抱中,“那日見得他與遙侯稱兄道弟,如今出了這樣的事,想他也不會好受。”
“是,他確實是難受,這幾日喝得酩酊大醉,愁腸萬千。”洛鴻禹撫扇着洛昭寒嬌弱的後背,希望這樣給她足多的安全感,提及遙府,他也沒那麼浩氣了,道,“遙侯尚未得知此事,孤和大冢宰都選擇了秘而不宣,待到遙侯從雲關回來再將以告之。”.
“父王考慮得果是周全,若是現在告訴了,怕是會分遙侯的心,一不小心,雲關難守,夷人難退,遙侯自己也怕是難逃一劫。”洛昭寒抱緊了洛鴻禹,不知是不是那衣裳上攜有的香味吸入鼻中,她變得昏昏噩噩地想要睡覺,兩眼一睜一眨的……
在王族的隱壓之下,遙府一事漸漸不入人耳,但即便有敕令下達,司府也未能在罪犯者上有所突破,事情隨着時間流逝而逐步地陷入死局。
約莫是一個月的轉瞬即逝,淺廣領着桃子、程楓、遙清臨,涉過山山水水,行過萬里之程,終於在一日的申時一刻抵達了日思夜想近乎二十年的故里,位居平坦之地的柳家村。
村前的大石頭依舊在風風雨雨中巋然不動,他們戰立在村外,見得竹屋茅舍百家,聞得村中聲聲孩提打鬧聲,此時還可覺淡淡的鳥語花香,村的遠處,那些參天大喬更是亮眼了。
“喲!這不是小阿廣嗎?”有殘缺布衣老者提着魚簍,帶風地走來停駐看了他們好幾眼,最後將視線留在了淺廣身上,罷是剁着光腳欣喜道,“你是小阿廣吧?”
桃子和兩個孩童是懵然的,然而作為本村人的淺廣是噓了眼眉來左右相看面前瘦瘦弱弱,卻很矯健的白眉老者,半久了才不確定道,“您是柳忠爺爺?”
“是啊!”柳忠被淺廣三兩下地給認出來了,他高興得不知說何,只是歡欣鼓舞地甩動着滿載而歸的魚簍,一併邀着淺廣回村去,“小阿廣啊,你總算回來了,我給你講啊,你家都還在呢,你阿婆時常去給你打理一番,今日你回來了,簡單收拾了便可以的。”
“多謝阿爺阿婆。”剛是入村不多,各家各戶便響起了連綿不斷的狗吠聲,活像是在迎接他們一般,淺廣一手拉着懷抱遙清臨的桃子,一手牽着四處而看的程楓,笑然道,“阿爺,他們是我內人和犬子。”
“見過阿爺(阿祖)。”桃子和程楓雙雙識禮地止步揖拜了一個長輩禮。
柳忠只是輕淡地看了一眼三個人,滿眼都是歡喜,“誒!別這麼見外,快隨我回小阿廣家中吧!”
“好嘞。”柳忠沒有過多打量自己,這讓桃子安心着。
淺廣由着柳忠走在前面帶至記憶中的家舍院前時,傷疤眼底已泛濫了心酸的紅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