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六十七章： 放棄生機
出征大軍凱旋，百官定然是冠帶整齊出城相迎。
七皇子下馬向百官致意，一雙鳳目卻在尋找着皇后青鸞。
只不過城門之處並沒有鸞轎鳳攆，更沒有看到隨侍皇后的宮人侍女。
七皇子心中不免疑惑，難道皇后因為傷心元慶之事，未能出城相迎。
雖然迎接凱旋大軍是皇上皇后必得要做的事情，因為如此做法不單單顯示着朝廷對前方戰事的關注，更是對凱旋將士的一種褒獎。
但此刻皇后並沒有前來相迎，七皇子卻沒有半分的怪罪之意。
畢竟二皇子亡故一事已經傳至皇城，想來此刻皇后定是傷痛欲絕，如何還對顧忌到朝中之事。
想到此，七皇子在心底深深嘆息了一聲，然後邁步上前準備同大臣們一起入城門。
卻突然看到百官突然向兩側閃開，皇后青鸞一襲黑色鳳袍緩步走過來。
此刻青鸞身邊無一宮人侍女隨行服侍，只有毓慶宮的總管遠遠跟在後面。
看到皇后，七皇子急忙快步迎上前，看到青鸞雙目紅腫，眼窩深陷，人竟似一夕衰老了許多。
見此青鸞這般情景，七皇子心中的傷痛簡直無以復加。
他毫不顧忌有眾位大臣與皇城的百姓在前，走上前輕輕抱住青鸞。
在她耳畔低聲說道：“青鸞，其實你可以在宮中等候着，朕會帶他們回去見你。”
“青鸞知道，但青鸞是皇后，青鸞不能只顧得自己的傷痛，還要顧忌征戰沙場的將士，畢竟他們也是經歷九死一生活下來的。倒是你蕭夜炫，你是怎麼保護元慶的？你能帶着十萬將士回來，為什麼就不能把我的元慶也好好的帶回來？”
青鸞的語氣雖輕，便每一句都公正有理且擲地有聲。
尤其最後這幾句話，雖然聽上去是在尋問，但其實卻是在深深地責怪着七皇子。
七皇子原本幾十年安慰青鸞一番，聽得她這番話不由得心頭一震。
抱着青鸞的手也瞬間放開，一張臉變得如冬日的冰霜，蒼白冷冽。
但他並非是因為青鸞的質問而震怒，而是心底更深的自責。
七皇子不知道要如何回答青鸞這番話，他自己又何嘗不是無數將的問過自己。
但這個問題是無解的。當時戰場上的情形實在混亂，而敵方人馬卻以排山倒海之勢衝殺過來。
既便自己武功超然，終究無法掌控全局。
至於敵國師射出的那一箭，完全是以死相搏。
七皇子自然看得出敵國師的險惡用心，但終究還是未能救下自己的皇兒。
此時面對着皇后青鸞，七皇子當真是感到無言以對。
好一會兒才說道：“皇兒他……唉，對於此事朕又何嘗不是痛徹肺腑。但事已到此，一切都不可能重新來過。”
七皇子似乎還想再說些什麼，但朝中大臣以及皇城百姓守在城門口，實在不宜在此耽擱着。
於是說道：“青鸞，一切回宮之後朕再詳細告知。”
青鸞雖然在悲傷中，但也知道此時不是與皇上賭氣的時候。
而且他雖然口中怪罪着七皇子，但其實內心裏並不完全是這麼想的。
之所以如此說話，不過是想發泄一下心中的傷痛愁苦。
這會兒聽得七皇子如此說，點頭應聲道：“皇上先行率百官入城，青鸞要去看一看元慶皇兒。”
說完緩步走向後面繫着黑紗的馬車，還未到近前元熹皇子和丹陽公主一起走上前。
二人跪拜在青鸞腳下施禮，口中喚着“母后”卻不知要如何稟報元慶之事。
青鸞沒有說話，只是伸手將二人扶起，然後走過去上了拉着元慶皇子的馬車。
馬車裏靜悄悄的，當然誰也不敢多問一句。
就連平日在皇後面前最隨意的丹陽公主，這會兒也不敢上前。
七皇子率百宮回到宮中，首先算是上殿與眾臣談及邊境一戰，並對有功將士論功行賞。
至於二皇子的後事，便全部交由禮部和朝中幾位重臣一同操辦。
待七皇子將朝中諸事處理完畢，二皇子的靈堂已經佈置完全。
但七皇子並沒有急着去看自己的皇兒，而是直接去向太後宮中。
這是七皇子回宮以來最記掛的一件事，好在安慶總管已經向皇上稟報的太后的情形。
待七皇子來到太後宮中，看到青鸞和數名御醫皆守在此處。
七皇子看上前參見太后，卻沒有聽到任何的回應。
於是急忙起身走上前，看到太后雙目緊閉，呼吸十分微弱。
於是一臉擔心地看向青鸞，“皇后可曾診查過？母后的病勢如何？”
“臣妾和御醫都診查過，太后是因為傷心過度導致的暈厥。但這個並不是最嚴重的，最嚴重提太后她此刻沒有了生存的意志，她顯然已經放棄自己了。”
“何為放棄了自己？難道是母后自己不想活着了？”七皇子追問道。
“差不多就是這個樣子吧。太后因為元慶一事傷心難過，從接到消息那一刻就水米未進，就算是身體健康的人，保怕也支撐不了多少時日。”
“為何會如此？難道就沒有什麼葯可醫嗎？御醫們又是如何診治的？”
七皇子雖然是在與青鸞說話，但當他提到御醫時後面那些人一起跪倒在地。
“皇上，是臣等無能。太后傷心過度，又不肯服藥，如此拖延下去只怕是藥石無醫。”
“太后不肯服藥？難道你們就不能換種方式嗎？你們可是御醫。若是此次不能醫好太后的病，朕保證一個都不會饒恕，從此刻起你們還是儘早安排一下自己的後事吧。”
七皇子一臉盛怒之意，說話的語氣也是十分威嚴，讓人不寒而慄。
御醫們立刻俯身在地，叩頭說道：“皇上恕罪，此事並非臣等不盡全力，實在是太后自己不想，不想病情好轉啊。”
“皇上恕罪啊，臣在宮中服侍太后多年，對太后的病勢自是了解。二皇子薨世對太后的打擊實在是太大了，依微臣所診查的結果，只怕太后是撐不下去了。”
“少要羅嗦，太后若有個什麼，你們這些人便等着提頭來見吧。”
七皇子根本無心聽這些御醫說下去，因為此刻他心裏也是極其慌亂的。
青鸞都束手無策的事，他又怎麼會指望這些御醫們。
自然他也不有讓這些御醫以命相抵的意思，此刻故意大聲說出來，不過是給太后聽的。
果然，太后昏沉中聽得七皇子要治罪御醫，用力睜開了沉重的眼睛。
聽聞二皇子邊境陣亡，太后悲痛交加肝腸寸斷。
因為她對元慶皇子付出了太多的心血，太后甚至暗中命人教授治國之道。
雖然太后也知道有元熹皇子在，這太子之位必定會是元熹的。
她自然也不會出面向皇上表明心中所想，更不會將這些事情告知元慶。
畢竟元熹皇子也是她的皇孫，太后自然是同樣的疼愛。
只不過與二皇子元慶相比，多少會差得那麼一些。
太后更不會為二皇子元慶皇子去爭取些什麼，但她卻有意找來大學士教導元慶皇子。
可如今非但自己的一番寄望不能實現，還徹底地失去了最疼愛的皇孫。
試問發生如此大的事情，並不緊張的太后如何能夠接受得了。
而她此刻也正如青鸞所說，完全失去了活下去的意念。
但此刻聽得皇子要斬殺這些為自己診病的御醫，心中終是不忍。
太后哪些反應不單單是為了這幾位御醫的性命，她更不允許七皇子做下如此暴虐之事。
這才努力着睜開眼睛，眼神有些凌厲地看向七皇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