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1章 玉石
皇帝看着六公主這個瓷娃娃一般的小女孩鄭重其事的捧着一個小小的簡陋的木盒子，並且堅持要親手放到他手上的時候，腦海中只浮現了可愛兩個字，實在是讓人有些心軟軟的，皇帝不由得走上前去，單膝彎曲平視着六公主道：“這是什麼東西啊，溫華這樣寶貴?”
“這是兒臣的額娘十分寶貴的東西，她囑咐兒臣，一定要親自把這個東西交給皇阿瑪，所以兒臣才這樣寶貴的一路互送着。”六公主如實說道，她也不需要撒謊或者是說別的，因為皇上一定早就從他的人那裏得知了景陽宮的情況，六公主也是得到了太后的指點，實話實說。
“你怎麼去了景陽宮?”皇帝明知故問。
“是兒臣對皇瑪嬤死纏爛打，皇瑪嬤才終於答應帶著兒臣去景陽宮了一趟，最多也就是一柱香的時間，皇阿瑪不要生兒臣的氣好不好?”六公主撇着嘴，竟然很快就變成了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樣，皇帝心裏不禁覺得她簡直是和她額娘一個模子裏刻出來的，每一個都讓自己無可難何，最後只能改變自己的原則。
“罷了，這一次朕就不和你計較了，下一次，”皇帝頓了頓才繼續說道，覺得華瑩不會再一次遭遇這種事情的：“估計也沒有下一次了，以後想要什麼也可以先來找皇阿瑪，你皇瑪嬤年紀大了，不要總是勞煩她。”
“兒臣明白了，多謝皇阿瑪寬宥，現在皇阿瑪快把這個東西打開看看吧，這樣的話兒臣的任務也就完成了，不用提心弔膽的了。”
“瞧你古靈精怪的，朕倒是要看看，你這裏面裝了什麼寶貝東西。”
隨着皇帝的手緩緩將那個樸素的盒子打開，皇帝的笑容也逐漸消失了，六公主觀察着皇帝的表情，也想着伸長脖子瞧一瞧，可惜由於身高不足，什麼都沒看到。
那個盒子裏赫然放着一塊看似不起眼的玉石，卻是包含了皇帝大部分童年的物件，皇帝默默把它拿了出來，握在手心：“溫華，這是你額娘給你的?”
“是呀。”六公主點點頭。
“她可還說了什麼嗎?”
六公主搖搖頭，按照華瑩所說，一個一個字的複述：“額娘說了，把這個東西給皇阿瑪，皇阿瑪就知道她是什麼意思了。”
“李全，先把六公主送出去吧。”皇帝沒有給六公主再說話的機會，六公主也識趣，默默的行了個禮便被李全送回去了。
而皇帝看着眼前的東西久久沒有平靜下來，只是一個人在養心殿待了許久。
這個不起眼的小玩意是自己的額娘純妃送給自己的第一個東西，當時額娘和他皇阿瑪也就是先皇感情很好，甚至一起出宮，回來的時候就帶了這麼一個下等的玉石，他直到今日也記得，當時的額娘對自己說：
“賢兒，這個石頭可是額娘自己親手打的，雖然運氣不好，選到了一個不值錢的，但也是額娘親手做的心意，你要把它收好。”純妃溫溫柔柔的聲音一直都是皇帝想要再次聽到的，可惜的是，他沒有辦法回到過去。
皇帝小時候是將這個小石頭帶在自己的手腕上的，不管什麼時候都帶着，偶爾還會轉一轉摸一摸，當時的端靖長公主看見了，就和他鬧，皇帝也記不清他們兩個人打了什麼賭，反正就是自己最後願賭服輸把東西給了長公主。
長公主後來也知道這東西對皇帝的意義重大，本來想着找個機會還給皇上，但是後來當時的皇上說，還是給她留着，就當作是一個念想，家鄉的念想，大概是知道他們遲早要分開，也對於她遠嫁有所預料。
沒有想到最後這個東西回到了，自己的手中，並且還由公主交給了自己，顯然是上次長公主來的時候，很是喜歡華瑩，所以才把這個很有紀念意義的物件給了她。
皇帝又開始想，華瑩現在把這個東西交給自己，究竟是為了什麼，畢竟他基本已經查明這件事情和華瑩一點關係也沒有，華瑩還是把這樣一個可以救自己一命的東西交了出來，那麼就一定是有什麼其他的意義，據皇帝所知，她雖然被降位分了，但是過的悠閑自在，也不用去請安，所以，華瑩一定不是為了自己才把東西給他的。
如果不是為了自己，那麼很大一部分的原因就是為了家人，見過了六公主之後，華瑩一定也是知道自己的孩子是安全的，在太后那裏也不會受什麼委屈，那唯一的原因估計就是自己的娘家人了。
“瑩答應的家人怎麼樣了?阿瑪和額娘以及兄長都好嗎?”當夜，皇帝為了搞清楚這個原因，就叫了專門監視着布爾哈齊家府邸的暗衛過來詢問。
“回主子的話，布爾哈齊府上沒有什麼特別的，裏面的人也一切都好，沒有發現什麼生病的人。”暗衛回復皇上道。
“那就奇怪了。”皇帝還以為是華瑩聽說了家裏人出了什麼事情，但是轉念一想，華瑩現在的宮女太監都被撤掉了，也不可能是知道宮外面的事情。
“主子還有什麼吩咐嗎?”
“沒了，你去繼續盯着他們吧，不過不用那麼事無巨細都報給朕了。”皇帝知道布爾哈齊家的嫌疑已經微乎其微了，所以撤掉了一些暗衛。
只是華瑩為什麼要現在把東西給自己，皇上還是沒有搞明白，華瑩這樣聰明的女子，一定能夠想到自己一直惦記着她的，怎麼會把這樣重要的東西輕易給自己呢?
皇上最後沒有想通，索性也就沒有繼續想，現在重要的一點是從祿郡王的府上搜到了極為僭越的東西，他需要考慮如何去解決這件事情，要是直接出兵，去押解大阿哥，難免損了帝王家的威嚴，畢竟這可是自己的親生兒子想要謀害自己，要是傳出去了，有的頭腦不清楚的人估計還會以為自己對待自己的兒子多麼不好，才促進人家想要謀權篡位呢。
“皇帝，你都猶豫這麼半天了，還沒想出個所以然呢?”
皇帝雖然年紀不小了，但是自己的兒子有了二心，還是想要刺殺自己，對此，仍舊有些不知道怎麼處理，這個時候，太后的慈寧宮顯然就是一個好去處。
太后這兩年的身體逐漸變差了，之前雖然一直想着在皇帝身邊安插幾個眼線，也可以保護自己的母族，但是現在太后和皇帝也都發現了，現在的情況是穩定的，只要沒有什麼可以相互挑撥的事情出現，就沒有人會去破壞這樣穩定的情況。
“兒子知道該怎麼去處理，只是有些擔心罷了。”皇帝輕輕嘆了一口氣。
“你來哀家這裏空着手來，這一上午都要把哀家宮裏的好茶喝完了，快些走吧。”太后雖然嘴上這麼說著，但是還是坐到了一旁，詢問皇帝自己內心深處的想法：“你應該想一想，這件事情的背後究竟是什麼樣的對你來說重不重要。”
太后的意思不過就是如果他真的懷疑自己的兒子，那麼也就不用等暗衛繼續掉查了，直接押了大阿哥就是了，但是顯然現在皇帝還是在猶豫。
“明日暗衛估計就可以給兒子准信了，兒子再等等看吧。”
“那就等着，其實你今日一直灌茶水，也不只是為了這點事情吧。”太後知道皇帝，剛剛登基的時候還是一個沒有長大的孩子，第一次上朝都絲毫沒有膽怯，就算是有些慌張，從外表也看不見絲毫，現在這樣有點不穩重的樣子，哪裏是為了區區大阿哥刺殺失敗的事情，顯然在皇帝心目中，有什麼東西比這件事情更加重要：“你打算什麼時候放瑩丫頭出來?別說她的孩子了，就是哀家，也一直想着瑩丫頭呢，這都快一個月了。”
“皇額娘想她，自己去看不就成了。”一提起華瑩，皇上又是拉長了臉：“她若是知道說些軟話，朕也不至於一直禁足着她。”
“她要是一般嬪妃的做派，估計你還不會喜歡她呢。”
太后說了個大實話，惹得皇帝又是一臉無語：“皇額娘就不要總是打趣兒子了。”
“不是打趣，只不過是陳述一個事實，你就着急了，每次一說起那個丫頭，你就沒有那麼穩重了，這不是喜歡是什麼。”太后笑着說，但是下一秒，卻突然嚴肅了起來：“哀家已經說了很多次，這后宮裏的風氣應該整頓一下了，但是哀家發現，有的風言風語，還就是皇后那邊傳過來的，這件事情，你也自己看着辦，哀家雖然不想耗費心力去管後宮這些事情，但是也不喜歡自己在後宮裏還過不了安心日子，三天兩頭就有一些莫名其妙的消息傳出來。”
“母后可是確定嗎?”
“哀家就是確定，才和你說的，不要以為哀家老了，這后宮裏就沒有一個人向著哀家了。”太后語氣低沉卻帶着兩分久居高位的不容拒絕的氣勢：“這本也不是什麼大事，但是三番五次這樣，就不是一個皇后應該做的事情。”
“兒臣記下了，等解決現在眼前的事情，就會好好和皇后談一談。”皇帝還是繼續說道：“但是母后，您也不要對皇後有太多偏見，這麼多年她管理後宮，就算沒有功勞也有苦勞，況且當初也是兒子自己選擇的她。”
“就是因為當初是你選的皇后，所以哀家才沒有直接和皇后說什麼，這樣的事情也不是哀家可以管的了的。”太后冷哼一聲，皇后在華瑩她們來做的事情，她基本上每一個都清楚的很，現在皇后針對華瑩，她也不是不知道：“不要和哀家說什麼，哀家對於皇后的不喜是沒有緣由的，哀家已經告訴過你了，哀家就是覺得，當初二阿哥的事情，和皇后脫不開干係，這樣一個對自己親生兒子都心狠手辣的人，你又指望她面對別人有什麼仁慈之心呢?”
太后看皇帝又回憶起十幾年之前的情形，也是長長的嘆了一口氣，知道自己現在不能空口白牙的說太多，只是繼續語重心長的說道：“哀家也不是說當皇后就要是個只知道以善意待人的人，但是起碼，有的事情不能做的太過於過火，顧此失彼，又是何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