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梧桐

第1章 梧桐

雨後的清晨是季璃最喜歡的,特別是今天又逢高一報道的日子。

背着半新舊的藍色帆布書包,穿着淺粉色的塑料涼鞋,輕快地走在環城南路的行人路上。

雖然梧桐不是築城的市樹,但環城南路兩旁的梧桐卻深得市民們的喜愛。

據在南明河邊上開小診所的老中醫說,這些生長了幾十年的梧桐樹,不僅能很好的吸收空氣中的有害氣體,而且還有藥用價值。

比如將開得正盛的梧桐花摘下洗凈后搗成汁,塗在瘌痢頭上,可以減緩癥狀;

再比如,用春天梧桐樹剛生髮的嫩葉,如古時煎茶一般,每次約30克,日日代茶服用,可緩解高血壓的癥狀,等等。

有人聽了,用了,還真有效果,就這樣,這些小偏方就一傳十,十傳百的鬧得大家都知道了。

季璃就很喜愛每年秋季的梧桐,長長的街道,一眼望不到頭的金黃色樹葉隨風沙沙作響,舞影婆娑,雨後早晨的天空,清冷的藍色中帶着朝陽剛起時的一抹紅色,此境煞是好看。

偶爾,一片金黃色帶深棕斑點的樹葉從街道兩旁的梧桐樹上,一盪一盪地飄落,季璃總喜歡瞧準時機,雙手左右開弓去彈樹葉,讓樹葉又向高處飛起,再下落,再彈起。

“包餅油條,加甜辣醬嘞!“

“剛出鍋的糯米飯,有甜有咸,5毛錢!”

街道邊上,早餐攤位上的叫賣聲,此起彼伏。

季璃咽了咽口水,看向手腕上小舅託人捎來的電子錶,

“呀!都快7點了,才走了三分之一的路,要快點了。”

隨即,加快腳步,向師院附中的方向走去。

約莫半小時后,“總算趕到了。”季璃獨自輕語。

校門口左側圍着好多人,正擠着看分班的大紅榜單,而右側有兩排桌子,桌子後面坐着一位或兩位像老師模樣的人。

校內的大喇叭放着熟悉的《運動員進行曲》。

季璃看到每張桌子邊上有豎著班牌,前排是初一幾班,後排是高一幾班,順着牌子看到了高一七班的牌子,一隊人排着,大約有二十來人。

她不想枯站着排隊,快步邁過兩排招生的桌子,走向後面的花壇。

校門口的花壇是用白磁磚砌成的,季璃從書包里掏出一張報紙,鋪在磚上,然後拿出老媽準備的早餐-----一個夾着鹹菜的饅頭,一點一點地吃起來。

等着沒有排隊的人了,才起身將報紙疊好,走到高一七班的桌前,問道:“老師好,請問高一七班是在這裏報道嗎?“

灰白頭髮的女老師笑着說:“是呀,你是來報道的嗎?把通知書拿出來給我看看。“

“你就是中考差點滿分的季璃?“

季璃邊笑着邊點頭道:“是的,老師。“

“我姓陳,是高一七班的班主任,教你們化學。我們班就差你一個了。走,我帶你去繳費處。“說完,收拾起桌上的報名表格,帶着季璃向校內走去。

“陳老師,我幫你拿吧.”季璃笑着對陳老師說。

“不用,不用。你今天是一個人來報道的嗎?父母沒來?“

“嗯,我一個人來的,爸爸出差了,媽媽要趕手工,明天要交,也沒時間。”

季璃邊說邊看向陳老師的表情,見陳老師臉上並沒有因她的話有什麼變化,仍然帶着笑。

“陳老師,一定要家長來,才能報道嗎?”

“也不是,那你的學費帶了嗎?”

季璃聽到無需爸媽親自來,鬆了口氣,忙連聲答道:“帶了,帶了。”

陳老師看着填表,交照片,交費,領校服的季璃,不禁想起一個月前校長找她去,在辦公室里的談話。

“老師,這一屆是你退休前帶的最後一屆學生了,你確定要從高一帶到高三嗎?你的身體……”

陳老師微笑着說:“是的,正因為是最後一屆了,所以,想直接從高一接手,這樣,對每位學生的情況更了解些,不同之前直接接手高三,那就直接是填鴨式的突擊,對有些學生不了解,只關注到有希望考上的,而漏掉一些原本有機會的孩子。這些孩子呀,因為時間太短,只有一年,基礎不牢固,知識點撐握不夠,造成運氣好就考上了,運氣不好就考不上。“

高校長聽到這話,看着滿頭灰白的陳老師,將手裏泡好的綠茶放在陳老師邊上的小桌上,然後開口道:“這些年,您一直沒有變,我不就是您當時帶出來的嗎?今年剛調回母校,我也是希望能像您一樣。所以,這一屆會將基礎較好的分成兩個班,一個您帶,一個老錢帶。“

“老錢也和你一起調過來了?那就太好了,他物理教得好。我正擔心呢,近幾年,咱們學校的幾科成績,就物理總是上不去,總分上吃了不少虧。“

“老師,這次開學,就會有兩周的軍訓。不像過往是在附近的武警院內,我聯繫了郊區十八公里的部隊,那邊的條件不太好,您要不讓實習的小趙帶去?“

“那可不行,這些學生,剛從初中升入高中,班裏的同學相互間又不認識,彼此的脾性都不了解,又是青春熱血的時候,而小趙自己還是剛從師範學院畢業的小姑娘,可鎮不住這些皮猴。”

陳老師喝了口茶,接着問道:“這次中考的成績,我看了,以季璃和金鑫的成績最好,這兩個學生,你準備怎麼分?”

高校長手指拂了拂眼鏡,看着陳老師說道:“老錢的意思是最好兩人分在一個班,這樣即有競爭,又可以相互促進,老師,您的意思呢?”

陳老師看了高校長一眼,沉吟片刻道:“分在一起有分在一起的好處,分開有分開的道理。依我看,就把季璃分給我,我向她的初中班主任打聽過了,這孩子家境不太好,你也知道,我家老大老二都在外地,家裏就我一個人,有時間,可以讓她去我那裏改善改善伙食。你說呢?“

“哈哈!老師是把工作做在了前頭,這都打聽好了,行!就這麼定。“

高一七班和八班是今年附中的兩個重點班,以往都沒有這樣分過,這是高平沙作為校長新官上任的一項改革。

所有分到重點班的同學,為以示鄭重,在通知書上會提前說明分到幾班,而且會特別說明是重點班。這也是季璃不用去看分班榜的原因。

報完道,交完費,季璃跟着陳老師向教學樓走去。

“季璃,你願意當班幹嗎?“

“陳老師,當班干責任大,我干不好,而且,我放學后,還要幫着家裏做點事,所以……“

“好,老師知道了。“陳老師看着季璃微微低下的頭,心裏泛起一絲憐憫。

開學第一天,對於吳妌而言除了報道,發新書和排課程表,重頭戲是選班幹部和排坐位。她可不想和一個太丑或太漂亮的女生坐一起長達三年之久。

太丑會影響她的心情,太漂亮的會遮住她的光芒,找個比自己稍稍遜色的最好不過。

當然,她是不會認為班上有人比她更漂亮的,畢竟,剛才已經看過了。

而且,她想當班干,也一定要當班干,這樣,才能體現自己的與眾不同。

吳妌正和坐在邊上新交上的徐芳芳聊着天,感覺教室內原本鬧哄哄地,怎麼一下子聲音沒了。

徐芳芳推了推她,說:“你看,好漂亮呀!“

吳妌側頭看到一個正走進班內的女生。

事隔多年後,吳妌還記得初見姜碧落時,那一襲粉白的衣裙,那一雙秋水橫波的眉眼。

當她對你笑時,如夜空群星璀璨;

當她對你哭時,像秋末百花凋零。

如果說姜碧落對於吳妌而言,是一個強有力的對手,那季璃就是另外一個。

在接下來班幹部選舉中,吳妌如願以償當上了副班長,而且成功的將坐位遠離了這兩個發光體。

藉著剛得到的權力,暗戳戳地將這兩個發光體安排坐在了一起,讓她倆互相傷害去。

九月二日,高一年級八個班的新生,懷着兩周沒老爸老媽管,而且可以和新朋友在一起的激動心情,登上了軍營派來接人的大卡車。

一路上,車上的歡聲笑語就沒有停過,彷彿像孫猴子剛從五指山下出來一樣,沒個停。

十幾輛軍綠色的大卡車跟隨着一輛中巴向城郊進發。

中巴車上,坐在後排的幾個班主任低聲交談着。

“瞧瞧這幫子學生,還高興呢,這兩周有得他們受的。“

“少年不識愁滋味嘛!但年少還是需要輕狂一下的,不然就沒得輕狂了。“

“我說,三班的,你能不能別那麼酸。你看看人家七班,八班的。“二班的班主任劉利文回敬道。

三班班主任老李瞧了眼坐在前面的高校長,扭轉身向一班,二班班主任主向靠了靠,用很輕的聲音說道:“新官上任,第一把火,分重點和普通班,成績和工資掛鈎。“

說完又歪了歪嘴,接著說:“第二把火,拉到據說是他戰友的軍營搞軍訓。這接下來的第三把火,又不知道要燒到誰頭上呢。我家裏就一黃臉婆,女兒早嫁外省了,你們孩子可還小,讀小學的讀小學,上初中的上初中!“

一班班主任吳月聽了,沒出聲,就是眉頭緊了緊。

二班班主任劉利文回嘴道:“別說得你自己多看得開,你那小酒不喝了?每月工資你得乾乾淨淨上交,帶不出成績,就沒有獎金,你拿啥喝?”

“哼!我只是想提醒你們,特別是你,剛送走的那個高三班,才考上幾個大學,還都是本省的,小心也和外面那些國營單位一樣,給你來個離職待崗!或者,讓你教初中去。”劉利文說完,轉過身也不言語了。

車開進營地,亂鬨哄地下了車,八個班由各實習老師整理好隊伍。

一身軍綠着裝的黑臉男人站在隊前,他身後筆直的豎著8個標杆,當然,“標杆”一詞是季璃在心裏叫的。

“我叫周子建,是你們未來兩周的總教員,我身後的8名同志,是你們各班的教導員。”

季璃覺得周子建的聲音就象他的人一樣,沉穩。

“此地是成都軍區轄下某團駐黔州後勤修整營地,也是第一次接受培訓學生的任務,我與及我的戰友們會和大家共同完成這個任務。另外說明一下,我們營調防此地不久,生活環境有待完善,請同學們發揮不怕苦,不怕累的精神完成此次軍訓任務。”

周子建說完,停頓了一下,這時,同學們都已經安靜下來了。

“現在,我分派各班教導員。“

“王棟,高一一班教導員。“

隨着周子建一連串地指令,各班教導員小跑步到位。

“未來兩周的訓練,希望同學們全力以赴。現在,各班帶回整理。“

當同學們拎着行李來到營房后,都傻眼了。

也才明白周黑碳(所有同學一至認為,周子建面黑心冷,所以大家背後都叫他周黑碳)說的“生活環境有待完善“是啥意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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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璃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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