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我有點慫
第二天,星期二。放學后,沒有風紀委員的工作,我一個人在學校里打發打發時間后,悠閑地準備回家時,巧合一般的在公交車站碰見了十香同學。
“唉?十香同學!?你不是應該很早之前就回去了才對啊?”
“運氣不好,錯過了上一班公交車。”
“不對吧,這個時間點,你是錯過了多少班公交車啊……”
“有什麼問題么?”
“沒有,完全沒有!”
保持着這樣彆扭的氣氛,我倆一起回家了。
第三天,星期三。上午的課程結束之後,我正在跟安藝倫也一起吃午飯。此時十香同學拿着自己的便當盒子走了過來。
“我可以跟你們一起么。”
“誒……,唉?為什麼?”
“沒什麼特別的理由。難道不可以么?”
“請、請隨意。”
午飯時間就在難堪的沉默中結束了。
然後是星期四。十香同學她——。
然後然後是星期五。十香同學她又——。
如履薄冰的一周總算是過去了。但周末一過去,接下來又是這樣的一周。
從周日的傍晚起我就開始煩惱這個。這也是一種別樣的周一恐怖症吧。“所以說啦~~快幫我想想辦法啊,水井~~~”
坐在稍微有點味道但清潔舒適的榻榻米上,我一邊專心地玩着手機遊戲一邊踢着腳難耐地說道。因為安藝倫也家比起別人家來說有着令人意外的舒適度。再加上為了與別人交流而準備的大號房間,所以我在這兒能毫不猶豫地表現出真實的自己來。
“就算你讓我做點什麼也沒辦法啊。”
坐在旁邊同樣拿着遊戲機的安藝倫也,看都不看我一眼地說道。
“你們倆之間的事情,身為外人的我沒有插手的餘地啊。”
“說是這麼說啊。”
跟十香同學一起回家的那一天,回到家之後,覺得總算擺脫了危機心裏鬆了口氣的我真是太天真了。從那以後,無論何時何地,她就像纏上我了一般,偶爾會從正面,偶爾裝作湊巧似的向我搭話。這不是我的自我意思過剩,很明顯感覺到她是故意的。
如果是其他女孩子對我這麼熱心,我估計會說著:“什麼什麼,莫非她對我有想法。”之類的話然後得意忘形。但如果對象是十香同學的話,就僅僅是在受罪了。才只是一周的時間,我就已經對校園生活感覺到相當程度的精神疲勞了。
“現在到底是什麼情況。這種被人步步緊逼的感覺。”
“怎麼了,秀恩愛啊?”“這個時候就別開玩笑了好么—!”
而且就算兩個人湊一起了,話題也完全談不開。十香同學雖然會主動過來搭話,但並不會很積極地開口說話。因此,我還要想辦法製造話題,比如說。
“十香同學一般在家都會做些什麼?”
“讀書,淺語呢?”
“玩遊戲之類的吧。”
“這樣啊。”
“…………”
“…………”
如上,從頭到尾大致就是這種感覺。
“這簡直就像是兩個人在打乒乓球,不是么!?在對話中拿到‘returnace’得分是什麼意思!?其實按照那個對話方式,我是很有自信能聊一個小時的哦,當然內容必須是毫無內涵的那種!
“聊上一個小時毫無意義的對話又有何用。”
“我們倆之間不需要有意義的對話。總之,只要能打發掉時間就行了。”
“是這麼回事啊。”
順便一提,returnace是指將對方的發球給擊回,並且直接得分的情況。剛才那是我的誤用,安藝倫也還專門幫我解釋了一遍,您能別吐槽我了么。
“總而言之,就是跟十香同學之間沒有能談的開的話題所以感到很困擾。如果能有像樣的話題,應該就會有解決辦法。”
不對,如果是那次跟她一起回家時聊過的,有關她失憶之前的我們兩人的話題,我覺得應該能聊得起來。但是,光是附和着表面上的東西並不能稱得上是對話,但說實話對我來說又非常的尷尬。
真要聊的話,還是聊那種比較隨意的,比如興趣,喜歡的音樂之類的,和誰都能交流的話題比較好。聊完之後回家泡個澡就忘得差不多的無所謂的話題。但事實上,就算是在聊這類話題,我和她之間也會不合拍。
“雖然我也明白現在是很關鍵的時期,而且我確實也欠她人情。”
“人情?”
“…………”
安藝倫也盯着保持沉默的我看了一會兒,開口說道。
“嗯,既然十香說想跟你聊天,你表現得更自然一點去試試不行么?”
“誒,不行,沒可能的。”
“至少對方是沒有惡意的,不是么?”
“嘛,目前來說是這樣。”
但別人的事情我始終是不能理解的。但是對方的心情大致還是能猜到的。以此為基礎,在不惹怒他人前提下行動。我覺得我也能做到。但這邊並不是百分百的。在真正的意義上,因為人和人之間並不能實現互相理解,這種“無惡意狀態”會持續到什麼時候,是沒有任何保證或約定的。
“十香同學之所以會上來搭話,大概只是因為覺得好玩吧。不對,也許不只是這樣。怎麼說呢,那個人的腦袋裏面,似乎有着戀人=非常親密的關係這樣的認識,然後感覺她像是在模仿着這種認知行動?”
“僅僅是靠着想像生活着,實際上什麼都不明白,不是么?”
就算她已經忘記了之前所有的事情,我也覺得放不下心。畢竟,還是假設也許有一天記憶就會回複比較穩妥。也許這僅僅只是我任性的願望也說不定。雖然她現在纏我纏得這麼緊,但某一天她回想起以前的事情,讓她感到失望的話,總覺得稍微有點討厭呢。
“也許,全部忘記了的人是我的話會更好吧。”
“是這樣么?”
“是哦。這樣的話,我有可能會像‘排毒’一樣變成‘好人’不是么?”
聽到這話,安藝倫也輕輕地笑了笑。
“我也想見見不含毒的你呢。”
“等等,我的毒性真的那麼重?”
“誰知道呢。”
就在我們繼續對話的同時,安藝倫也的家人們陸續來到了自己的座位。父母,爺爺奶奶,哥哥姐姐合計三人,弟弟妹妹合計兩人。一大家子人在餐桌旁集合。
安藝倫也那樣大方淡然的態度,就是在這樣的大家庭裏面培養出來的,我每次都覺得很不可思議。這是一個排他性為零的“Friendly(友好的)”的家庭。
或許是錯認為我是親戚中的一員吧,每逢這種時候我也會理所當然地和他們一起就餐。如果無毒的人就是像他們這樣的話,或許我還真屬於有毒的類型。
充滿壓力的生活還在繼續,每天天亮了還是必須去上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