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第8章

一列士兵從她身側經過,整齊急促的腳步聲,伴隨着鎧甲兵器的摩擦聲,讓她的心立時揪緊。她連忙轉身,摸至牆邊,見有人正在牆上張貼着什麼告示,她便湊過去,假裝閱讀告示。幸而她昨夜從馬廄的主人家中盜了件外衣換上,要不然以她昨夜所穿的太子府侍衛的衣裳,恐怕早就被人發現。

好不容易等到腳步聲越趨越遠,她這才鬆了口氣,扶手在牆邊低喘。

“你要揭告示嗎?”

身邊突然有人出聲詢問,她抬頭,發現自己的手正好放在了告示的一角。告示上密密麻麻地寫了一堆字,可惜她一個也不認得,轉頭望向貼告示的那人,問道:“這上面寫的什麼?”

貼告示的是個中年男子,長相平庸,唯一醒目的就是他嘴角的一顆黑痣。他惋惜地看着她搖頭:“你不識字?那太可惜了。”

燕君蹙眉,平靜地問道:“可惜什麼?”

中年男子一邊打量着她,一邊說道:“我家主人想要找個書童侍讀,看你長得蠻清秀斯文的,倒是很合適,誰知你竟不識字,真是可惜了。”他嘴上雖這麼說,心裏卻想着這一個月來,主子已經不知換了多少個書童,就主子那頑劣的個性,沒有一個能在他跟前時間干長的。也是因此,楚城裏的人都不敢再揭主子的告示。今日好不容易撞上一個不知情的,若是能將她招去交差,他也能早點完成任務,給主子個交待。只可惜對方不識字,他也無可奈何,總不能給主子找個一字不識的人去當書童吧?

“書童?給薪水嗎?”燕君想到的卻是日後的生計,她身上空空如也,出太子府的時候也忘了順手順點什麼值錢的,導致現在身上身無分文,她就是想去藥店買點葯也不可能。若是能接下這活兒,待遇又不錯的話,倒是可以先試着干一段日子,等到楚城的戒備沒那麼森嚴,她再擇路逃生不遲。

“薪水?”中年男子不明所以。

燕君反應過來,忙解釋道:“就是給銀子嗎?”

中年男子恍然大悟,連連點頭道:“放心,銀子絕虧不了你。”

燕君也從對方的衣着打扮看出他家的主人必定是個有錢人,有錢人家找書童,給的薪酬應該不會太低。她仔細斟酌了一番,她也正需要個地方好好養傷,便答應道:“那我接下了。”

中年男子卻搖搖頭道:“不行,你不識字。”

“我不識字,可是我會背詩,你若不信,我可以隨便背一首給你聽。”遠遠地,看到對街的後巷有幾行柳樹,新長嫩芽,她想起了唐代詩人賀知章的《詠柳》,便娓娓念道,“碧玉妝成一樹高,萬條垂下綠絲絛。不知細葉誰裁出,二月春風似剪刀。”

中年男子眼睛大亮,拍手叫絕:“妙啊!果然是好詩。那成,這活就讓你接了,你跟我來吧。”

看他笑得燦爛無比,燕君忽然有些不好的預感,彷彿被人賣了一般,挑了挑秀眉,實在想不通他為何如此興奮?

燕君跟着中年男子來到城北的一處府邸,氣勢恢宏的建築,不似尋常人家該有的,單是那一道幾人高的朱漆金匾的大門,就讓燕君心底生出一股寒意。她莫不是到了什麼王公貴族的府上?那豈不是自投羅網?

方才一路交談中,得知這中年男子姓邢,名都,是他主子家中的管家,在進門之前,燕君忍不住向他打聽:“邢管家,你家主子到底是什麼人?”

邢都眼神有些飄忽,心想他家主子在楚城的名聲實在不怎麼樣,倘若她得知后反悔不幹了,那豈不是沒法跟主子交待?

他想了想,回道:“我家主子在家排名第七,所以大家都叫他七爺,我們老爺府上是經商的,因為家中子嗣較多,所以就分了家。我家主子現在就一個人住這府里,什麼事都他說了算。”

“原來是富商之子,難怪。”燕君思慮了再三,為了安全起見,她還是稍作易容為妙,雖是經商人家的子弟,但也難免不跟朝廷的人打交道,若是有人認出了她,那她豈不功虧一簣?

“對了,你們府邸的廚房有沒有豬皮?”

她這一問,直把邢都問得摸不着頭腦,不解道:“你問這個做什麼?”

燕君直截了當道:“幫我取一塊來,我有用處。”

見他仍是疑惑不解,她便耍了心思,故意說道:“不行就算了,告辭。”

她剛一轉身,邢都就忙喊住了她:“等等,不就是一塊豬皮嗎?我當什麼大事,走走走,我帶你去廚房。”

燕君唇角輕揚,就知道他會妥協,她是看出來了,他主子家中書童這活兒恐怕真不是尋常人能幹的,要不然他也不會隨便從街上拉個人就回來交差。

“好了,去見你家主子吧。”

邢都等候在廚房外,剛一回頭,就被嚇了一跳,指着她的臉直結巴:“你的臉……”一條狹長的疤痕自左眼的眼儉始一直斜向下,向左下角擴伸,橫貫了整張左臉,粗糙的疤痕印記,觸目驚心,而且有種噁心之感,直把邢都看得一陣作嘔。

燕君很滿意他的反應,挑眉道:“聽說富人家的公子都有不良的嗜好,我這是為了以防萬一,邢管家記得替我保密,否則我立馬走人不幹。”

邢都擦了把冷汗,心說即使他家的主子再怎麼無法無天,也不至於對一個男人起歹心,她未免太過杞人憂天了吧?怕她真反悔不幹,他忙拉住她道:“行行行,只要你肯留下來,怎麼著都行。”他心裏想着,反正她在府里也待不了太長的時間,因為至今為止就沒有一個人能經受得了主子非人的折磨的,拉她回來不過也是為了充數。他心裏清楚得很,主子根本就沒真心想請書童,不過是為了好玩而已。折磨人的樂趣,你是不會懂的,這是主子常掛在嘴邊的話。只要主子別時不時地找他開刀,他就阿彌陀佛了,如今找個人來讓主子消遣,他也樂得自在。

燕君繼續跟着他行走在府中,暗暗地留意府中的地形,這是她的職業病,無論到哪裏都喜歡留意地形地貌,在腦海中計算出最為安全快速的逃生之道。作為一名特工,除了身手好,如何保住自己的性命,有效地逃生,也是極為重要的,否則這麼多年來,她早就死了不知多少次。

經過了幾道長廊和曲橋后,眼前豁然開朗,但同時眼前的景象也深深地刺激着燕君的視神經。她是不是誤闖入了一片動物世界中?否則這滿園子的珍奇異獸滿地跑,又如何解釋?

邢都注意到了她的神情變化,訕笑着為她解釋道:“我家主子比較喜歡跟小動物玩耍,你放心,這裏的動物都比較溫順,不像裏面的……”突然發現自己差點說漏了嘴,他忙止了聲,拉上她繼續往裏走。

燕君盯着他閃爍的眼神,心覺不妙,這家的主人怕是極有可能是個變態之類的人物。回頭又掃了一眼孔雀、山雞、穿山甲混作一片的園子,眼皮不住地跳動,即使是喜歡跟小動物玩耍,也總得將這些毫不相干的動物們分開來圈養吧?她已經看到幾隻穿山甲正在不住地用它們身上如剛刺般的外殼攻擊着僅有的一隻山雞,嚇得山雞不住地撲騰,雞毛掉了一地。

燕君皺眉,真夠混亂的!

又經過一個園子,這個園子與之前的景物佈置極為相似,而氛圍卻極為不同。幾隻大籠子擺在園子的兩邊,用黑布遮擋,看不清裏面的景象,但能隱約聽到些許嘶叫聲從裏面傳出。

燕君正研究和猜測着籠中之物,卻被邢都急急地拉着離開,看他煞白的臉色,她心中的疑惑更甚,若是她沒有聽錯,方才那嘶叫聲恐怕就是蛇的聲音。

眼前再次豁然開朗,卻是見到了一座水榭,亭台樓閣,匠心獨具,矗立於一方蓮池的中央,以九曲迴廊連接着水榭,通向蓮池池岸。

燕君等候在池岸邊,觀察着四周的景物,而邢都已進了水榭前去通報他家的主子。許久,終於聽到水榭內傳出一個清朗稚嫩的聲音:“外頭的人聽着,想要成為七爺我的書童,首先要通過爺的第一關考驗。你現在背轉身去,一會兒不管發生什麼事都不得動一下,一旦你離開了原地,你就可以立即走人了。”那聲音驕橫跋扈,其中又夾雜着些許少年人任性妄為的脾性,燕君不由地憑着那聲音猜測它主人的模樣,恐怕是個被家人寵壞了的孩子吧。

她默默地背轉了身,看他到底能玩什麼花樣。

“嗖!”

一支飛箭朝她身後射了來。

燕君的眼睛忽地放亮,好歹毒之人,竟然拿人命開玩笑!

憑着聽覺,她判斷出那箭飛射的方向,正對她脊背的中心,絕不是開開玩笑嚇唬一下這麼簡單。此刻若是換作他人,不是倉皇而逃,就是嚇得暈了過去。也就是她,特工燕君,才能臨危不亂,一動不動地靜待背後飛箭臨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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極品特工女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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