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六章 更重要的
遠處男女,女子言笑晏晏眼神勾人,男子淡漠無話眼神認真。
兩小孩兒席地而坐,手放在膝上,渾身都有點不自在,也沒心思閉目修行。
楚持抬起胳膊肘碰碰旁邊人的小腰杆子,老神在在地問道:“你們北陸人都這麼矯情的嗎?”
滿天紅沙和強風吹過,所以很吵,一般人聽不見遠處人在說什麼,但在張蒜有意作為下,遠處男女的談話,兩小孩兒視聽的一清二楚,大多是女子比較中性帶點小性感的聲音在說話,而談話內容,兒女情長繁複駁雜,而那個身穿高雅穩重的北陸正裝的男子一直多隻以輕聲溫柔地答着嗯嗯。
張蒜對楚持的問法很不滿,“我和你說過,不要把你們北陸人加在我身上,我是個小葉不一定土生但一定土長的西陸人,而至於他們北陸人是不是矯情,與你無關,關我屁事,你別多問,多問反而就是你矯情!多年未見的朋友敘敘舊怎麼了?如果人家本來就是暗生情愫但被因為某些原則問題束縛不能在一起的一對苦命鴛鴦呢?這苦對誰說去?是個人憋在心裏都難受!”
楚持皺眉思考一陣歪頭道:“這……他們當初暗生情愫不還是犯了原則問題嗎?”
張蒜抬手就要一巴掌扇過去,但手僵在半空怎麼也打不下去,絕對不是因為打不過,抽回手來握拳放在膝蓋上,罵道:“想哪兒去了,我說的原則問題是因為那個嗎?一天天的,想什麼亂七八糟的,那可是世界上身正如木板最不易折的梁川川!是是,是會做那樣事情的人?再說了,人朱雯璇是那種不知廉恥的女子?”
楚持聽到這番話,覺着這人臉皮子比他還厚,嫌棄道:“這時候怎麼還誇起來了?剛才還說壞女人,現在怎麼還誇起人來,做個人不好嗎?非要做個沒臉沒皮的撈什子玩意兒!”
這時遠處女子突然踏出一步靠近眼看着就要抱起來,張蒜看到后裝模作樣抬手一拂,瞬間外界的談話聲音楚持聽不見了,“別聽了,他們在說北陸機密,你以為這倆人單單就是來解決感情問題的?北陸人可沒有絕對意義上的閑人,所以我這種閑人,絕不會是北陸人。”
楚持繼續嫌棄道:“咦!吃獨食就算了,還說得這麼冠冕堂皇,真不做人了是不?”
就在這時,遠處出現兩人,一高一矮,矮的小孩兒一身藍色運動套裝,高的看起來是個二十多歲的年輕女人身穿北陸制式特種作戰服,身材苗條,短髮盡顯英氣,五官端莊,皮膚微黃,儼然是個久經沙場的女軍官。
張蒜看到那個女軍官,臉上一黑,神色變得特別難看,實在沒想到是這人被調來,雙手用力一拍臉蛋而後只敢露出眼睛,實在是想把皺着的眉頭擋住,他心裏明白這女人可是個狠角色!
禾二刀走到近前一揮手,天元擴張開來,小天地包裹住在場的眾人,再單獨將遠處的一對男女隔絕開來,朱雯璇遞了個感激的眼神,無論如何,和小大人打交道是不能含糊的。
女軍官走到近處來,狠狠地瞪着張蒜,一言不發,就只是瞪着。
張蒜立馬站起身來繞到女子身後,墊腳抬手開始給人揉起肩膀來,動作行雲流水,力度看起來極度輕柔,就是不知道效果怎麼樣。
剛沒捏兩下,女軍官便閃身躲開來,突然的向前踱兩步躲開張蒜動作再到轉身繼續神色不善地俯視着張蒜。
楚持何時見過這等稀罕場面,毫不猶豫開口損道:“喲?這不張大少爺嗎?我還以為是別的誰呢?這麼懂事啊!”
張蒜破天荒沒有罵人,甚至眼神都沒變,依然諂媚地想要給人捏肩。
女軍官再次挪步躲開,而後冷漠說道:“小公子請自重!”
如外表那般,發出的聲音也中氣十足,英氣煥發。
張蒜用格外輕細撒嬌說道:“劍蘭姐姐,別不認識小蒜啊,小公子是什麼啊?我不是你弟弟嗎?”
這番矯揉造作的態勢對別人來說絕對致命,但讓另外兩小孩渾身不舒服,雞皮疙瘩掉一地。
張劍蘭依舊冷漠,“小公子請自重,我家弟弟是個平城北陸人,不是什麼西陸的小葉城人!”
張家人通病:記仇。雖說張劍蘭是張聰偶然間在平城小巷裏撿來的孤女,但卻絲毫不影響她成為一個地地道道的張家人。
當然張家人還有個特點,翻臉比看倆字還快!張蒜此時就深刻地表現出這一點,撇嘴做出很掃興的嘴臉,滿不在乎地說道:“北陸北陸,不過是個地名,有什麼區別?我說就是小葉長大的那我就是西陸小葉人!別以為我不知道,當初就是平城那群人面獸心的崽種把咱們父子倆趕出去的!”
張劍蘭本來早早做好準備打算教訓人的鐵心腸,聽到這番話有點失落,心中出現一點柔情,冰山般冷漠的神情有點融化,一時之間不知該說什麼好。
說著說著,還是這種話題,就來了點火氣,張蒜繼續說道:“我不管,其中有什麼計較、交易和未來打算,這在我們一家被趕出平城開始,便都與我無關,我以後只會為了拜訪家裏那些老人、探望我那愛瞎操心喜好管閑事的二伯而回平城,回衢院怎樣與我無關,那群自以為是的崽種認為我爸是為了讓我未來能繼任張家產業才逼我每天泡在資料庫和歷史書里,但其實不是啊,不過是應付過關而已,不然以我爸或者說張家每個人都有的一張破嘴,我還會是個西陸小葉人?明白的人應該都明白吧?劍蘭姐你是不是和那姓朱的呆久了……”
說道最後的時候,張蒜神色認真起來,甚至有絲煞氣。
這時一個溫柔的女子聲音悠悠響起,“張少爺,劍蘭姐只是被派來與我執行本次傳遞情報的任務,除此之外絕無他意!而且少爺你也應該知道,當初我們家是投了反對票的!”
張蒜嘲意滿滿的一笑,“但你們在另一個提議上投了贊成票,你說的反對票就只有二伯、趙家和你們朱家投了,無濟於事,而且是個人都知道你們是看在我奶奶的面子上才投的反對票,而另一個提議,則是全票通過,所以我真的很不喜歡二伯明明自負無比卻又顧慮甚多的樣子,川兒哥,你應該最清楚的吧,這九年來,自從我們一家三口出了平城,二伯和我爸有多久沒面對面說過話了?可能真就快九年了吧?當然包括五叔也是。”
張家人的性格在張蒜身上體現地淋漓盡致:果敢剛猛、自我主義、見微知著、謹小慎微等等太多太多的特點在張蒜身上都有體現,當然還有讓所有紅虹人都覺得可怕的智力,不過這個家族的人其實都有個特點,那就是慵懶,或者說是個極其清高,但並不是自以為是,而是一種獨有的處世之道,超然於普通世家罷了。
張家任一時代出來的人才都是最能代表智慧二字的人,老到張蒜的爺爺,中間的張聰,再到年少的張蒜,如果非要有個比較,分別對應下來,分別會是當代最高總長周懷透和副總長蘭浩仁,北陸最高指揮官梁山山、紅島中央議員代表周荌,而張蒜的出生太晚,不然那時候由鄒朝和梁川川組成的雙星會變成黃金三角。
不過張家一直以來的性格,讓他們從來不爭不搶也更不在乎,但他們隨意遞出一張紙條,就可能會掀起一場波及世界的風波,這被稱為是“張家效應”,甚至有的極度崇拜者會將之說成是“聖意”。
梁川川笑着搖搖頭,邁開步伐走到張蒜身前,然後輕輕地揉揉小蒜的小腦袋,輕聲說道:“該走了,咱們現在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不是嗎?”
張蒜當然瞬間明白其中意思,下意識看向一直冷眼旁觀的二刀,見他看到自己的眼神而報以微笑,如沐春風的心裏滿是楊柳依依和草長鶯飛的盎然春意。
四人重新踏上黎淵行,還有更長的路在後面等着他們。
朱雯璇心有不甘,也很不明白為什麼神仙人般張家人會有那般的理念,問張劍蘭,她也不之其所以然,畢竟她始終不是真正的張家人。
明明如此驚為天人的存在會生出如此心意,而更為特殊的生而知之的人,又為何心中對那些事情沒有任何慾望呢?
這時一道目光刺來,如刀如刃,犀利無匹。
兩個女人嬌軀紛紛一顫,瞬間汗流浹背,一下跌坐到地上,狼狽不堪,除了感覺到心口痛苦以外,她們也明白了很多事情。
張家世世代代其實都是普通人,他們雖然異於常人得優秀和完美,但他們都有差不多的願望,如果綜合一下來定義這個願望是什麼,那就是他們都想做自己想做的事,這個事無論大小,各種各樣,但都因為一些束縛和不可輕易說明的願因而都被困在某個特定空間做着他們能做但是不喜歡本意不太願意做的事。
張家人都在為此奮鬥,但無濟於事,那些束縛和原因實在太過沉重,並且不能讓人輕易忽視,但現在有一個張家人可能終於可以實現祖祖輩輩的願望了,那個人擁有一個完美契機!
契機是一個人,那個人叫做禾二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