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後悔
嘭的一聲,楚老爺子上去就是狠狠一腳踹在楚持身上,連整個身子似都要甩出去,剛吃痛橫飛出去的楚持,連滾帶爬過來扶自己爺爺,可是老爺子並不打算放過他又是一巴掌接着一巴掌狠狠甩在楚持後腦勺上,然後還破口大罵,“你個龜孫!真以為你爺爺。。不對你個臭崽子!真以為你爺爺老了管不住你了?信不信我馬上把你丫的信用卡給停了。。”
楚持低頭小聲嘀咕:“本來就被停了。”
老爺子聽到這話瞬間火冒三丈高,本來停下來的巴掌加重力度再次狠狠敲在楚持腦袋上,三孫子差點一個趔趄摔地上,楚老爺子忙是心疼稍稍伸手扶了一下,三少爺穩住身形,感受到爺爺的小動作,抬起頭對着爺爺一笑,老爺子又是一巴掌甩在他腦袋上,打完說道:“頂嘴!頂嘴!你要錢要到你妹那裏去了你以為我不知道?要沒我的許可你覺得你過得了云云那摳門脾氣?”
前段時日,楚老爺子在虹島好好地享受退休生活,偶爾才會接見一下客人,喝着小酒看着書,吃着全世界最好的食物,那叫一個愜意,然後往後十幾天陸陸續續接到東陸本家兩個小傢伙的消息,一開始是二孫兒平安歸來,雖然有點失望但好歹報平安這種事還是讓老人很高興,第二件事就是三孫兒執意要進黎淵,老人一開始聽到這消息就很是暴跳如雷,這不胡來嗎?最後就是昨天突然接到自家內線加急消息,如遭雷擊差點沒緩過勁就昏過去,費了好大勁打起精神,抱着最後一絲希望回到東陸。雖說最後三小子就站在自己面前沒啥事兒,但是要說生的氣是絕對沒有消得,不把他楚持真給打死都算輕的!
在遠處隱住身形看着這幕的某個小孩抽抽鼻子,想起自己家那老男人從沒打過自己,暗道幸好,問着旁邊人:“楚持經常被這麼打嗎?”
旁邊紅着臉的小女孩小聲扭捏回道:“嗯。”
楚持好說歹說才把爺爺哄回正廳座椅上,看向早已直起身子站好的父子倆,臉一沉說道:“抱歉讓二叔擔心了。二哥,對不起!小持沒聽你的勸,這才有了這樣的事。”
說完兩句話,不再理倆人,對着爺爺正式恭敬低頭說道:“兩位張叔叔營救我時身陷困境,重傷昏迷,我們將他們救下了。”
常山將兩人放下,老爺子看到這幕,望向常山眼裏滿是抱歉,常山微微低下身子示意。
楚老爺子深深看一眼持鄺兩人,眼裏的氣憤還是沒減,沉聲道:“楚持!我一直跟你說,要冷靜要冷靜!所以這事無論如何我絕不會輕饒你!現在,楚鄺!給我說說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老爺子狠狠瞪着楚鄺,把到底兩個字念得尤其重。
楚鄺被叫的打了個哆嗦,又把剛才的話重複了一遍,這兩次可完全不一樣,前一遍是說給死去人聽得,是要讓他死不瞑目!而這次卻是給活人說的,所以他的說的更真實一點,他把韓表絕加了進去,不過當然不能說把他自己說成是勾結外人的下三濫,而是披上一層看不見的外衣,說韓表絕是個攪局者,這樣是最好的說法,對誰都是。
老爺子面沉如水聽完,又是站起身,手一招只見剛才走出側門的紅髮女子閃身出現,手上拿着一粗荊條,上面佈滿猙獰倒刺,一鞭下去就是要人皮開肉綻,老爺子揮手打讓楚鄺轉過身去。
楚鄺臉色十分爛看,知道這是自己最好的結果,沒敢猶豫背過身去脫下衣服,還不忘偷看一眼那道倩影,不過眼中有深不可察的恨意。
老爺子二話不說,狠狠抽在楚鄺身上,只見一道直入皮膚深處的鞭痕出現在楚鄺原本白皙背上,其人不敢吭聲,老爺子一把丟開荊條,說道:“西定,我下不去手,兒子犯家法,應該老子來才是。”
遠處小孩又有疑問了,望向小女孩問道:“你們大家族都有家法的?”
小女孩搖搖頭,壓住心中羞意,仔細想想說道:“別的家族我不知道,但我從沒聽說過我們家有什麼家法。”
李薇靛無奈望向楚云云說道:“有可能是你不知道,哪有大家族沒有家法的?刀刀可別信她,無論在何處規矩或者法律都是必須要有的!”
楚云云哼聲說道:“你知道了?你又不是我們楚家人!”
常山聽到老爺子這句話,回想起來,我們楚家什麼時候有家法的?我怎麼不知道,很是疑惑地望向老爺子。
楚春曉好像聽到這位曾經的小友的心聲,狠狠颳了他一眼,心想道:我怎麼知道?咱們楚家從來都是長輩口口相傳的教訓,只是沒有成文的家法罷了!
楚西定一臉哀求地看向侄子,其人沒有任何反應直接無視掉他,只好哆哆嗦嗦撿起地上荊條,看一眼楚鄺,兒子也沒什麼反應只是眼神灰暗,很是消沉,楚西定沒辦法,老爺子在看着自己和兒子,狠下心來,閉着眼睛,狠狠抽下荊條,抽一下就數一下,九次狠抽楚西定一次都沒敢睜開眼看自己兒子。
而楚鄺一次也沒出聲喊疼。
老爺子喊停后,楚鄺整個背部血肉模糊,就算只有十次鞭刑,但絕不是輕罰,搖搖晃晃就要倒下,可是爺爺是決不允許自己倒下,不然自己就會變成毫無用處的廢人,顫顫巍巍想要站起身,就算不能恨聲出口罵髒話,可是心裏卻是把在場人都罵了個遍,內容怨毒無比。
還是父親疼兒子,楚西定走上前去輕輕扶住兒子胳膊,父子倆背對正廳中另外的人,慢慢走了出去,就像是有千斤鐵球綁在她們腿上,每一步都邁的格外沉重。
看到兩人就快轉彎消失在自己視線中,楚老爺子沉聲說道:“鄺兒你回家好好休息吧,這幾年辛苦你了,別怪爺爺今天狠心,都是為了讓你長記性!”
楚鄺聽到這番話,低頭呼出一口氣,在父親的攙扶下艱難轉身向著爺爺微微鞠躬,開口淡淡說道:“謝謝爺爺。”
說完話,兩個卑微身影頭也沒回就消失在門外,四隻腳踏在石板路上的嗒嗒聲一直響了很久。
直到腳步聲消失,楚老爺子才站起身,毫不拖沓三兩步走到楚持面前,伸出手又開始一巴掌連着一巴掌打在他額頭上,一邊打還一邊說:“臭小子!臭小子!臭小子!”
楚持抱頭鼠竄,邊跑邊喊痛:“痛痛痛!糟老頭子你打糕呢?我錯了還不行嘛?”
老爺子跟着邊跑邊打,一點也沒有九十歲老人的衰老樣子,還破口大罵道:“喲嚯?你還頂嘴?糟老頭子?”
頓了一下,楚春曉抄起手就開始連續拍擊,還斷斷續續喊着:“你,你,你……你他娘的是不是嫌棄我老了?”
最後一不小心打在楚持耳朵上,三孫子大叫一聲好不凄慘,老爺子心疼了,悻悻然收回手去,但是嘴上功夫沒停,“還叫叫叫,他娘的可真像個娘們兒!”
楚持捂着耳朵,眼裏噙着淚,似是生氣了,大聲吼道:“我他娘的那可不就是娘們兒嘛,我他娘的可不就是嫌棄你老么?九十多歲了還要到處跑!蹲島上還不回家,天天擱那兒受氣!整天飛來飛去,還要跑隊伍上去瞎湊熱鬧!也不看看您多老了!好好待在家裏不行嘛?”
老爺子被孫子訓,這在現在的楚家還真不算什麼,可還是氣不過,不耐煩說道:“小屁孩兒!你懂個屁!”
楚持好似有備而來,提高音量吼道:“那是我媽說的!你說我媽是小屁孩兒?”
楚老爺子身子一哆嗦,想起在老家的那頭母老虎,背後冒起冷汗,感覺有個視線在幽幽地盯着自己,回身對着紅髮女子和煦一笑,“小紅啊,別跟你乾媽說哦!”
被稱為小紅的女子回以笑容,沒說任何話。
老爺子繼續笑着,不過皮笑肉不笑,心想你倒是給個明確點的態度啊!見紅髮女子不說話,無可奈何轉身又是一巴掌拍在楚持身上。
楚持嗷的一聲叫,不可思議看着老爺子抱怨道:“你又打我?”
楚春曉慢騰騰坐回座位,說道:“爺爺打孫子,天經地義!”
楚持咬牙又要開罵,可是老爺子掩面輕輕說了句:“你爸媽今天也要來!”
驚的楚持也是一哆嗦,想起家裏那個老媽,直愣愣呆了好久,突然一抖回過神來,賊兮兮靠到紅髮女子身邊,搓手說道:“紅姐姐好久不見,又變漂亮了!您看這事兒,能不能別讓我媽知道?”
楚春曉在旁邊聽得差點沒笑出來,嘲諷道:“就你這夸人本事,我斷定你一輩子都找不着女人!”
楚持回嗆道:“哦喲?糟老頭子還不是四十歲多才找到我奶奶的!我要找女人不簡單嘛,大街上隨便搶一個就是!”
楚春曉一臉無所謂,一邊手指着楚持,一邊回頭對楚紅說道:“小紅啊,這事兒可得跟你乾媽好好說道說道,她兒子要強搶民女!”
楚持臉色鐵青,也是如是說道:“紅姐姐!你也得跟我媽說,這糟老頭咒我一輩子娶不到媳婦!”
老頭子好不生氣,突然暴起顫抖着手指着楚持,跟復讀機一樣說著:“你你你……”
楚持撇嘴滿不在乎說道:“我什麼我?切!”
這時,旁邊一直沒說話的楚紅說道:“大老爺和少爺不必如此介懷,我會一一把兩位說的話做的事一點一滴一字不落地告給許夫人聽得!”
楚持抱着最後一絲希望說道:“紅姐別見外啊,什麼許夫人啊?”
楚紅淡淡回應道:“少爺可別讓楚紅逾距難堪,夫人就是夫人,乾媽就是乾媽!”
這句話意思很明顯,老爺子唉聲嘆氣心想我怎麼把她給帶來了?三少爺也長吁短嘆心想您老怎麼把她給帶來了?
場間頓時陷入沉默,旁邊有個打報告的,爺孫倆可不能像私下那麼放肆。
這時楚紅眼神一邊,皺眉說道:“大老爺,有別的人在大館內!”
一直沒說話的常山眼神微動,看向三少爺,楚持感受到常山眼神,頓時瞭然。
注意到兩人動作的老爺子,白眉毛挑起,問道:“誰?”
楚持哼哼兩聲很是神氣,“我弟弟,很厲害的弟弟!朝哥跟他也很熟。”
楚西定扶著兒子出了正廳,直接將其帶到自己的房間裏,進入其中下一秒,楚鄺直接倒在地上,大口喘着氣,然後嘲諷地看向自己父親,哼哼哧哧笑了出來,笑聲很難聽,聽不出有什麼開心,只有凄慘涼意和嘲弄戲笑。
笑聲無比刺耳像根尖刺直插入楚西定的心口,鬱憤淤積,瞬間整張臉紅得都快滴出血來,楚家男人都是軍伍出身,雖然楚西定在這條道上走的沒他哥遠,也不是典型的軍人性格,但好歹是壯碩的中年男人,氣力還是有點的不然也不會在正廳把楚鄺扇倒在地,此時的他一手將楚鄺提起來,抄起手掌就又要打下去,手掌猛烈揮出卻被另一隻手牢牢抓住手腕。
楚鄺稍稍用力,被抓住手腕的人吃痛嗷嗷直叫,扭扭脖子看着自己父親一字一句道:“怎麼?還想打我?是不是太過分了?還真是老子打兒子天經地義?你信韓家人就算了,還要我聽你的信韓家,然後呢?這就是所謂的萬全之策?”
打個響鼻,重重哼出聲,楚鄺把楚西定手腕往旁邊一甩,一聲悶響,可憐的中年男人直接被扔到牆角,當然不會讓他撞到牆上,不然動靜可就太大了,引來人可不好,不過他的腦袋還是重重磕到桌角上,楚鄺慢慢走近側躺在地上的父親,蹲下身,湊近其臉龐淡淡說道:“可是他楚持還活着!你有沒有考慮過這一點?”
不等楚西定回答,楚鄺自顧自說道:“你沒有,所以你比不上大伯!就像你當年那一跪!你有沒有考慮過跪下去之後我們楚家會怎樣?真的丟人!我竟然是你的兒子!”
楚鄺說到這,想到曾經大伯和自己說的,絕對不要真的屈服,就算彎腰也不要把膝蓋獻出去,否則你的人生會一直跪在原地站都站不起來走上一步!曾經很奇怪為什麼大伯會給自己說這個,原來是這樣!以前很奇怪為什麼爺爺要把我送到大伯大娘那兒生活而不是和自己父母,原來是這樣!也很奇怪為什麼那些人看自己的眼神,和持弟、柴哥完全不一樣,原來是這樣!
思緒萬千總的來說,楚鄺變了很多,淡淡看向自己父親,生起一道念頭。
楚西定還很迷糊,因為剛才那一摔真不是一個中年男人受得了的,五臟六腑扭在一起在打架一般,腦袋劇烈疼痛,只聽得到兒子在痛罵,什麼都說不出,覺得兒子說的都對!自己這頓摔也值當,可是當年自己錯了嗎?如果再來一次,自己應該還會下跪,他們什麼都不懂,也許是自己什麼都不懂,但是他一直都不後悔,就算被大哥、父親痛罵,哪怕現在自己兒子都在罵自己。
他抬起頭來,看到兒子近在咫尺的臉龐,也許兒子是來扶自己的,他這麼想着,微笑泛上臉龐,一隻手舉起來貼在兒子臉上,覺得兒子的臉好生冰冷,卻有股暖意緩緩襲上心頭。
楚鄺一隻手已經伸出來,想到以後要面臨的生活,他這一刻一點也不為怵,反而很興奮。
就在他的手就要和他父親接觸時,兩個身影從旁邊忽然出現,都有點矮,其中短髮男孩子伸出手指輕輕一點,楚鄺手中閃耀的紅光消失不見,那隻手平淡無奇撫到自己父親的心坎上。
小孩又是一揮手,一道屏障出現剛剛把楚西定隔開,只聽他開口說道:“我覺得你不能死,你爸也不能死,因為楚持說他要親手報仇,這麼快就死了怎麼成?”
禾二刀淡淡看着地上的楚鄺補充道:“要是你剛才得手了,那麼馬上在大廳的人就會知道這裏的事,你覺得無論是我在這兒,還是他們在這兒,你逃得掉嗎?殺人還是得找個人少的地方不是?”
又是輕輕一拂空間,無形屏障消失,兩人消失不見。
楚鄺癱坐在地上,看向還躺在地上的父親,這一刻突然心中湧上濃濃悔意,眼神里滿是抱歉和自責,不在過其深處還有一點細不可查的怨毒和殺氣!
“二刀!做高手什麼感覺?”李薇靛覺得剛才的小城主好神氣。
禾二刀眯眼想了想,說道:“沒什麼感覺,這份力量像是與生俱來,又好像不該是我的,這種感覺很奇怪,所以每次出手的時候我都覺得理所應當,說不出有什麼感覺,就是覺得心裏空落落的。”
李薇靛噗嗤一笑說道:“哈哈,就是這種感覺,這叫寂寞!”
禾二刀奇怪道:“那是什麼意思?”
李薇靛微笑道:“以後你就會知道了。”
禾二刀不以為然,點點頭敷衍道:“好吧,好吧……你們都這樣。”
李薇靛雖然在笑但沒有很開心,因為這不是什麼好事,哪有還沒滿九歲的孩子就覺得寂寞的?但是有些事不能說,黎淵限制很厲害,不到時候就是不能說。不過這個問題,還是可以和丹淳說的,他應該有辦法。
唉。
李薇靛輕輕嘆了口氣,禾二刀明銳察覺到了,問道:“怎麼啦,薇靛姐?”
開朗一笑李薇靛說道:“沒什麼,二刀啊!姐姐跟你說啊,人還是應該多笑笑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