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東陸蜀合
蜀合城號稱是東陸南部第二大城,蜀合城民們也以此自居,每個人都傲的不行,出門頭朝上,腳步大開走路,基本上是每個蜀合城人在每個外地人面前都是這樣,所以外地人都要裝作是自己是本地人。
“你們東陸人真的會張口閉口就是他媽的?”禾二刀非常嫌棄地問道。
楚持攤手解釋道:“不是我們東陸人而是這蜀合城!注意點措辭好不好?”
禾二刀翻個白眼,斜睨瞪着楚持又是問道:“那你們東天城呢?”
似是有點心虛,楚持極力避開他的目光吞吞吐吐說道:“我們。。我們不說髒話!”
這人臉上表情完全掛不住,禾二刀一眼就看出來了,剛要嘲諷,卻聽到前面人頭攢動,很多人圍在一家不大不小的店面前。幾人沒有出聲,三兩步走上去湊個熱鬧,這種場面在西陸是幾乎不可能有的,只有在旅遊旺季的偏東廣場,禾二刀才看到過那麼多人聚集在一處。
店老闆是一中年男子,瘦精瘦精的,腰板筆直,站得尤為挺拔,小眼睛裏卻只有陰翳和姦詐,明明是個腰板挺直磊落人,說話卻很是陰曆,“去你他媽的!滾開點!別跟這兒裝可憐!沒錢還來買米鹽?去去去,別擾我做生意!看看因為你,我這兒都被圍得走不動人了!”
“我是楚酒大館的人!還會欠您一塊錢不還的?我們店今兒大客,正急着用米和鹽巴呢!我跑遍整個西城,就您這兒有存貨,老闆您就行行好!給自己開條財路不是?咱館裏以後都來這兒買不行嘛?”一身穿樸素紅袍寬鬆大褲子的一米四五齣頭長相清秀的年輕小哥都快給跪下了,雙手合十乞求着店老闆。
倒不是店老闆沒人情,這蜀合城不是他們楚家說了算,每個老百姓額頭上都懸着顆子彈,都通過氣在這蜀合城可不能和楚家眉來眼去,不然以楚家的地位和聲望在蜀合城會沒有合作商戶?這其中彎彎道道可多着呢!
所以大館裏跑腿的夥計個個都是力氣大跑還的飛快,嘴皮快說話順溜,社交極廣的人,本來這夥計有家常聯繫的店,可是不知哪家大戶下單子竟是包下那家的鹽米醋醬油,夥計可不敢耽擱,平時還要嘮上兩句閑話,可大館來大客急得慌,夥計趕緊去下家,可是一圈跑下來哪兒都沒貨了,夥計明銳感覺今天城內那點不同尋常的氛圍,二話不說來到城內偏僻地方,既然不能快那就只好退而求其次:買到就行。
夥計終於是在西城快出城的地方找到這家符合要求的店,看來是解決問題了,剛鬆口氣,這店卻是開始獅子開大口,要高出市價幾塊的價錢,這也沒辦法,這店可不敢惹事,看你大館子來的人都跑到這兒了,能有什麼好事?拒絕不了就只有下絆子,這誰不會?夥計沒法只得按照老闆要求來,但一塊錢難倒大英雄,更何況他一小夥計?把家底都掏出來了,還是差那麼一塊錢。
這老闆見這有機可乘可以不賣你,那還了得?一個勁說死這價,你錢不夠我就不賣!誰還能說什麼?
這才有了現在這一幕。
這一來就是句髒話,實在有點猛,禾二刀還是第一次見到當街罵髒話的,聽到那個店名看向楚持小聲問道:“這不是你說要去那地兒嘛?怎麼還剋扣人公家錢的?”
楚持也百思不得其解,低聲嘀咕着:“是呀,我們云云也不是那種人啊!這怎麼回事兒?”
說著楚持就要走上前去解圍,卻被旁邊禾二刀一把拉住,“你出去幹嘛?你這不是把我這一路來受的苦給一股腦吐出來了?有沒點良心?你一出去不就暴露了嘛?這不是大聲宣佈你楚持我活着!還回來了嘛?”
楚持一聽,心覺有道理,但是皺眉說道:“刀刀思慮深遠,持哥猶有不及,但是這好歹是我家店子的員工,那我不可能不出面嘛?而且聽這大客派頭氣勢還不小,那可耽擱不得,這蜀合城那餐館管事可不是個善茬,說不定這小哥因此丟了工作,那可不太好,再說了,要是出了這事兒那不是丟我們楚家這塊招牌嘛?”
說著話楚持又是要出去,卻又被禾二刀拉住,“你家那招牌砸不砸關我屁事,要是把我在那大碟子上遭得罪給吞進肚子裏去,我要你好看!”
楚持一臉苦瓜樣,隨即又是正義凜然,“那這小哥咋辦?刀刀,你可不能成為這麼冷血的人,朝哥肯定不希望你這樣啊!那可是壓死駱駝的一根稻草!說不定那一塊錢就是人家一輩子的幸福!而且那可是我楚家的生意,那可耽擱不得!”
禾二刀一臉厭惡說道:“說來說去還不是你家那點破產業!我又沒說不幫!”
小孩一隻手攤開伸向楚持,後者沒太明白,“幹嘛?”
禾二刀突然臉色一變,好似茅塞頓開的表情說道:“啊。。你應該還不懂。”
說完話,禾二刀伸手向一旁的常山,後者嫻熟地從紅昏戒中掏出一張百元大鈔恭敬遞給小孩。
禾二刀接過錢來隨手一丟,百元大鈔竟是消失不見,楚持和常山沒搞明白但是隱約知道禾二刀用了什麼特別辦法,只有李薇靛感覺到了一絲絲空間波動。
“走吧!”禾二刀轉身就走。
楚持很是迷糊,但卻隱隱約約察覺刀刀已經解決問題,所以一臉崇拜看向這個比他小四歲的弟弟。
禾二刀走在前面,仔細回想着剛才那小哥和楚持說的話,意識到一件事,好奇問道:“他說那大客不是我們?”
楚持定睛一想,看向常山,後者恭敬道:“老僕並未通知身在蜀合城的任何楚家人。”
禾二刀點點頭,深深看向楚持,意味深遠。楚持瞪大眼睛,意會出點什麼,向常山使了個眼神,後者微一躬身,旋即脫隊而出,不一會就不見其身影。
他們身後的人群中一個身穿紅裙的女孩大大眼眸中閃過一絲流光溢彩,看向遠離的三人,隨後消失在散去的人群中。
背後別刀的小孩察覺到一點別樣氣息,回頭看去,旁邊紅髮少年也轉頭看去,而後問道:“怎麼了?刀刀。”
“沒什麼。”
三人隊伍還是繼續行走向某個地方,並未等離隊的常山。沒走很遠,常山就歸來,看一眼最後面的小孩,他沒理他,而後只好只向楚持低聲說了些話。
後面一男一女好似沒聽到,只是跟着前面兩主僕走着。
沒走多久,楚持把兩人帶到一家名為洛河酒家的店子,這家店沒有禾二刀在二一街區看到的店子大,卻比自家的小店要大的多。這裏面裝潢精緻,古風穎然,很有種五六百年前舊紅虹的意思。
進了店,四人擇一臨窗位置坐下,楚持點菜,禾二刀好奇看向外面熱鬧場景,攤點兩排摞了很遠,本就有點窄的街被這兩排攤點佔滿,卻還能空出一個大圈,也是圍滿了人,不過這次不是錢不夠的戲碼而是錢太多的不知怎麼用。
那圈中間站了三人,一人敲鑼,兩人耍雜,飛來騰去,翻來滾去十分驚險刺激,看得禾二刀都是暗暗乍舌。
反而是楚持滿不在意,對刀刀說道:“刀刀,這沒什麼,我看過更牛氣的,你要喜歡,哥哥到時候帶你去看。”
禾二刀收回目光,嘬了口小二端上來的涼白開,沒接話而是問道:“你們東陸都是這麼熱鬧的?”
楚持攤手說道:“我們紅虹不都這麼熱鬧嘛?”
禾二刀放下水杯,眼睛向外望去,想起小葉城內安寧景象,不禁搖搖頭,問道:“你去過西陸嗎?”
楚持搖頭,剛要張嘴說沒有,又一次被搶話,“鄒朝經常來這裏?”
楚持瞪大眼睛說道:“聽誰說的?朝哥從來沒來過這裏啊。”
刀刀不耐煩搖搖頭,翻個白眼,手指伸出來向下指了指下面。
楚持瞬間意識到這問題是什麼意思,撓撓後腦勺尷尬說道:“朝哥來東陸都只是來找人,從來不上街瞎逛,有一次我大哥他請朝哥吃飯,東天城和這蜀合城的攤販比就要少得多,熱鬧地方也比不上這兒,就算如此,我記得那次朝哥雖然全程都是笑臉,但是讓我大哥自責了一個月,直到朝哥安慰說上次很開心這種場面話,大哥才放下這件事,還提醒我以後不要帶朝哥來這種地方。”
聽到這兒,禾二刀一臉莫名其妙,“那你還帶我來這兒?”
楚持聽到這句話差點在椅子上沒坐穩摔下來,隨即打着哈哈,“本來不是這兒的,那不是有特殊情況嘛!”
禾二刀哼哼一聲,暼一眼紅髮少年,沒說啥話。
倒是旁邊李薇靛有點沒懂,“什麼意思?這熱鬧場景不是挺好的嘛。白城也有市場和小集市,也是很熱鬧的,這什麼鄒朝架子這麼大?”
楚持一聽這話,心想就是這樣啊,他們小葉城人都彆扭,那有什麼辦法?但是刀刀就在旁邊一時楚持真不知道怎麼解釋,一時之間非常窘迫。
禾二刀淡淡說道:“熱鬧沒什麼,小葉城也很熱鬧,但是薇靛姐姐,看看外面,再想想白城類似地方是個什麼氛圍,這裏又是什麼感覺?”
李薇靛一臉疑惑,說道:“吵點?人多地方不吵那叫鬧市嗎?”
禾二刀眼神飄忽,扁着嘴巴任性十足就像個倔小孩,“那不一樣!”
李薇靛還是很疑惑,“有啥不一樣的?”
禾二刀竟是被問來愣住,想說出個所以然,但是快九歲的孩子確實說不出什麼大道理,一下子臉被憋得通紅,嘟囔道:“我不喜歡!”
李薇靛哭笑不得,搖搖頭很是無奈,想到白城祥和的感覺,確實很讓人心安,而這裏給人的感覺除了熱鬧以外,只有浮躁和漫天的亂語胡話。
楚持一副理所當然,早知如此的表情,還乘着禾二刀似是賭氣還是什麼望着窗外的空隙,一直向著美女說著唇語:他們小葉城人都這個熊樣!
但是很可惜,李薇靛和他們交流用的是一種很神奇的語言類術法,所以看不懂他在說什麼,正值一臉懵,一隻手突然從旁邊伸了出來,嚇得楚持又是舉手投降,可是什麼也沒落下來。
楚持眨眨眼拿開手,悻然看向對面的禾二刀,委屈說道:“那麼凶幹嘛?”
禾二刀眉間擠作一團,撇撇嘴說道:“我打你了嗎?”
說著話,禾二刀又是舉起手來,嚷嚷的人見這幕又是嚇一跳,但只是拿起桌上水杯又嘬了口。
楚持終於是忍受不了,砰的一聲撐桌起身,手指及其用力顫抖着指向禾二刀,但是喉嚨像是被什麼堵住了,你你你半天,硬是一句話都吐不出來。
禾二刀氣定神閑,沒有像原來那樣別人對他有點不好就拔刀相向,一杯水下肚,手指終於是放下,對面那少年一句話都沒說出來,於是小孩說道:“口渴了嗎?喉嚨痛嗎?我玩老說口渴要喝水,讓服務員再倒杯水吧!”
楚持一臉懵,杵在座位上一動不動沒聽懂什麼意思,倒是常山忙向著店內招了招手,舉起桌上杯子輕輕搖了搖。沒過一會店小二提個大壺來到四人桌前,環視一圈,倒好水,問了句還有什麼需要?說不需要后,提着水壺便繼續忙活變得去了。
這店兩層樓,不知開店有多久歲月,客人算是比較多,楚持來這店十數次,還沒見過這店冷清時候,這店小二楚持基本每次都見着過,知道楚持身份,因為職業操守也從不多話,眼色也極快,每次楚持來店裏也是他伺候,可是今天不知為何,直到剛才這店小二才來這桌倒水。
瞥了一眼匆匆離去的店小二,禾二刀又是端起水杯開始一小口一小口喝水,邊喝邊發出吸水聲音,又是說道:“喝啊,不渴嗎?我好久沒喝水了,你呢?不是喉嚨抽搐了嗎?不喝嗎?”
楚持嘆一口氣,似是不想再爭論,端起杯子一口乾掉,吧唧兩下嘴覺得白水下肚都是苦舌痛喉,又把熟悉的小二喊來倒水,繼而問道:“我們的菜還有多久啊?兩份紅燒肉,甜口和辣口各一份,還有一炒紫葉,一酸湯,也是常客了,小哥麻煩催催行不行啊?”
店小二聽到客人催單,忙是說報歉,說會提醒后廚,便又是急匆匆離去。
楚持見小二這態度,頓覺暢快,向著禾二刀說道:“刀刀,怎麼樣?我們東陸這服務員跟你們西陸,誰更懂伺候人?”
禾二刀撇撇嘴,說道:“服務員是伺候人的?”
楚持臉上一僵,唉聲嘆氣說道:“不是不是行了吧!怎麼樣!就問你怎麼樣吧?”
禾二刀把水杯放下,皺眉思考一陣,說道:“不知道,沒去過東陸別的店子,不過比我當端菜點菜的強!”
一頓,似是不服氣,小孩又是補充道:“他只做這兩樣,不做菜,這沒我強!”
楚持眼睛一亮,驚嘆道:“哇塞!刀刀還會做菜?”
小孩下巴一揚,很是神氣。
楚持忙是又問道:“會做什麼啊?給哥說說唄!我也會做菜,就是做的不太好。”
常山聽到自家少爺這話,心裏默默念叨着,少爺你會做菜怎麼我不知道?倒是上次你煮麵差點把廚房給炸了我倒是知道。中年僕人害怕少爺要幹什麼糊塗事,看着自家少爺眼裏滿是擔心和拒絕。
禾二刀神情倨傲,對這人的話並不在乎,繼續端起水杯,沒喝放在一手拿杯身一手攤開支撐這杯底,好整以暇望着窗外,然後轉移話題問道:“你們東陸准許在街上擺攤賣藝?”
楚持本來提起的興緻被這話題轉移一下子打滅,回道:“不準啊,人那麼多,地管署不可能抄槍直接干吧?再說了,他們也干不過啊。”
禾二刀疑惑道:“干不過什麼意思?地管署還有干不過的?”
三少神色變肅穆,沉呤片刻,看了眼常山,中年僕人沒什麼反應,隨即楚持靠近禾二刀小聲說道:“天機不可泄露!”
小孩神色淡然,抄起巴掌就掄了上去,啪得一聲響,然後說道:“有毛病!”
楚持捂着被打一把子的胳膊,大聲呼喝道:“怎麼還打人啊!這事兒可不簡單,他地管署可不敢管那麼多!刀刀,這裏面道理可多了,我也說不清楚,你以後有機會可以問問朝哥,他肯定明白。”
禾二刀有點意識到什麼,又不太明白,想到鄒朝前段時間跟自己說的別招惹他們地管署的人,其中一定有什麼道理,但是到了這東陸這地管署怎麼就人人可欺了?西陸小攤無論在哪擺出來都是決不允許的,是要被抓起來的,在這裏卻是隨處可見,甚至還有這條如此繁華的攤車街。
楚持見禾二刀沒說話,猜出來這小孩入世太淺肯定不懂,想到這小孩的具體資料,可能連電話都沒打過一會,於是說道:“不過我知道,你們西陸地管署人員配比跟我們東陸不一樣,就說這蜀合城吧,兩百來萬人口,大概就只配備了一兩千人,而你們西陸隨便一個小城市,就說你們小葉城,你知道有多少地管署官員嗎?那可是有將近……”
這時,楚持不耐煩望向常山,這是常山不知道多少次制止少爺說話了,這次看起來少爺想要個解釋,於是怒目相對,可是常山沒理楚持,望着店外下面一個地方眼睛挪都不挪一下。楚持察覺出點不對,站起身來循着視線方向向外看去,眼皮一跳,憤怒更增,轉頭狠狠瞪向那個小二。
小二氣定神閑,似是沒察覺三少爺的眼神繼續忙着店中事。
看似沒什麼異常的店小二,禾二刀卻在他第一次過來倒水時,意外察覺到其人眼中的一點焦慮和疲累,所以很快喝完那杯水,第二次卻沒什麼問題,第三次來也沒什麼,可是現在禾二刀跟着楚持看去,卻捕捉到這人有意無意的瞟眼,其中閃出一點精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