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獨上鬼哭島
寶石藍的天空,清澈透亮,浮雲萬里,幾隻海鳥嘶鳴着划空而過。遠處,一條小船從地平線處緩緩駛過來。船漸漸近了,一條很小的木船,僅能容納一個人。一個身材高大、略顯痩削但強健的男人漸漸進入了視野。他穿着一身奇怪的長袍,顏色和式樣都像極了中世紀歐洲基督教僧侶的教袍。顯然,他不是僧侶。從他炯炯有神、冷冽堅毅的目光來看,他是一個無神論者,不是虔誠的教徒。他是一個亞洲男性。從相貌上判斷,或許是中國北方人。稜角分明的臉上透着堅毅冷酷和對外部世界的憎恨和茫然。
他身子前傾沉着有力地划著槳。已近午時,火辣辣的陽光灑下白亮亮的光,刺的人眼生疼。
他的目的地終於到了。鬼哭島。
一個正常人絕不會願意來的地方。即使這個正常人是窮凶極惡的罪犯。據說,鬼哭島的名字的含義是惡鬼來到島上也要因悲慘的境遇而哀嚎,因此得名鬼哭島。鬼哭島是一個充滿神秘的島嶼。幾百年來,只有上過島的人,卻沒有一個人從島上回來。鬼哭島的一切都不被外界知曉,甚至它具體的地理位置都是一個謎,它為什麼叫鬼哭島也是不解的迷。
小船穩穩地靠在了岸邊,男人抬頭摘下兜帽,抬頭看了看頭上的太陽,長出了一口氣。健步跳出船艙,上岸,在方圓五公里範圍來回四處仔細偵察后,又回到靠船處,把小船拽上岸藏在離海岸很遠的樹叢中,掩藏得十分隱秘。做完這一切,男人從船艙里抓出一個土黃色的背包背到肩上,向著鬼哭島的深處走去。
他不知道,在很遠處有一個閃動的人影正密切地注視着他做的一切。這個人從男人上岸,就已經躲在隱秘的地方用望遠鏡一刻不歇地觀察他的行動。看着男人遠去的背影,他冷哼一聲,遠遠地跟在男人身後,一同走進鬼哭島深處。
黃昏降臨,一輪血色的巨陽橫亘在天際俯瞰着愈發灰暗的鬼哭島。彷彿夜色降臨后,島上真會出現無數號哭的惡鬼,而血色巨陽用它悲憫的血瞳為島上的居民發出每日最後的悲憫,包括初登島的那個男人。
血色巨陽慢慢隱沒,鬼哭島就要陷入巨大的黑暗中,咸濕溫熱的海風如鬼魅吹拂着鬼哭島和島上的一切生命。在完全被黑暗吞沒前,男人來到了一座兩層木製閣樓前。閣樓前的空地上豎著一根木杆。木杆上頭釘着一塊路標牌大小的破舊木製招牌,上面寫着“客棧”兩字。字體倒是遒勁有力。在寒冷的夜風裏,木牌發出嘎吱嘎吱的刺耳噪聲。這是男人上島以後,跋涉半日見到了的唯一一座建築物。閣樓被茂密的數木環繞,只有前後幾條蜿蜒的小徑,通向密林的深處。藉著夕陽殘照,極目望去,方圓數里內看不到任何人造建築物,更沒有村落或城鎮。此時,夕陽終於完全隱沒了,只能看見遠方茫茫的黑暗。客棧孑然獨立在密林深處。建造的簡單堅固,有些破敗。幾扇窗射出昏黃的燈火,傳出嘈雜的人聲。男人推開吱嘎作響的木門,迎面撲來熏人的酒氣,直叫人作嘔。客棧內的光線灰暗,毫無規則的擺放着十來張剝皮圓木製成的酒桌,顯得擁擠雜亂。正中的頂棚上吊著一架搖搖欲墜的吊燈。吊燈製作簡陋粗糙。一根十字型的鐵骨的骨心上伸出一條拇指粗鐵鏈固定在頂棚上,四個邊緣各焊接着一隻油燈。昏黃的燈光正是由這四盞油燈發出的。吊燈很是低矮,幾乎要觸碰到男人的頭,搖搖欲墜,影影綽綽。十幾個人影在這燈光下搖搖晃晃,叫罵和哭泣聲此起彼伏,咸腥腐爛的氣味充斥空氣的每個分子裏。
男人躲避開幾個踉蹌無禮的醉鬼,徑向屋內的吧枱走去,直接坐到吧枱前一張椅子上,彷彿他很熟悉這裏。摘下兜帽,將背包解下放到一旁的椅子上,環顧四周。四周都是醉醺醺的醉漢,沒有見一個女人,醉漢們就像豬圈裏的豬玀一樣骯髒不堪,大杯地喝着啤酒,卻很少見酒桌上有任何下酒物。吧枱很寬,裏面一排汽油桶一樣的啤酒桶豎立着,靠近窗戶的一側是通往樓上的木製扶梯,看着簡陋堅固。
“喝什麼?”一聲極不禮貌的粗嗓打斷了男人對周圍環境的觀察。
“啤酒。”男人轉頭,一個面貌粗獷,穿着牛仔背帶褲海軍藍襯衫,滿臉灰白絡腮鬍子的中年男人兇狠地瞪着他。
“五十。”中年男人砰的將一杯啤酒摔在吧枱上,伸出一隻巴掌。
男人冷冷地看了一眼中年男人,從長袍里摸出兩張半新的十元鈔票扔到中年男人的手上,說道:“就這麼多。”
“一分不能少!”中年男人顯然被激怒,怒目吼道。
男人一飲而盡啤酒,略顯疲憊的臉上似乎煥發了生機,目光冷冽地瞅着中年男人,說道:“我要一間房。靠窗,乾淨的。”隨後,掏出一疊錢扔到了吧枱上。
中年男人見狀,冷哼一聲一把抓過吧枱上的錢揣進背帶褲里,隨後仰頭沖樓上大吼:“羅娜,你個懶貨,快點給客人準備房間,要靠窗的!你個懶貨,快點!”
男人沒有理會中年男人,抓起背包扔到肩上登扶梯上到二樓。拐角處,一個裹着厚重黑頭巾臉上矇著黑紗的女人迎面走來。
“先生,是您嗎?跟我來。”女人的聲音很動聽,身材也很曼妙,是一個妙齡女郎。只是不知為何要將整張臉用厚重頭巾和黑紗遮掩起來,使人看不清楚容貌,甚至連眼睛也被隱藏在了面紗之下。
看着她蹁躚婀娜的背影男人不禁心動,可又立刻止住了。他來這裏有重大的使命,是命運最後之地,不能分心。
女人把男人領進一間靠窗的房間。房間內只有一張床和一張很小的木桌。木桌上點着一隻蠟燭,蠟燭坐在一隻銅蠟燭座里。燭光搖曳,發出昏暗的光。
“給我拿些吃的,再來些酒。”男人命令女人,隨即脫下長袍,露出臉來。很英俊的年輕男人,只是表情冷漠,甚至有些冷酷。女人主動接過長袍轉身掛在門上,出去了。
不一會兒的功夫,女人抱來一條灰色羊絨毛毯和一隻竹枕,為男人鋪好床,沒說一句話,轉身離去。
一盞茶的功夫,女人又進來,端着一隻木製方盤送來了晚餐:一碟魚,一碟臘肉和幾片麵包,還有一瓶酒,一隻粗陋的白酒杯。看了躺在床上的男人一眼,將晚餐放到小桌上轉身走出房間,輕輕地關好門。
女人剛關上門男人就狼吞虎咽的吃起來,卻只喝了一杯酒。吃完飯,男人枕上背包,和衣,蓋上毯子睡著了。
正在睡夢中,男人突然被呼叫聲驚醒。側耳細聽,是女人絕望的慘呼聲,他突然意識到是被罵做懶貨的羅娜。一個翻身,飛快撞開門躥向樓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