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夜色無邊
從如意苑出來之後，孟靈犀總覺得心裏沉甸甸的，總感覺心裏忽然一下裝滿了東西，但又不知道到底是裝了什麼，也沒頭緒縷清楚，就覺得心裏很沉重。
回到樊思苑，孟靈犀就帶着孟禹澤填飽了肚子，等着他睡着之後，孟靈犀悄悄披了一件大襖，掌着一盞還算明亮的燈，獨自往濯玉苑的反方向走去。
夜路有些暗，孟靈犀心裏裝着別的事情也沒來得及生出害怕的情緒，就已經走到了沈府的靜溪邊。
沈府的宅邸是倚山建立的，所以山上的淙淙溪水流經沈府也不是什麼怪事。
溪邊有些冷清，惹的人也多感覺到幾分冷意。孟靈犀緊了緊披在身上的大襖坐到了一個大石頭做成的石凳上。
現在的月色很好，去如意苑的時候天還一副陰沉沉的模樣，好像晚上要來一場大風雪，但是看現在的月色這樣明亮，那風雪興許還要再推遲幾日。
銀盤隨着雲霧藏匿晦明，溪水涓涓，隱隱約約印出銀盤的倒影，倒顯得有些不辨真假，好像置身鏡花水月之中一般。
此時此刻，孟靈犀才覺得自己的心安靜了幾分，也是此時此刻孟靈犀才意識到，自己心頭煩躁不堪的根本，竟是因為沈至清。
想到這裏，孟靈犀不禁輕輕笑了出來，她嘴角帶着幾分柔柔的笑意。孟靈犀一手摸索到了幾顆小石子，遠遠的又擲進了溪水裏，惹的溪水的動靜又大了些。
忽然，這個時候，孟靈犀猛然間聽見有人的聲音從自己頭上響起，她被嚇了一跳，也沒來得及注意到這聲音其實有些耳熟。
“是哪個苑裏偷閑的小姑娘大晚上不睡覺，來吵鬧我的清閑？”那人的聲音有些慵懶，一副剛剛睡醒的模樣。
“不知道是哪棵樹的老大，我打擾了您清凈，馬上就離開！”孟靈犀縮了縮脖子，被人驟然一嚇又生出一些冷汗，只覺得手心有些發涼。
忽然那人發出一陣笑聲，孟靈犀才意識到這人自己認識，正是沈府二公子沈至瀟。
“可是二哥哥？二哥哥大晚上不在苑子裏睡覺，來這種地方做什麼？”孟靈犀知道了那人是沈至瀟，也就沒那麼害怕了，甚至大着膽子和沈至瀟對起話來。
“靈犀這麼晚，不也在這。”隨着一陣枯枝沙沙的聲響，一轉眼沈至瀟已經坐在了孟靈犀身邊，又把孟靈犀嚇了一跳。
“我是偶爾一次來這裏，但是我看着二哥哥這輕車熟路的模樣，不是很像第一次來。”孟靈犀瞪着他，心裏怪他嚇到了自己。
沈至瀟也不惱，他又笑了笑，學着孟靈犀的模樣扔了幾顆小石子到那清澈見底的溪水裏，說道：“我平常也不在府里，不是第一次來但是也不可能常來。”
“也是，不過二哥哥在這裏做什麼？”孟靈犀心裏有些慶幸剛才沒有把自己心裏的煩惱直接說出來，若是給沈至瀟知道了，明天肯定又要到沈至清耳朵里。
“嗯，屋裏太悶了，出來透透氣。”沈至瀟眯着眼睛看了看月亮，這回答倒不說中肯不中肯，孟靈犀不會信，沈至瀟自己也不會信。
沈至瀟晚上來這裏，其實是想念母親了。南閣的三夫人謝氏，此時此刻正在山裏的佛寺中念經理佛，就連過年她也不回來。沈至瀟好不容易從邊關回來一趟，也沒有見到自己的母親，心裏難免失落。
這個地方，母親從前常常喜歡來，沈至瀟想她了，就一時興起來這裏看看，不想竟然在樹上睡著了，緊接着就遇見了來這裏坐了一會的孟靈犀。
見沈至瀟不願意說真正的原因，孟靈犀也不多問，畢竟她來這裏的原因，也不想讓沈至瀟知道。
“那靈犀呢，靈犀為什麼來這裏。”沈至瀟眯着眼看向孟靈犀，她的面色在月光下很難看的真切，沈至瀟分辨不出來孟靈犀此時此刻的神情是什麼樣的。
“我？我就是心裏總覺得煩躁，大家都睡了也沒人陪我說說話，我就過來圖個清凈。不過我也沒想到二哥哥在這裏，我來尋清凈也打擾了你的清凈。如果我事先知道，我就不會來了。”孟靈犀帶了些歉意。
“還能先讓你知道？”沈至瀟忽然笑了，他忽然覺得孟靈犀說話有些沒頭沒尾的，但又無端生出了些可愛。
“說來也是。”孟靈犀也笑了笑，她笑起來的時候，眼睛就彎成了一個月牙形，別提有多溫柔了，“不過現在正是深冬，這裏冷冷清清的，而且現在又更深露重，等一下寒氣侵入體內就要染上風寒。”
“我馬上就回去了，靈犀呢？”沈至瀟問她。
“很快就回去，再坐一會。我總覺得心裏亂亂的，有些堵得慌。”孟靈犀的手悄悄附在了心口上，她隱隱約約覺得自己的心跳的很快。
“哪不高興，和二哥哥說說？”沈至瀟沒忍住，伸過手去揉了揉孟靈犀的頭，她軟軟的頭髮的確很容易上癮。
“我沒有不高興。只是二哥哥，我可以問你個問題嗎？”孟靈犀也不生他的氣，只是忽然抬起頭問道。
“你說吧，如果我能回答你，我就回答你。”沈至瀟揉着孟靈犀的動作一滯。
“真的什麼問題都可以嗎？”孟靈犀又試探性地問了問。
沈至瀟想了片刻，還是朝孟靈犀點了點頭。
“那二哥哥知不知道，大伯和三哥哥明明是父子關係，但是為什麼三哥哥和大伯的關係那麼不好？好像一見面就吵架一樣。”孟靈犀抬起頭看着沈至瀟，眼裏好像充滿了期待。
聽到孟靈犀問的居然是這個問題，沈至瀟頓了頓，一時間也不知道應該怎麼回答孟靈犀問的這個問題。
看着孟靈犀滿懷期待的目光，沈至瀟也不知道應該怎麼拒絕孟靈犀。索性，最後沈至瀟還是妥協了，他緩緩開口，輕輕和孟靈犀說道：“靈犀，這件事情說來話長，如果你想聽，我就慢慢和你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