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

薛夢繁的快球被韓國女排的防守隊員猜中了，雖然她們慢了半步，但還是努力地把防起的球送向了網口。

一個沖網球。

金秀妍和段雨霏幾乎同時跳了起來，雙雙伸展了手臂。

兩個人的手同時按在了飛在半空中網子之上的排球兩邊。

隔着手臂的空隙，金秀妍和段雨霏四目相對。

金秀妍的眼神堅決而充滿自信。

段雨霏的眼神傲然但儘是急切。

是的，這一分對於韓國女排很重要，如果拿到了，她們就將率先獲得第一局的局點。

這一分對於中國女排也很重要，如果拿到了，她們就能把雙方的比分差距拉小到1分。

這是真正的狹路相逢勇者勝的時刻。

我要這一分！快給我這一分！段雨霏用眼神對金秀妍說。

那你就來試試，看這一分到底歸誰所有！金秀妍用眼神回答。

段雨霏的脊樑堅挺着，一絲一毫的力氣都不敢鬆懈。突然，她聽到耳畔響起了裁判的哨聲。

幾乎是在哨聲吹響的同時，段雨霏感到通過排球傳遞到自己手中的，來自於排球另一側金秀妍的力量霎那消失了。

排球慢慢悠悠地掉落到球網下韓國女排一側的地板上。

段雨霏迅即盯着主裁判。

主裁判的哨子含在嘴裏，雙手大拇指向上立着，做出一個“爭球”的手勢。

“為什麼！”段雨霏大聲喊道，直接衝著主裁判用中文吼着，“你沒看到她已經按不住球了嗎？”

主裁判一臉冷峻地看着段雨霏。

陸蘅撲了上去，拉住段雨霏。

“小霏，別這樣，還在比賽呢！”陸蘅小聲勸道。

“這是什麼判罰？這種球怎麼能判爭球呢！”段雨霏委屈地說道，話語裏甚至帶了哭腔。

何蕤也走了上來，勸道：“沒事的小霏，好在是爭球，咱們的發球。別著急，用不着這個時候跟裁判吵。”

段雨霏用手背狠狠擦了擦眼睛，狠狠瞪了主裁判一眼。

主裁判站在裁判椅上，從上衣兜里掏出了一張黃牌，舉了起來。

中國女排的隊員們全都愣住了。

一秒鐘之後，只聽得韓國女排在網子另一側發出了雷鳴般的歡呼聲。

21比24，中國女排被罰一分。

林嶂手邊的蜂鳴器按鈕再一次被按下。

王萱舉着1號換人牌跑上了場邊。

段雨霏還愣在場上，望着向她出示黃牌的主裁判。

“小霏，走啦！”何蕤着急地拉着段雨霏，生怕主裁判因為段雨霏的不冷靜再罰中國女排一分。

“小霏，換人了。”陸蘅也過來拉段雨霏。

但是，她看到，淚珠已經在段雨霏的眼眶中打着轉。

“小霏，千萬別哭。”陸蘅低聲說，“正電視直播呢。”

段雨霏轉過身，仰着頭長長地嘆了口氣，緩緩走向場邊換人區。

她沒有跟王萱擊掌，從王萱手中接過換人牌，就徑直走向替補席。

段雨霏坐了下來，已經無心去看比賽。

她接過霍麒遞過來的大毛巾，罩在自己的頭上，捂着嘴，這才任憑眼淚撲簌簌地落下來。

……

不知道裁判的哨子吹了多少次，段雨霏只聽得耳畔傳來鄞港體育中心全場的中國球迷一陣驚訝的聲浪緊接着一陣歡呼的聲音。

第一局比賽，難道還沒有結束？段雨霏想着，停止了抽泣，心中有些詫異。可她不願去掀開罩在頭上的毛巾，不願去看一眼場上的情景，不願去看一眼大屏幕上顯示的比分。

可是，她還是能聽到排球從一個人那兒傳遞到另一個人那兒的聲音。

她也能聽到薛夢繁每次攔網時，習慣性地喊着“嘿”的聲音。

她還能聽到中國女排主攻選手從四號位起跳扣球時，腳下球鞋與地膠摩擦時發出的吱吱聲。

那是王萱吧？段雨霏想到，日常訓練時，只有王萱在起跳之前，發力腳會在地膠上習慣性地拖那麼一下，讓鞋與地膠發出這樣的聲音。

伴隨着主裁判一聲長長的哨音，全場猛然爆發了。

我們……贏了嗎？段雨霏愣愣地坐在那裏。

“走啊，段雨霏……”霍麒在她身旁輕聲，但難掩興奮地說道，“換邊了。”

段雨霏拉下腦袋上的毛巾，耀眼的燈光一下次撲面而來。等到視線漸漸地清晰，段雨霏只看到她的隊友們——陸蘅、何蕤、薛夢繁、李曉辰、王萱、李曉辰，還有剛才輪轉到後排時被自由人替換的黃穎兒都從場邊跑了上去——她們肩並肩地從場上大步流星地走下來，每個人的臉上都帶着無比燦爛的笑容。

28比26！

大屏幕上的比分顯示着，中國女排取得了第一局的勝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