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0章 拜訪錫匠

張金成那驕傲的神態，讓周旭對錫匠很好奇。孔念問道:“小孩，你外公家離的遠嗎？”“阿姨，我外公家就住在那邊。”她不滿道:“你這孩子會不會說話，叫姐。”張金成指着周旭說道:“這大叔都那麼老了，喊你阿姨算年輕的了。我覺得應該叫你大嬸才合適!”周旭晃了晃手裏的糖葫蘆道:“張金成，喊聲哥哥就給你。”張金成鄙夷道:“快奔30的人了，還想着騙我們00后，臉紅不?”孔念見周旭被懟，笑的很開心。“哈哈哈！這小孩才不會喜歡糖葫蘆，你就別費勁了。”“還是大嬸說的對。只是，大嬸。你笑的時候，抬頭紋開了。”孔念對周旭說道:“走了，這小孩我不喜歡。”張金成無所謂道:“我不是人民幣，做不到中國人都喜歡。就像你一樣，我對你也不感冒。”周旭對孔念說道:“現在的小孩都比較早熟，自尊心都很強的。你不能叫小金小孩，咱們應該給他以尊重。”

張金成聽周旭說完，臉上的神色變了變。“哼!如果不是這大叔的話，你就別指望我帶你去見我外公。”“不帶就不帶唄！把你外公說的那麼神，不知道還以為你外公是神仙呢！”“我外公做的東西已經是非物質文化遺產了，一般人根本見不到。”孔念故意氣他，一直搖頭道:“我不信，說什麼我都不信!除非……。”“除非什麼？”“除非，你讓我們去他家親眼看看。”“去就去!不過，你們得先等我一會。我先得給我爺爺說一聲，省的他着急。”周旭點點頭道:“不錯，挺孝順的孩子。”孔念道:“就是嘴巴毒了點。”周旭看着張金成打完招呼，又着急忙慌的跑出去了。等他再回來的時候，周旭與孔念已經等了半小時了。這半小時裏，孔念背着周旭接了一通電話。雖然她故意離的遠點去接電話，但周旭仍然聽見了她的抽泣。

雖然孔念極力的去讓自己平靜，但那通紅的眼卻讓周旭心裏很疼。“孔娘子，怎麼了？”“沒什麼，就是雪進了眼。”張金成跑回家拿了一些東西回來，此刻三人都在往他外公家裏去。雖然這一路並不好走，周旭卻堅持把她背在背上。雪越下越大了，施工隊已經停了。路上除了泥濘，剩下的就是那隨時被淹沒的腳印。張金成看着孔念撐着油紙傘，十分無語的說道:“走兩步就到了，矯情!”孔念這次難得沒有懟回去，只是眼睛默默的注視着前方。路上的行人很少，除了他們三人偶爾也會有同村的人。張金成偶遇了自己家親戚，他們就會問:“小金子，去哪裏啊？”他說著方言道:“到我外公家裏去。”周旭雖然聽不懂，卻感覺那聲音真不錯。這一路上孔念沒有再說話，只是靜靜的趴在他背上。周旭心裏有過無數遍猜測，卻終究覺得不該開口。

張金成輕輕的叩門，風雪中一扇木門被打開。門裏站着一位老人，一臉責怪的說道:“小金子這麼大雪，瞎跑什麼？”張金成一把把東西噻到他手裏道:“外公，這是我們家自己做的吃的。”老人望了眼周旭道:“他們是?”小金子趕緊說道:“他們喜歡外公做的東西，非得讓我帶他們來看看。”“外公，前些天來學習的大哥哥呢？”老爺子鼻子哼了哼道:“哼！沒有耐心的人，跑了。”他雖然有些不滿，但是立馬就平靜了。“現在這種錫製品，誰還願意學啊！算了，本來就算學會了也沒有什麼出路，哎！”張金成道:“外公放心，等我念完大學，我就回來跟你學。”“你跟我學，那你爺爺的鐵匠手藝怎麼辦？”他很肯定的說:“沒事的，我都學。”“你還是別吹牛了，煙兒也不會讓你學的。”“我媽媽她管不着!”老爺子沒有再說什麼，只是有些尷尬的笑笑道:“兩位，不好意思啊！外面冷，進來再說吧！”

老人臉上的歲月痕迹很明顯，尤其是那雙手更是滿是老繭。老人囑咐道:“小金子，你替我給他們倒茶啊！我的活還沒做完，沒時間照顧他們。”張金成立馬點頭道:“好的，好的。”孔念見老人去堂屋忙去了，小聲的問道:“張金成你外婆呢？”“我媽媽說外婆去天堂了，我知道她走了。”“不好意思啊，我不該問的。”張金成道:“外婆走了已經三年了。外公以前脾氣很好的，現在偶爾也會脾氣不好了。他現在只想着做錫匠的東西，因為外婆以前就是與他一起忙的。”張金成說著說著眼睛就有些紅了，背過身去把眼淚擦掉。“媽媽說外公與外婆是因為錫做的東西認識的，他們結婚時，外公給外婆打造了一套錫鐲子，錫戒指還有耳環。結婚的燭台也是錫做的。”周旭問道:“你舅舅呢？”張金成搖頭道:“我沒有舅舅，只有姨媽。外公外婆家只有兩個姨媽，沒有舅舅。”

孔念問道:“那你姨媽呢？”“她們嫁到外地了，每年過年才會回來。”聽我媽說:“姨媽家裏開公司的，挺忙的。”周旭問道:“那你外公一個人生活嗎？”“不是，他與他的徒弟一起生活。”孔念很擔憂的說道:“可是他徒弟都跑沒了啊！”張金成道:“放心吧！我們村長會幫忙再找的。他們會幫忙再給外公找徒弟的，雖然跑的比招的快。”周旭說道:“我們還是要往好的方面看，萬一有不跑的呢！這樣的非物質文化遺產，總會有人繼承的。”張金成很堅定的說道:“等我念完大學，我就回來陪外公與爺爺。什麼鐵匠錫匠，我都要學。”孔念勉強讓自己輕鬆點，轉移注意力道:“你外公那麼好的手藝，我們去瞧瞧去。”堂屋裏放着一張小爐子，一個小操作台。老人坐在一個板凳上上，身上蓋着油紙。他一手拿着工具，老花鏡里的目光很專註。昏暗的爐火，偶爾會冒着煙，還有一股說不出的氣味。

老人在拿着一個小鎚子，一塊銀色的錫片被他敲打的越來越圓。周旭不知道他要打造什麼，但是隨着時間一點一滴過去，孔念與周旭眼前出現了一個漂亮的錫酒壺。整個壺特別美，上面的白鶴栩栩如生，似乎並不比畫家畫的差。

老人就憑着一個炭爐一個小鐵鍋，一塊硬木板，幾根粗細不同的繩子，加上靈魂工具小小鎚子便能造成基本的器型。

一件錫器的打造，需經過熔錫、凝錫、剪坯、打磨、拋光等等若干工序，耗時長，工藝繁雜。任何一件錫製品，從開始製作到成品“出世”，都要花上一定的時間。一件器皿由多片圖形構成，沒有圖樣設計，尺寸比例便按世代相傳的經驗為依據，這是老人的拿手絕活，勾勒圖案，如庖丁解牛，遊刃有餘。

模板制好後進行焊接，要求焊接得平整，然後一錘一錘地循環錘鍊，固定造型。再度進行整體焊接，成為主體器皿。其後是車光，車光是將做好的器皿固定在車軸上，腳踏輪帶，手執刀片，來迴轉動拋光，使其光亮耀目。

張金成剛開始還能陪着周旭，後來實在受不了了。“大嬸，我餓了。我先回家去吃飯了，一會我就給我外公送飯來。”“死鬼，我們出去吃飯吧！你餓不?”周旭已經忘了時間，被她提醒才記得還有吃飯這事。“幾點了？”孔念道:“現在是下午五點半。”“那咱們也該回去了，不然今晚還沒地方睡了。”孔念笑罵道:“你是不是傻，這附近難道還沒酒店嗎？隨便找一家開間房就好了。”“這樣吧！我們去給老人買份晚飯再走吧！”孔念搖頭道:“外面的食物哪裏有家裏的味，還是等小金送飯再說吧！等他回來了，咱們就回去。”“嗯！好的。”周旭與孔念透過窗戶看向窗外，窗外的雪還在下，只是漸漸的小了。偶爾不知道哪裏跑出來的狗大聲的叫兩聲，然後凍着腳跑回自己家。寂靜的老房子裏，除了風聲就只剩下他們的呼吸聲。孔念笑着說道:“有你真好，什麼理想夢想我都不要了。”周旭心裏咯噔一下，那一瞬間他很感動又很自責。“或許自己還是太自私了。像孔念這樣要求上進的人，自己不該把她捆綁在自己身邊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