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四章 幾乎打垮整個家庭
“小芊！”劉芳淚如泉湧，第一時間沖了上來，抱着秦芊痛哭失聲。
奶奶也不禁老淚縱橫，他們的心臟病都要被嚇出來了。
“爸，媽，快上車吧，火車要開了。”秦盛也走上前去，提心弔膽的他給秦道豎了一個大拇指。關心提醒的一句話脫口而出。他不會知道，這句話在不久后，便會讓他追悔莫及。
秦道的雙手脫離，但看着秦芊開心地笑了。秦芊也才逐漸從剛剛的事情中回過神來，抱着爸媽痛哭着。
爺爺奶奶也走上火車，坐在座位上，注視着他們一家四口。
秦道抬頭，與爺爺奶奶對視一眼，火車逐漸遠去，最終連一點影子都看不見了。
他們的心情逐漸平復下來，回到家中，度過了平靜的一夜。
第二天早上，外面下着牛毛細雨，天空霧蒙蒙的。秦道早早的起來，想要打爺爺奶奶的電話，想問問他們是否平安。就在他拿起電話的同時，電話響了。
其他沒起床的三人也相繼被鈴聲吵醒，半睡半醒迷迷糊糊的湊過來，想要聽聽聊天內容。
來電人正是秦道的奶奶。
“喂，奶奶……”秦道的話還沒說完，就被奶奶打斷：
“小道，快把電話給爸爸媽媽！”
聽着他們帶着些哭腔又夾雜些許焦急的語氣，秦道意識到事情不對，立即將電話交給了秦盛。
秦盛接過電話：“喂媽，怎麼……什麼！”
他似乎聽到什麼不可思議的事情，猛然清醒過來，一抹痛苦與哀傷爬上他的臉。一瞬間他似乎老了許多，顫顫巍巍地在劉芳耳邊說了幾句，後者也如遭雷擊。
秦芊還在懵懂無知地問着在說什麼，秦道雖然知道事情很嚴重，實情卻與他的想法相差甚遠。
劉芳手指顫抖着，打開了免提。
“爺爺奶奶！”
秦道和秦芊一起叫出來，那邊沉默了一會兒，奶奶笑着說道：
“小道，小芊，還能聽到你們的聲音真是太好了。”
秦芊扭頭看向爸媽：“怎麼了奶奶？”
秦道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奶奶的火車出了點問題，等我們再遇見的時候，我和你爺爺可能就睡著了，而且要睡很久。答應我們，到時候別叫醒我們，你們快快長大，我們就醒過來了，知道嗎？”
六歲的秦芊不懂是什麼意思，比她大三歲的秦道懂了。恐怕這輛火車……出事故了！
他看向自己的父母，像從他們的臉上的表情和口中的話語否定自己的想法，卻見兩人臉上老淚縱橫，低聲抽泣着擁住了自己和秦芊。
他絕望了。
“好了秦盛和小芳，你倆是不是在哭呢？有什麼哭的，我們都活了這麼一大把年紀了，七十多歲了早晚要……要睡着的。活了這麼多年，早就對這件事沒什麼想法了。能和老伴一起睡着，已經很幸福了。只是可惜，沒能再看看小道和小芊。享了這麼多年的清福，我們也很滿足了，只是給你們添壓力了。”
似乎是爺爺接過電話，這般說著，秦盛和劉芳卻是泣不成聲。
“爸，媽，一定是火車列車長判斷錯了！一定沒事的！”秦盛哭着喊出口。
“秦盛，這麼大的人了，要學會面對現實了。在睡着之前，我們想聽你們兩口子喊句‘爸’‘媽’，想聽小道和小芊再喊句‘爺爺奶奶’。”
奶奶的語氣很是平靜，這般說道。
“爸！媽！”秦盛和劉芳這對夫婦歇斯底里地從被淚水哽住的嗓子中擠出這兩個字。
兩行清淚從秦道臉上滾落。睡着？睡什麼睡，我要你們一直醒着！
最終也還是要面對殘酷的現實，秦道哽咽着，貼着電話說了一句：“爺爺奶奶，再見。”
雖然不明所以，但是秦芊看着爸媽和哥哥的示意，也說出了口：
“爺爺奶奶，再見！”
“嗯，再……”
那邊傳來乘客的驚呼，一片嘈雜喧鬧，猛然間電話嘟嘟幾聲，通話斷開了。
再也不見。
再也見不到了。
秦盛和劉芳痛哭失聲，秦道抱住秦芊，淚水打濕了她的肩膀。
“爺爺奶奶不是要睡著了嗎？你們為什麼要哭啊？”秦芊看着電話，問道。
沒人回答她，沒人能說得出口。
秦盛和劉芳都請了假，他們的領導表示了對此事的歉意。
一家四口再沒出門，直到幾天後，兩個人敲響了他們的家門。
劉芳去打開了門，門外是兩個健碩的男子，均身着制服，制服上有一個牌子，寫着：
溫武市鐵路局局長
後面那人雖也身着制服，卻沒有戴牌子。
“打擾了。”局長摘下帽子，深深地鞠了一躬。
“局長請進。”劉芳有氣無力地說道。
入座，局長看着秦道秦盛和劉芳三人紅腫的眼睛，心中暗嘆一口氣。他揮揮手，原本跟在他身後的男子遞上兩個盒子，秦盛和劉芳見到他都是渾身一震。
“抱歉，我們擅自進行了火化。因為遺體實在是……”局長說著，差點也落下淚來。這次火車事故是他的重大失誤，火車軌道沒有提前設置好，導致火車走上了未建設好的軌道，撞上了山崖。上面給了他嚴厲的處分，但他請求在安撫好其他家屬后再接受處罰，上級同意了。
秦盛接過盒子，渾濁的老淚爬滿臉頰。他的後背都駝了些，整個人像是老了幾十歲。
“請節哀順變。”
……
轉眼，到了葬禮。
雖然已經火化成了骨灰，但還是要歸入塵土。但他們擅自留下了一些，因為老人生前的夢想，是遊歷全世界。他們想將其在世界各地都埋下一些，完成他們的夢想。
葬禮上，所有人都一語不發。秦盛幾乎哭瞎了眼睛。他是整個葬禮上最痛苦的人，因為他認為是自己的話，造就了這樁悲劇。
自己為什麼要催？不催，不就不會有這件事情了嗎？為什麼？為什麼啊！
最遠處，秦芊指着兩個盒子，抬頭看着不斷擦拭淚水的秦道：
“那是爺爺奶奶嗎？不是說他們睡著了嗎？”
抱住秦芊，秦道強忍淚水，編造着善意的謊言：
“有人用魔法把他們變到裏面了。等你長大，他們就會醒過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