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7章 戰爭止
人群中。
寧宛兒死死的拉着慕惜秋的衣袖,一臉緊張的看向了溫如言,她完全沒有想到,昨日還安然無恙的軍營今日竟然變成了這般模樣,而昨日還意氣風發的兄長,今日竟淪落成了溫如言的階下囚!
她不敢去想溫如言接下來會做什麼,因為她知道,那個結果是她根本沒辦法接受的了的。
自己的兄長無時無刻的不在想着如何除掉溫如言,而溫如言又何嘗不是這個想法,現如今在這般局勢之下,他又如何會放過自己的兄長?
她的表情非常的緊張,而相比她而言,這個時候站在她身邊的慕惜秋的表情卻要好上一些,原本蒼白無比的臉色此刻也浮現出了一絲紅潤。
“殿下好手段!”慕惜秋突然笑了:“此番卻是我敗了。”
溫如言騎在馬背之上,居高臨下的看着慕惜秋問道:“事到如今你還有什麼要說的?”
慕惜秋負手而立,笑道:“勝者為王,敗者為寇,只是我還有一個請求,不知殿下能否應准。”
“你說,若是不過分的話,我自然會答應。”
溫如言再說這話的同時卻是看了寧宛兒一眼,在他看來,慕惜秋最後的請求無非就是放過寧宛兒罷了,他們兄妹情深,這一點溫如言自然是很清楚的。
而這個要求,他自然也會答應,畢竟寧宛兒曾救過他一命,當初在敏川,若是沒有寧宛兒,怕是也就沒有今日這一幕了。
慕惜秋見他將視線放在了寧宛兒的身上,當時便笑着說道:“殿下莫要誤會,我要提的要求,並不是讓你放過宛兒。”
“嗯?”溫如言的臉上頓時浮現出了一絲詫異。
慕惜秋繼續笑道:“反正你也不會傷害她的不是嗎?”
溫如言頓時沉默了下去,片刻后他這才開口問道:“那你想要說什麼?”
慕惜秋向前一步,蔣雲川等將領當時便一臉警惕的將手中的武器指向了他,溫如言擺手,他們這才放下了戒備。
“殿下,其實我很想跟全盛時期的你交一次手,現如今你的傷應該也好的差不多了吧,可否滿足我這個心愿?”
慕惜秋說完這話便目光灼灼的看向了溫如言,葉臨雪等人還欲全說,但溫如言卻徑直說道:“其實我也想跟你好好的打一架!”
溫如言這話還真不是有些得意忘形了,現如今他一隻腳踏進了內勁四重天的境界,但另外一隻腳卻遲遲走不進去,而若想突破,怕是還得需要一場生死之鬥了!
當今世上,能與他生死相鬥的,怕是也就只有眼前的慕惜秋了!
噢對,張若塵他是肯定打不過的,自然也就把他排除在外了!
而且溫如言想跟慕惜秋交手還有另外一個原因,當初他之所以來到這個世界,就是因為跟沖虛道長的爭鬥,其實那場比試他們二人並沒有分出勝負,現如今沖虛道長身死道消,這個世上再沒有溫如言的故人,而慕惜秋則繼承了他的衣缽,能跟交手,也算是了了溫如言心中的一個夙願了吧。
“多謝殿下。”
溫如言點了點頭,翻身下馬,而後大手一揮。
“退出五十丈。”
葉臨雪等人當即便遠遠的退了出去,而寧宛兒跟司馬縱橫等人也是接連退出去了很遠,給他們二人在中間留下了施展的空地。
他們都知道溫如言跟慕惜秋的武功,這二人若是生死相鬥,不離得遠遠的,怕是就要殃及到自己了。
慕惜秋將手中的藍淵提起,道:“殿下可有利刃?”
溫如言搖頭,慕惜秋笑了笑,然後轉身折返回了自己身後的帳篷,等他再出來之後,右手中也提着一柄古樸的長劍。
“飛雪?”
慕惜秋點頭,然後徑直將手中的飛雪劍扔向了溫如言,溫如言一把接過,道:“倒也該為莫前輩報仇了。”
“請。”
“請。”
兩人的話音剛落下,手中寶劍瞬間出鞘,二人的身影同時消失在了原地,周圍圍觀的那些人只感覺眼前一花,然後便見到二人的劍刃已經撞在了一起。
而在劍刃撞在一起的那一刻,慕惜秋只感覺平地一聲驚雷好似直接響在了自己的耳邊,竟震的他腦袋都有些昏昏沉沉了。
而溫如言只感覺自己蓄力的一拳打在了棉花上,力量的反噬竟讓他渾身難受不已。
二人瞬間抽身而退,溫如言手中的飛雪劍一橫,空中都好像飄起了陣陣雪花。
一劍揚風雪!
而慕惜秋腳下則是塵土飛揚,在空中緩緩的形成了一個陰陽魚的模樣。
劍刃再次交鋒,一股巨大的氣浪當時席捲而來,一連退出去五十丈遠的葉臨雪等人竟也被這股颶風給吹得身形都有些站不穩了。
場中,二人交手的速度越來越快,劍氣縱橫,他們的身影閃爍之間竟好似留下了道道殘影,看的眾人眼花繚亂,腦袋也有些渾渾噩噩了起來。
所有人皆是面面相覷,不敢相信這真的是兩個凡人交手搞出來的動靜!
三十招,五十招,一百招...
溫如言險而又險的避開了慕惜秋的一劍,不過頭上的玉冠卻被慕惜秋的劍氣劈成了兩半,一時間溫如言那瀑布一般的長發頓時披散在了後背上。
遠處的葉臨雪頓時驚呼出聲,另一邊寧宛兒的身子也是跟着顫抖了一下。
其實慕惜秋這個時候也沒有好到哪去,衣衫之上到處都是被劍氣割裂開的口子,胳膊上還隱隱約約的滲出了不少血跡。
劍刃再次撞擊在一起,激起了陣陣火星,而二人的左手同時又拍了出去,相撞在一起的那一刻,二人同時被一股大力撞擊的倒飛了出去,但他們的反應卻又很快,分開的二人腳下分別一蹬,再次戰在了一塊。
三百招過後,兩個人身上到處都佈滿了傷口。
一劍光寒十九州!
溫如言一劍刺出,慕惜秋的身影如同鬼魅一般的消失在了原地,而等他再出現的時候卻已經到了溫如言的面前,藍淵飛雪兩柄當世名劍同時沒入了對方的左肩處。
二人同時悶哼一聲,慕惜秋一掌拍出,但溫如言的動作更快,直接飛起一腳徑直踹在了他的胸膛之處,慕惜秋倒退,而溫如言則借力抽出了飛雪劍,而後身影在慕惜秋身邊接連幾個閃爍,一息時間之內,溫如言不知道接連出了多少劍。
慕惜秋的身上再次平添了多處傷口,此刻他已經有些無力還擊了。
“哥!”
遠處的寧宛兒驚呼,不要命似的撲了過來,在慕惜秋即將栽倒在地上的時候一把將他摟在了懷中。
慕惜秋靠在寧宛兒懷中,口中吐出一大口鮮血,看着身前的溫如言慘然一笑,道:“又是我輸了。”
“哥,你別說話了,求你別說了。”
寧宛兒一邊勸說著慕惜秋別說話,另一邊已經摟着他直接跪倒在了溫如言面前,苦苦哀求道:“求求你,放過我哥吧,求求你,求求你,求求你!”
一向心比天高的寧宛兒如今就這麼跪在了溫如言的面前,卻是讓他一臉複雜,不知道該說什麼了。
他欠寧宛兒一個天大的人情,而他這人平生最不喜歡的就是欠別人人情,如今這般局面下,他確實有些為難了。
慕惜秋靠在寧宛兒懷中,笑着對着溫如言說道:“現如今我可以回答你昨天那個問題了,為何不撤軍。”
“為什麼?”
“因為宛兒說的對,我本就不喜歡坐那張龍椅,這些年我拚命的往上爬,只是因為不想再讓任何人欺負我們了。”
說完這話,慕惜秋抬頭望着天空,雙目也有些空洞了起來,喃喃自語道:“其實我從小真的想做一名江湖遊俠的,行俠仗義,除惡懲奸,只是事與願違,命運卻偏偏讓我變成了我最不喜歡的那種人了。”
“我不想撤軍,就是想再跟你公平的交一次手,我知道,在大周國土上我贏你的幾率其實很小,但我還是想跟你打一次,贏了,天下是我的,輸了,也無妨,就當是為了宛兒了。只是我卻沒想到你竟遠赴流雲城,逼得我不得不撤軍。”
溫如言的臉色越來越複雜。
而慕惜秋一臉寵溺的看向了寧宛兒,寧宛兒頓時如遭雷擊。
她突然想起來了慕惜秋那天跟她說的那句話,這場戰爭,就當是為你打的吧。
“這些年我過的並不開心,而且我知道宛兒過的也並不好,身為兄長,看着她不開心,其實我比她更難過,她個性執拗,而且眼光太高,如今好不容易找到了自己喜歡的人,我除了成全她,還能做什麼?你真以為當初在敏川我殺不了你?只是我不想將宛兒的心也跟着殺死罷了,你若死了,宛兒怕是真的要跟着那張若塵遠離紅塵了。這天下在我心中又怎麼可能有宛兒重要?”
“溫如言,今日我敗了,那宛兒就託付給你了。”
說完這話,慕惜秋再次將視線放在了寧宛兒的臉上,他口中不停的溢血,但還是笑着說道:“宛兒,哥哥這些年真的做了很多錯事,你也別記恨溫如言,這都是哥哥自己的選擇罷了,就當是哥哥為你再做的最後一件事情了。”
寧宛兒早就已經哭成了淚人,她哭着說道:“哥,求你了,你別說話了,好不好。”
慕惜秋抬起手放在了寧宛兒的臉上,看着她一臉寵溺的說道:“娘親死的那天,她死死的抓着我的手跟我說要讓我照顧好你,是哥哥不好,年幼的時候讓你吃不飽穿不暖受盡了欺負,成年之後該有的都有了,卻又讓你遭受了這麼多的痛苦,是哥哥沒有照顧好你,哥哥對不起你。”
“哥!”淚眼婆娑的寧宛兒將慕惜秋死死的摟在懷裏已經是哭的一句話都說不出口了。
溫如言揚天悵然一嘆,而後來到慕惜秋身前,寧宛兒大驚失色,死死的摟着慕惜秋對着溫如言跪着求道:“能不能放過他,能不能放過他,求你了。”
溫如言再次一嘆,而後右手為劍指徑直點在了慕惜秋的丹田處,慕惜秋當時便直接吐出了一大口鮮血,溫如言毫不理會渾身顫抖的寧宛兒,而是看着慕惜秋平靜的說道:“剛才交手,你的手筋已經盡數被我挑斷了,現在我廢你武功,然後我會把你帶走,你的性命留給你,但我需要你下一封旨意,南楚向大周賠付五千萬兩白銀,駿馬三萬匹,錦緞五萬匹,牛羊各一萬,割裂三洲之地,最後,我需要你讓出南楚皇位,隨便找個人繼承,這些全部做到之後,我會放你離開!”
說完這話,溫如言轉身就走,然後吩咐葉臨雪好生照顧寧宛兒跟慕惜秋。
其他將領並沒有反駁溫如言的這般做法,慕惜秋雖是個危險人物,確實該殺,但眼下留着他的性命確實比殺了他要更好。
殺了他又有什麼用,死了一個皇帝很快便會有另外一個皇帝出現,難道就憑大周現如今這點兵力能夠打下整個南楚?這根本不現實,大周現如今已經是山河破碎,風雨飄搖,再也支撐不起戰爭了。
留下慕惜秋的性命,大周便會得到實打實的好處,這些好處用來幫助那些因為戰亂而流離失所的百姓重建家園豈不是更好?
而且溫如言要的這些東西南楚一定會給,現如今他們皇帝跟上將軍還有一概名將全部被擒,南楚已是群龍無首,國力崩潰,那丞相沈耀臣雖會討價還價,但最後還是會忍痛割肉,沒辦法,他不敢賭溫如言會不會揮師南進,他賭不起。
慕惜秋現在已經無異於一個廢人,手筋被挑斷,武功被廢,溫如言自然會將他好生留在大周,他日後又能翻起什麼樣的風浪?
天啟第一年臘月。
大周跟南楚的戰爭徹底落下了帷幕,南楚皇帝被大周靖王溫如言生擒,囚禁在燕京城,之後兩國之間簽署了合約,南楚向大周支付的所有並沒有溫如言要的那麼多,但這也已經足夠了。
天啟第二年春,南楚皇帝慕惜秋在大周下詔書,禪讓皇位於自己那僅一歲的獨子,南楚也是掀開了嶄新的一頁。
天啟第二年中旬,溫如言被封為鎮南王,王位世代傳承,與國同休!
兩個月過後,養好傷勢的慕惜秋離開燕京,在季寧等數十名近衛的看護下一路趕往了靖州,此生不得踏出靖州半步。
古道,西風,涼亭。
溫如言將一件大衣披在了眼淚直流的寧宛兒身上,勸說道:“天涼了,回去吧。”
寧宛兒深深的看着遠處慕惜秋的背影,卻是沒有說話。
溫如言將寧宛兒拉到了懷中,說道:“成婚之後我便會帶着你們去靖州,你兄妹二人尚有相見之日,又何須在意這短暫的別離?”
寧宛兒頓時抬頭驚呼:“當真?”
溫如言笑着揉了揉她的腦袋
“自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