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破釜沉舟
進球了以後，程濤沒有跑去慶祝，而是繞開了門前的陳欽傑，衝到球網裏面抱起了足球。
“走，只差一球了！”跑過來準備慶祝的隊友聽到程濤這麼說，也紛紛反應過來，掉頭就往自己的半場跑回去。
晨光中學低落的士氣隨着這粒進球消散了大半。
我們一定有能力扳平比分！每個人心裏都湧現了這樣一種感覺。
王傑在程濤射門的那一刻就從座位上站起來了，被對方這麼快就扳回了一個，現在一個球的差距似乎有些不太保險了。
“沈暢……”王傑當然發現了對方進攻上的改變都源自替補登場的沈暢。
本來以為沈暢沒有出現在首發是因為有特殊原因無法登場，沒想到竟然是趙恆把他放在替補席上作為一個替補奇兵。將這麼一個進攻核心般的球員作為替補，真是好大的魄力。
不過既然趙恆選擇這個時候派上沈暢，一定是有他的圖謀所在。
“葉梓防不住沈暢啊……”王傑的瞳孔縮了縮，將葉梓拉回來的弊端在這一刻展現出來。
原來晨光中學的這個位置基本上是空的，只有韓鋒偶爾回撤，所以將葉梓放到后腰的位置上來躲避晨光兩個后腰的包夾在那個時候無疑是一步好棋。
可是現在沈暢上來了，這個位置上久陽中學同樣沒有了限制他的球員，所以沈暢剛上場就頻頻製造妙傳，這個進球就是源自於此。
“還是得要一個防守型的后腰……”王傑摸了摸下巴，幸虧沈暢還有一個弱點，身體對抗太差，要不然王傑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於是王傑招手示意庄澤東撤回原位盯防沈暢，林光迪則還是留在前面做着之前的任務。
而葉梓，王傑則是讓他在整個中軸線擁有了自由的活動空間，不拘泥於某個固定的位置，而是根據場上的情況伺機而動。
沈暢再一次接到了傳球。事實上，晨光中學自從沈暢上場之後幾乎每次進攻都要通過沈暢這邊，而他也確實製造了一次進球的配合。所以晨光中學的球員們沒有理由不把足球傳過去。
不過這一次，還不等沈暢停好足球，身後一股大力傳來頂的他重心不穩，腳下的足球一下子就被庄澤東從身後捅掉了。
庄澤東本想自己上前帶走皮球，可發現葉梓也朝着這裏跑來。於是庄澤東橫身一跨，卡在了沈暢身前。
沈暢腳步頓了一下，足球就被葉梓用腳尖順走了。
葉梓沒有抬頭觀察，直接一腳長傳把球送到了左邊路，彷彿知道那裏一定會有久陽中學的球員接應。
上來防守葉梓的肖建華還沒有準備好，就發現葉梓直接長傳。心頭有些詫異，那裏明明沒有人啊……
肖建華扭頭看去，足球正飛到了最高點，那前方還是空無一人。“葉梓失誤了嗎？”肖建華心裏想着，突然瞳孔猛的緊縮，“糟糕……”
左邊路正有一道藍色的身影從後方疾馳而上闖入了肖建華的視野。那個33的背號，似乎都因為速度太快而飄忽不定。
李世承在足球下墜的時候恰好趕到了球的落點，伸出右腳把球卸下。這球李世承沒有停好，停的離身體稍微遠了一點，有些太靠近中路。
可是晨光所有的防守隊員都沒有想到葉梓那看似隨意的一腳長傳竟然還能被他的隊友接到，一時間居然沒有人上前貼防李世承。
李世承調整好步點以後追上了足球，這時晨光的球員們才如夢方醒，終於意識到了這是對方一次有預謀的反擊。
楊亮在身後朝黃瀚空比了一個手勢，告訴他注意補防，然後自己上前攔在了李世承的前進線路上。
李世承和楊亮是同一屆的學生，又正好對位，高中三年裏交手多次，也算是老對手了。所以兩人對於對方都是知根知底的，通過一個下意識的小動作就可以推斷出對方下一步要幹嘛。
楊亮側着身子守在李世承的身前，小碎步往後挪動，觀察着李世承腳步的變化。
李世承的左腳踩在了足球的側後方，腳尖轉向了底線的方向。楊亮看到了這個細節，雖然李世承的上半身還是面對着自己，可是楊亮很清楚，下一刻李世承就要變向下底了。
於是楊亮在李世承右腳觸球的一瞬間直接倒地鏟球，希望打李世承一個措手不及，甚至想着鏟斷把足球留在腳下以後，還可以就地開始己方的進攻。
李世承在剛剛開始的幾秒鐘似乎確實是按照楊亮的想法做動作的，可是右腳落下來的時候卻腳腕一扭，把球輕輕送到左腳後面，左腳腳後跟用力一磕，足球就貼着草皮滾向了中路。
楊亮還在等着足球過來，沒想到李世承突然改變了動作。楊亮暗叫不好，李世承這是利用了自己對他的了解，引誘自己陷入了錯誤的預判之中。
兩人的位置本來就在大禁區的角上，李世承這下再用腳後跟把足球往中路一磕，足球就滾到了弧頂的位置。
晨光中學的中後衛都還在禁區內，現在足球方圓五米之內空無一人。不，還有葉梓！
葉梓傳完球之後就直接甩開肖建華往晨光中學的禁區跑去，這時候剛剛好迎上了足球，林奕天還落後葉梓兩個身位呢。所以此時葉梓周圍沒有一名防守隊員，支撐腳的鞋釘插進草皮，在跑動中掄起了右腿。
葉梓拔腳怒射，足球從兩個中後衛間穿過，筆直地飛向球門，最後還出現了一個幅度不大的下墜。
這球換了普通的門將說不定就讓葉梓打進了這腳世界波。得虧是凌源反應敏捷，重心迅速下沉封出了葉梓這腳勢大力沉的射門。
雖然球沒打進，但是這球還是驚出了趙恆一身冷汗。要是這麼快就再被還了一個，那就真的可以和獎盃說再見了。
趙恆不會看不出葉梓現在的大範圍跑動讓自己這邊的兩個后腰很是難受。他發現，以晨光現在的人員配備想要真正限制住葉梓難度很大。而且現在球隊還落後，更不可能投入大量兵力在葉梓一個人的身上。
“沈暢那裏時間長了也會遇到麻煩……不管了，反正現在落後，就死馬當活馬醫了……”趙恆一直以為自己的臨場調整一直都很冷靜，沒想到也有這樣賭博式的一天。
“小熙，快去熱身……”
……
李衛東很快就發現了晨光中學又要進行換人調整，倪小熙正站在場邊等待出場。
“倪小熙？這是要換陳燁嗎？”李衛東在心裏揣測着，不過下一秒他就瞪大了眼睛。
“趙恆這是瘋了嗎，在久陽中學攻勢正猛的時候換下一個防守的后腰，換上邊鋒……”場邊四官高舉的換人牌上赫然寫着99號換26號，倪小熙換下了后腰肖建華！
“這麼做不怕被久陽打穿了嗎？”李衛東已經看出了晨光的陣型又一次發生了變化，變回了他們最擅長的433，后腰只剩下一個林奕天，陳燁收進中路和沈暢搭檔雙前腰，韓鋒倪小熙程濤組成了鋒線三箭頭。
“這是破釜沉舟了，他們要和久陽對攻！”李衛東身旁許久未曾開口的韓其昇語氣凝重。他知道，晨光中學現在要放手一搏了。
李衛東經過了最初的驚訝，這會仔細想想，覺得趙恆的這個調整不無道理。
既然無法限制葉梓，那索性就不去管他，換上一個前鋒加強進攻。同時陳燁回到中路，也幫沈暢分擔了一些防守的壓力，兩個前腰都能做核心，這就讓久陽的防守沒有了側重點。
剛剛進行完換人調整以後，晨光中學經歷了一段時間被久陽的狂轟濫炸，看的趙恆是提心弔膽的，差點忍不住用掉最後一個換人名額換回一個防守球員。
不過隨着久陽中學球員們體力的下降，他們的攻勢也漸漸放緩了一些，晨光中學獲得了一絲喘息之際。
趁着這個時候，趙恆的調整就起了作用。陳燁和沈暢打雙前腰，使得庄澤東一個人照顧不過來，晨光中學的中場進攻一下子就壓過了久陽。
林奕天攔在了葉梓的傳球線路上，斷下了葉梓的直塞球。
“隊長！”林奕天用身體倚住背後回來搶球的鄭榮，腳下也不猶豫，將球傳給了陳燁。
陳燁沒有自己帶球，而是和倪小熙在左邊路打了一個二過一配合，過掉了肖晟。倪小熙則繼續插上，吸引了庄澤東的部分注意力。
庄澤東不知該去防守倪小熙還是陳燁，猶豫了片刻，他還是選擇了去跟防腳下有球的陳燁。
不過庄澤東也留了一個心眼，在貼防的時候有意無意地卡在了陳燁傳球給倪小熙的線路上，這樣一來就算消滅了一種潛在的危險吧。
陳燁微微皺眉，他原本確實打算傳給倪小熙，不過庄澤東已經封住了傳球的角度。“既然這樣……”陳燁左腳一扣，便把球往中路帶去。
庄澤東見狀便跟着來到了中路，並且招呼中後衛稍微收緊一點，看緊禁區前沿的韓鋒。
陳燁把足球往沈暢那裏帶過去，庄澤東微微一愣，沒有看出陳燁的意圖。
“這樣兩個人不就重位了嗎？”雖然疑惑，但庄澤東還是跟了上去，這樣就算對方真有什麼貓膩自己也能第一時間反應過來。
沈暢看到了陳燁在帶球中和自己擠了擠眉毛，一個眼神的交流，沈暢就大概明白了陳燁的想法。於是沈暢加速朝着陳燁這裏跑過來。
就在庄澤東以為兩個人快要相撞的時候，陳燁把足球稍稍捅大了一些，沈暢直接擺起了右腿，一腳斜傳把足球傳回了左邊路，倪小熙正在高速那裏插上。
庄澤東剛好被隔在陳燁身後，沒有想到對方會做出一個這樣的配合，讓沈暢輕易地把足球轉了出去。
倪小熙看到劉家輝似乎要過來攔截，也不花哨直接把足球往前用力一趟，整個人如離弦之箭朝着底線飛奔。
劉家輝剛剛上來，就看到倪小熙如一道幻影從眼前消失，自己連對手的衣角都沒有摸到。
韓鋒在禁區前遊走，看到倪小熙已經突破下底，便開始啟動往小禁區里跑去。
在足球將要滾出底線之前，倪小熙趕上了足球，將全身的力氣都放到了左腿之上，整個人朝着界外倒去帶動左腳高高揚起，一腳傳中！
“好球啊！”韓鋒暗喝一聲，雙腳用力一蹬，向著斜上方高高躍起。
“嗬！”江景逸在韓鋒側面起跳，沒有去管韓鋒而是選擇去解圍倪小熙的這一腳傳中。
江景逸頭球蹭到了足球，但是卻沒能解圍。“糟。不過這樣一來韓鋒應該也頂不到足球了吧……”
韓鋒在空中見江景逸先一步蹭到足球，使得足球發生了一個小小的變線，原本飛往自己身前的足球現在轉到了身後，這一腳傳中眼看就要做無用功了。
“可惡……”韓鋒想到球隊還落後一球，這樣的機會不知道之後還能不能再遇到，“我不會讓它溜走……”
韓鋒一咬牙，重心前傾全部壓到了上半身上，右腳朝着後腦勺的方向向後高高甩起。
“踢中了……”韓鋒感覺到自己右腳的腳後跟磕中了足球，隨後俯衝在地。足球立刻出現在了自己的視野之中，朝着球門的右上角飛去。
陳欽傑大驚失色，沒有想到韓鋒這樣居然還能射門。倉促之間陳欽傑反應不及，只能祈禱着這球不要進。
不過陳欽傑的願望顯然落空了，足球劃過一道拋物線，一頭扎進了球網。
“球進了！我們扳平了！”看台上沒有一個晨光中學的球迷能夠保持冷靜，兩球落後的劣勢就這樣被晨光中學的這群不放棄的隊員們硬生生地抹平了。
每個人的眼前都重新浮現出那個曾經的希冀，這一刻似乎看到了實現的希望。
李衛東挑了挑眉毛。趙恆和王傑不愧是榕市高中里一等一的教練，這場決賽似乎演變成為了兩人在棋盤上的互相博弈。
趙恆率先發難，變陣442，王傑便依靠葉梓的個人能力打破了僵局。王傑祭出了鏈式防守，趙恆也有韓鋒扳平了比分。趙恆用雙后腰凍結葉梓，王傑就將組織核心後撤連下兩城。趙恆通過換上沈暢製造威脅，王傑見招拆招拉回了一個后腰遏制晨光的進攻。
面對劣勢，趙恆撤下一個后腰換上前鋒要破釜沉舟，放手一搏。
倪小熙盡顯奇兵本色，韓鋒的蠍子擺尾蕩氣迴腸。
李衛東的目光深邃，望着場中慶祝的晨光球員們。這個79分鐘的進球，算是讓他們起死回生。
這盤棋局趙恆已經點下了最後一手殺招，那條白龍已有復蘇之意，重新佔據了半壁江山。王傑該如何接招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