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沒有婚禮

第9章 沒有婚禮

第9章沒有婚禮

一個月就這麼平靜的過去了,此刻,她望着手中的戶口本和結婚證發著呆,落着淚,她的苦日子要開始了,她不知道這日子什麼時候是個頭,她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熬到頭,為了他的偉哥,為了肚子裏的孩子,她必須堅強,她想家,想她媽,想她妹妹,想那個因為她而破碎了的家,都是她的錯,唉,就當是贖罪吧。

因為馬國利不是頭婚,因為兩人都沒有親戚,因為她是撿來的媳婦,因為馬國利根本不在意什麼形式,因為她一千一萬的不情願,因為這個那個的諸多原因,沒有婚禮。

但是馬國利還是高興的,在縣裏辦手續的時候,特地找了個熟悉的屠戶用土特產割了十來斤肉來,往灶上一撂,她和來幫忙的崔秀蘭便開始忙和起來了,崔秀蘭邊忙邊教她些這裏的規矩:俺們這裏的規矩說也簡單,一句話就能給說明白,那就是以後要圍着男人轉,吃呀、穿呀要先緊着你男人,起得要比他早,睡得要比他晚,聽他的話,把他伺候好。

她默默地忙着、聽着,這些都不是事兒,她不在意,在她下定決心和這個男人結婚的那一刻,就準備好了受任何的罪,因為這是她的報應,她活該!和她犯下的罪相比,這都不是事兒,她早就準備好了接受這一切,不吭不爭,直到她接不住的那天為止。

崔秀蘭見她不答,有些擔心道:還有一條就是女人不許上桌吃飯,咱們只能在灶台吃。

崔秀蘭怕這條她接受不了,因為她聽說城裏女人都和男人在一個桌上吃飯,縣裏來的女幹部對這一條是異常的憤怒,為此召集全村的婦女同志們專門開會,給她們宣講什麼叫男女平等,鼓勵她們鬥爭,要她們反抗。可縣裏的幹部一走,她們就都乖乖地回到灶台上去了,因為她們知道,在這裏,男人是天,她們不敢違抗,也沒能力違抗。

崔秀蘭怕這個天外來的女人接受不了,可事實證明,她崔秀蘭是想多了,當張彩霞聽到這點后,臉上竟然掠過了一絲釋然的喜色,崔秀蘭覺察之後很是納悶,她哪裏能明白張彩霞的心思,這正是張彩霞想要的,和她英俊瀟洒魁梧高大的偉哥相比這個賊眉鼠眼、齷齪猥瑣的馬國利看着就讓人想吐,她才不要和這個比他爸還土的男人一起吃飯呢,一千個不要,一萬個不要,她正發愁今後如何去面對這個男人呢,最好是能夠不看!尤其是吃飯睡覺的時候,最好不要讓她看見,睡覺時候可以拉燈,這要是吃飯的時候看見,還能吃得下嗎?和她的偉哥相比,這男人看着就讓她噁心,讓她反胃,這個正好,眼不見為凈!

村裏的喜事不需要發請柬,也不需要去挨家挨戶地登門邀請,燉肉的香氣飄出了鍋子,漫過了屋子,飄向村子的四面八方,這肉香味只有過年才有,大家對這味道的敏感得比狗鼻子還靈,聞着味兒就先來了20來個人,小小的屋子擠不進這麼些個人,所以院兒里也站滿了人。馬國利高興地和大家打着招呼,忙着一邊讓煙,一邊接受着大家的祝福,大家瞟着灶台上的新娘子羨慕的羨慕,道喜的道喜,歡聲笑語地扯着閑篇兒,剩下的就是咽着口水等着開飯了……

喜宴出鍋,熱氣騰騰地端到大家的手裏,人手一碗大排面,這是新娘子從她媽那裏學來的手藝,雖然不是用的排骨,雖然只是照貓畫虎,雖然她媽自己也是學藝不精,但這畢竟是澆了肉湯還蓋了兩片薄肉片的面啊,加上新娘子對美學的特別講究,肉是肉、湯是湯、面是面,還加了香蔥沫點綴,那面就顯得跟這美嬌娘那樣的清清爽爽,一種江南風格的賣相,完全不同於村裡人常吃的哨子面、口水面,烏里烏塗的,還沒什麼葷腥。

新娘子芊芊玉手端着這熱氣騰騰的麵條,一碗碗的遞到眾人手上,透過騰騰的熱氣,新娘子水白粉嫩的俏臉透着淡淡的哀傷,這是她自找的,不想哭給這些不相干的人看,所有接面的男人見了都會不禁一呆,險些將那碗掉落在地上,新娘子像是早已習慣似的,毫無表情地提醒道:接穩了,小心燙。

那些庄稼人立刻開始扭捏起來,幸好臉黑泥厚看不出臉紅,只見露出一排白的、黃的牙來,訕笑道:嚯,嚯,確實挺燙的!

說著趕忙假裝將兩雙手指攏到嘴前吹着氣,眼睛還是停在新娘子的臉上,那是一張脫離了低級趣味的臉,無喜無悲,就像這一切與她無關,大慈大悲,就像是個霞光普照的觀世音娘娘。反正什麼都像,就是不像新娘,一個沒有婚禮的婚禮,一個不像新娘的新娘,一碗沒有排骨的大排面……

這一切絲毫不減人們參與的熱情,就像咱們現在去看演唱會和足球賽一樣,明明知道那裏瞧不真切,沒什麼好看,可還是忍不住的想去看,就像是在路上碰見兩個人打架,那不也圍着里三層外三層的一堆人看嘛!

當時在這樣偏僻的一個小山村裡,能吃上這樣的一碗肉面,那是相當的奢侈的,雖然這裏號稱是賽江南,但畢竟不是江南,這江南賣相的面,大家一輩子都沒見過,但要是和這新娘子相比,那面簡直就不值得一提,因為那面不酸不辣,除了賣相好看之外,並不合大家的口味,那新娘子就不同了,似乎這天底下的男人口味都出奇的一致,要的就是賣相。

什麼叫秀色可餐?說的就是這個,太新鮮了!饞得口水直流,我說的是面哈,請大家不要瞎想!

這大棑面的鮮美多汁就這麼一傳十,十傳百的傳開,大家從十里八鄉的趕過來,排着隊的來吃面。人來的越來越多,肉切的越來越薄,碗沒那麼多也不要緊,前面的人三兩下吃完,贊上一句撂下碗抹嘴就走,崔秀蘭接過空碗在水盆里涮一涮再給下一個盛上,村裡缺水,衛生就不講究了,這樣的流水席開到天黑人才散盡。

馬國利端着手上的面,吃了兩口,發現新娘子和崔秀蘭忙着收拾灶台,鍋里已是毛也不剩了,便走上前,將碗遞到新娘子面前,張彩霞剛才是人多緊張,感覺不到,現在放鬆下來,立刻毛病就全來了,眼睛一看到肉腥,心頭一陣翻湧欲吐,連忙別過頭忍住道:你吃吧,我不餓。

崔秀蘭在一旁見了立刻醋意大發:呦呦呦,啥時候學會疼人兒啦?

馬國利見張彩霞不接,想了想,便將碗放到了灶台上,轉身拿起一盤山藥蛋蛋和酒瓶,自顧自地走到桌邊,坐下喝了起來。崔秀蘭見張彩霞並不去端面,看了看兩人道:你倆都不餓,那我吃啦,放涼了就不好吃了。

崔秀蘭又望了一眼拖着張彩霞的柱子,拿了個空碗,挑了半碗麵條道:我吃半碗,剩下的給柱子吃吧。

說罷,三兩下吃了那口面,涮了碗,便也告辭走了。

張彩霞收拾完灶台,端起那半碗面,強忍着嘔吐欲,做在小凳上,拉過柱子,用筷子挑起那薄的透明的肉片,喂進柱子嘴裏,柱子吃完了面,張彩霞便摟着他仔細地打量起這間屋子來。

此時此刻,她才覺得這間屋子是屬於她的了,其實,在她決定嫁給這個男人之前,就已經認清了這個男人,這個男人骨子裏還沒壞透,她不怕他,因為有她媽做榜樣,她知道怎麼和這樣的男人周旋,她盤算着,不管它如何的簡陋,她要像她媽那樣,讓所有人一進來,就知道這間屋子是屬於她的。

馬國利一口喝乾了杯中酒,起身來到張彩霞身邊,伸手拉開了偎依在張彩霞懷裏的柱子,一把將張彩霞抱了起來,快步走到炕邊,將她扔到炕上,撲了上去,張彩霞從遐思中驚醒,拚命地反抗起來:幹什麼你!啊!快鬆手!柱子看着呢!放開我,你先去洗洗,啊,不要……

柱子在一旁被嚇得哇哇大哭起來。

第二天一早,馬國利起床,看見桌上擺着一碗陽春麵,一盤炒白菜,一個煎蛋,兩個窩頭,都是熱乎乎的,他平時是昨天的棒茬粥配窩頭鹹菜,都是涼的,因為他懶得熱,他嘟囔了一句:白面雞蛋以後就不要弄了,太浪費。

灶台上正在喂柱子吃飯的張彩霞哦了一聲,算是答應。馬國利望了一眼陽春麵,轉身去灶台拿了一瓶醬油、一瓶醋、一盤子干辣椒面和一個空碗過來,清湯寡水的,不合他的胃口,他把面撈進空碗,準備倒上醬油。

可轉念一想,挑起一根麵條嘗了一口,感覺味道還不錯,像是他新娘子的味道,又端起麵湯嘗了嘗,便放下醬油,將面重新倒回湯里,坐下吃了起來,煎雞蛋也是他不常吃的,這樣的做法費事費油。

吃罷了飯,馬國利起身,瞥了一眼灶台上正在吃清水面的張彩霞一眼,也沒說什麼便起身去了。

他要去巡視村裏的治安狀況,這是他每天的主要工作,在這個偏僻的小山村裡,家徒四壁,夜不閉戶,鄰里街坊、鄉里鄉親的除了男女苟合之外,根本就沒有壞人生存的環境,他就這樣每天在村裡閑逛,順便幫老鄉們推個車、提個東西、趕牛轟羊。

張彩霞吃清水面倒不是為了給他節省,只是現在開始犯孕吐,聞不得葷腥,她才不會為馬國利節省而虧了自己呢,她吃不慣那些個粗糧,只要是他馬國利不逼她,她不會自己作踐自己,再說,家裏好東西沒有,那些個簡單的吃食還是不缺的,自己不吃就便宜了別人,她早已經看明白了,她才不傻呢!

忙和完灶台,便坐下來打量起這間屋子,這間黃土墊地土坯草屋,雖然簡單的不能再簡單了,但還是很乾凈的,像是經常有女人來打掃,老話兒說:窮講究和窮乾淨,為什麼有窮得兜比臉還乾淨一說呢?

意思就是雖然家窮,只要女主人勤快,還是會收拾的一塵不染的,農村就是這樣,別看窮,那收拾的不知比城裏人乾淨多少倍,其實,窮人是最要臉面的了。

既然家裏不臟,她還真要想想該從哪裏下手了,這時候,便從院裏傳來了人聲:屋裏有人嗎?新娘子在嗎?

隨着聲音,一個村婦模樣的女人推門進來,到了近前,張彩霞抬頭望見來人三十來歲,挽着髮髻,黑紅圓潤的臉龐一雙大大的眼睛,一笑起來還是很好看的,於是問道:你是?

來人笑盈盈的甚是熱情道:我是村東馬俊生的媳婦,以後你就叫我馬嬸好了,我是來看看新娘子的,昨個我家老頭回去就對新娘子讚不絕口,所以我一早就趕過來瞧瞧。你別在意啊!

張彩霞趕忙說:哪裏,哪裏,快過來坐,喝水。

馬嬸大方地坐下,兩人相互打量着對方,馬嬸先開口道:喲,好俊俏的妹子,果然不是我們這山旮旯里的山藥蛋子,以後咱們就是街坊,有什麼事你儘管開口。

這村裏的女人們別管多好看,都有個共同的特點,黃里透紅的大圓臉盤子,水汪汪的大眼睛,大姑娘就是一條或者兩條及腰的長辮子,小媳婦,就將辮子盤在頭上挽成髮髻,這和張彩霞水嫩白凈的瓜子臉,配着硃唇皓齒、眉目含情,真的是不能比,張彩霞在他們這些個村裡人眼裏,就一個字:嫩!

張彩霞不知怎的從眼前這個馬嬸熱情的話兒里聽出幾分醋意,當下也不在意道:那敢情好,我初來乍到,人生地不熟,這往後少不了麻煩嬸子,我這裏先謝謝啦。

馬嬸笑着繼續道:不麻煩不麻煩,我看你身上的衣服真的好看,只是這顏色太不耐臟,穿這個就不像個幹活兒的人。趕明兒個我給你拿身兒我們平時穿的衣服,幹活時穿,如何?

張彩霞聞聽喜道:好呀,我正打算去買這麼一身兒呢,只是你的尺寸怕是我穿着不合身吧?

馬嬸道:你這十七八的妹子,哪能穿我這快三十人的衣服啊,我妹和你身量差不多,我去管她要一身。

張彩霞道:那太好了,多少錢?我買。

馬嬸道:不用不用,莊戶人家的衣服不值錢的,再說,你馬大哥平時里可沒少照顧我們,沒少給我們東西。

張彩霞道:那不可成,一碼是一碼,我可不能白占你的便宜。這樣好了,我這裏還有幾身衣服,你隨便挑一身吧,咱們換。

說罷,便起身將旅行包拿了過來打開,將裏面東西全攤在了桌上,想了想,又將藥品和貼身內衣撿了出來,隨手放進柜子裏。馬嬸望着眼前這堆東西就像發現了寶藏一樣,喜得眼睛裏放出了光來道:呦,這麼些漂亮衣服呀,你真的願意換嗎?我可是佔了大便宜啊!

張彩霞笑道:瞧嬸兒說的,各取所需,有什麼佔不佔便宜的。

此時門口又傳來聲音:你們這是在幹什麼呢?有什麼好東西啊?

崔秀蘭隨着邁步進了屋,張彩霞笑道:嫂子來啦,我們正在商量着換東西呢,嫂子你有什麼好東西也可以拿來換啊。

崔秀蘭搶步上前翻看這桌上的東西道:我們的破爛換你的寶貝,不合適吧。

張彩霞甚是高興道:有什麼不合適的,你們有什麼我可以用得上的東西都可以拿來,咱們換寶貝。

倆人不約而同興奮道:那好,我這就回去取。

倆人說罷,便抬腳出門而去,生怕晚了。

這全世界的女人都一個毛病,就喜歡東西,不論是買還是換,只要是東西,而且能夠把她據為己有,那就好高興,不管這東西對自己有沒有用,用不用得上,反正只要是屬於自己了,放着、看着,不用着,都高興。

倆人出門離開不一會兒的功夫,屋裏便聞風而來了7-8個大姑娘小媳婦的,村裏的新聞都是靠大家這麼奔走相告來傳播的,大家翻看着張彩霞的東西,驚呼連連,羨慕不已,都紛紛和張彩霞熱絡起來:彩霞妹子,這麼些個好東西,你真的都不要了嗎?

張彩霞也喜滋滋地撿視着她們拿來的東西,笑道:不要不要,你們隨便挑吧。

大家真的是各取所需,興高采烈、好不熱鬧,張彩霞一邊看着東西,一邊提着要求,這家裏什麼都沒有,她真的是什麼都需要,女人們聽到張彩霞的需要也紛紛表示家裏有,便出門去拿。

莊戶人老實,心裏估么着各自東西的價值,盡量做着等價的交易。可有些個東西,她們連見也沒有見過,又怎麼能知道價值呢?

張彩霞毫不在意,任她們挑選,她自己的東西現在的她一件也不想留,瞧也不願意瞧上一眼,那都是她的傷心,倒是農婦拿來的東西里,有些是她從來沒見過的,尤其是那些個鍋碗瓢盆,都是農村專有的東西,都讓她感到新奇,感到興奮,這是她曾經嚮往的農村生活,這些都是她新生活的必需品,她要儘快地安頓下來,她準備在這裏重生。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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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歌澀舞愛無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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