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九章 顧此失彼
凱爾特異聞的大神魯格自折返回來后一直待在智慧之樹中央的樹洞裏，不對外發佈召令，也不過問報告，彷彿祂沒回來一般，大小事務皆有祂教導的大德魯伊們代管。
如此這般過了5天時間，直到受祂寵愛的瑟坦特帶領遠海部隊返回，安靜的樹洞裏才換來召喚聲。唯瑟坦特受邀會見了父神。
後續魯格依舊不從樹洞裏出來，反而讓一向負責出海作戰的瑟坦特帶領精銳海獸駐守主城康沃爾，其他各個城市也採取收縮兵力策略，一副大敵降臨的姿態。
除開瑟坦特之外，所有人都不明白其中用意。以往大神魯格一直以傳播智慧的形式團結整個異聞帶內住民。祂每一句話都會被發光的橡木片配合千年梣樹枝記錄下來，作為傳誦的詩篇，為異聞住民指引未來方向。
一直如此，從未改變。
很多大德魯伊詢問瑟坦特，但這位龍身神子閉口不提，只讓大家加固城防工事。
如此這般到了第9日，當終於有外人闖入凱爾特異聞境內，出現在主城康沃爾時，苦悶的大德魯伊們爭先恐後包圍了事發地點。它們將到來的“黑色魔女”團團圍住，面對睜開的猩紅雙瞳大有要為家園拋灑熱血的決心。
但事情變化再次出乎它們預料，瑟坦特飛臨警報位置，下達了大神魯格口諭，“凱爾特歡迎盟友賢者女士。”
此行達·文西並未隱藏自己行蹤，她在抵達凱爾特異聞外圍海域后，為了省事發出信號通告了一聲魯格，後者也大開方便之門，把達·文西直接邀請到了主城。
“女士，父神在最大的那顆樹下等着你。隨我來吧。”
接近康沃爾城的智慧樹下，達·文西沿途觀察着城內錯亂的自然與文明交錯構造，凱爾特異聞里既有瘋狂生長的各種古樹，也有頗具人文氣息的石雕和祭台，城市部分在水下，那些才是住民居住的位置。
她依靠解析能力輕易看穿城市的魔力流向，在頭腦中構建出異聞主城的大致輪廓。先前她派出的使魔只能在各異聞文明外圍遊盪。親自目睹裏面的構造，讓她很想感嘆文明的多樣可能——藝術的歸藝術，摧毀起來也不會有什麼愧疚感，僅僅會在途中截取部分作為收藏罷了。
“那顆樹是怎麼回事？那棵樹為什麼沒有朝向智慧樹生長？”指着剛才經過的一棵梣樹，達·文西毫無避諱地直接問天上帶路的瑟坦特。兩者因行進速度非常快，交談間已經到了智慧樹底端。
“那就證明不是屬於這裏的樹。女士，泛人類史曾在我們異聞帶建立之初派遣了多批從者軍團，其中第三次尤其慘烈，他們一路血洗我們的家園，殺到這座主城。父神就是在那個擊殺了敵方主帥，Ruler摩根。那可真是一場慘烈的戰鬥，我的兩位兄弟也死在了城破階段。父神為了紀念所有戰死的英雄，在每一處戰死者的位置種下了樹木。”
巨龍瑟坦特講起這段往事頗為崇敬，像是巴不得自己也能為了父神魯格戰死在大地上。
“也就是封印，怕死去的亡魂還能爬起來？”達·文西自動忽略了其中主觀美化，一語道破真實目的。當然她也是主觀的，只選取了自己傾向的方面。
被達·文西如此評說父神，瑟坦特十分不滿，礙於前方就是父神的智慧樹，祂極力剋制着攻擊念頭，張開龍翼指了方向。
“哼，你比那個魔女更不識好歹。我們以禮相邀，你卻譏諷戰死者的榮耀，用你骯髒的眼睛評說英雄墓碑。如果不是戰況有變，就憑你今天的態度，我們也會加入希臘與北歐組成的遠征軍，把海對岸的文明破壞殆盡！”
放下狠話，巨龍瑟坦特甩了甩自己六條分叉的槍型尾巴，故意差點甩到達·文西臉上，尾端產生的強風吹起後者禮帽與衣裙，又驟然停息。
回應它的達·文西那樣難以遏制瘋狂的雙眸，以及達·文西審視的神情。
“放棄人類身份化身魚人、海獸、巨龍。還要談什麼榮耀呢？你知道嗎？在泛人類史，你會是一位傳奇的英勇戰士，以庫丘林之名為世人傳誦。而你現在……”
“現在的我也是，並且與父神同在，與這片文明共存。這就是我們榮耀的源泉！魔女，你不懂我們。”扇動雙翼起飛在城市上空巡航，巨龍瑟坦特堅信一切照舊即可，與之前一樣即便付出一定的犧牲，這片受到魯格庇護的聖地依舊能渡過危機。
順着樹木組成的階梯一路向上漂浮，達·文西以類似飛行的方式飄到了光芒指引的方位。她抬頭看到前方原本的樹皮變為了混沌態水池，水面下散發著柔和的陽光。
魯格以能量形態面見了達·文西，或者說祂仍躲在智慧樹中，僅打開一個通話口。
達·文西見狀大為意外，她之前聽聞了魯格被第六獸嚇得一路逃回凱爾特異聞不出來的趣談，有了巴德爾和阿波羅兩位做參照，她能理解閉戰不出，但在自己的地盤上還縮在樹中就顯得太過了。
“是神父請求你過來嗎？”魯格的聲音從發光的水池下傳來，光聽聲音聽不出什麼。
“算是吧。這次是第二次會面了？間隔了多少天時間？不足一個月？種種事件發生都很突然且出人意料。比如現在我們名義上算是合作的盟友了？你說有趣嗎？”達·文西打量着周圍，隱約能看到一層結界分隔了內外，只將這座智慧樹地上部分囊括在內。
“盟友嗎？由一位貌美的女性擔任我的保鏢，我可太榮幸了。”魯格躲在樹內也有洞悉外界變化的手段。
“我們之間長話短說吧。妾身還想趁着戰火燒來的空隙，在這片異聞土地上觀光一陣。”達·文西根據散發的光亮分析着魯格具體樹中方位，後者以能量形態存在於樹中，立於城市中的參天大樹成了堡壘外牆。作為通常防衛手段很牢靠，但在同為主神的來敵面前或許不夠。
“你覺得我太謹慎了還是太膽小了？北歐的巴德爾是我們六位主神中綜合實力最強的一位。祂都出事的當下，我不得不選擇能自保的方法。再英勇的戰士也不會拒絕出戰時帶上盾牌。”
“原本如此，但妾身不得不提醒你。埃及的阿蒙神和BeastⅥ都不是通常情況可應對的敵人，你選擇消極避戰，什麼也改變不了。等到希臘和北歐兩個異聞文明淪陷，按就近原則就到了你這邊。”
“哦，對哦。你正好是不帶神性的從者，又已經是反轉的Alter化從者。你當然可以在這裏淡定評論什麼通常情況，什麼原本如此。天塌下來也砸不到你身上。就近原則？獸吞了我的不列顛島，下一步會放過剩餘地區嗎？”
“這個時代的文明毀滅了也沒關係，一條時間線毀滅了不等於妾身逃不了，這點還請了解。”
達·文西若無其事地補充一句，直接中斷了魯格後續還要扯的道理綁架。她不受常人在乎的那些破事約束，本次站在守護人理一方，下一次可能行大罪大惡之事，一切皆隨她性情而為之。如拋起的金幣反覆翻轉，在落地前正反面皆有可能。
“你讓我想起了曾經遇到過的一位從者，跟你一樣性情惡劣，不按規矩出牌，不懂得順從聽話的好處。魔女都是這樣的嗎？還是說這樣的麻煩女人才能算是魔女呢？”
從語氣上分辨，魯格顯得急躁了，滿是說教性質的言辭，但聆聽的來客完全沒將躲在樹中的大神看重過。
“上一次見面的時候，你還不至於像今天這般失態，能一邊跟妾身閑談一邊分出分身去襲擊那個少年。看來你是真的害怕了，神話中達成弒神傳奇的凱爾特太陽，如今卻是這幅模樣嗎？把整個異聞帶住民變成水生動物的你，自己也改變了嗎？”
像是被戳中了痛處，樹中池水散發的光亮明顯晃動了一陣，同步還有沉默帶來短暫安寧。站在參天巨樹上，能聽到更上方長青樹葉摩挲的沙沙聲，看着樹葉飄落下來，達·文西猩紅的雙眸稍微淡去了幾分瘋狂色彩，她也沒見得比魯格的狀態好多少。
“希臘那邊出事了。獸的一部分降臨了，這比我預言所示提前了很多天。”魯格提起了祂洞悉別處實時狀況，按祂的預言，墮落的阿波羅會先降臨毀滅祂一手創造的希臘機械文明。
“所以，我們的敵人選了‘皇后先行’的策略。”達·文西受到智慧樹的影響，瘋狂得到抑制，言語中的攻擊性也降了幾分。
“那麼‘阿波羅’這枚棋子還處於未動狀態。獸會選擇移向北歐異聞，還是移動到我這邊。”魯格只關心關係到祂和凱爾特異聞的事情，祂到現在都沒想過去幫助希臘或北歐兩大異聞禦敵。
達·文西想到了一種可能性，或者應該稱為策略。目前泛人類史與各異聞文明都自顧不暇，主動權在對方手中。假如達·文西站在獸的位置，她也會做出這種策略安排——多線同時出擊，哪條線防衛不足有突破可能，哪條線就是這一次的主攻方向。
此刻達·文西只能祈禱北歐異聞的防衛不足，成為被強攻的方向了。如果三個異聞都抵禦了第一輪試探，那麼泛人類史陣營縮居的北美洲很有可能遭遇滅頂之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