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回 月仙思舊恨 花老喪新歡(5)

第三回 月仙思舊恨 花老喪新歡(5)

有人認為,廣寒宮主是一位年輕貌美的仙子,其容貌絕不輸於奔月的姮娥。

也有人認為,廣寒宮主是一位德高望重的老婦,正如《西遊釋厄傳》裏大聖稱呼的“老太陰”。

雖說這都只不過是些傳說而已,但江湖人的綽號,也本就只是個借代之稱。

江湖人尊王月君為“素曜仙子”,顯然是有前者的意思,而蕭婷稱王月君為“太陰娘娘”,顯然又是後者的意思。

“其實這綽號還是挺不錯的。”夜已漸深,王月君看了看天空中那輪明月,又看了看仍然為自己忿忿不平的白卯兒,微笑的說道,“逝者如斯,你們這對‘廣寒雙童’,如今也長成了花莊主口中的‘太陰雙俠’,大姐華年漸逝,便是當真成了‘老太陰’,也是再所難免的事,你又何必為此大動肝火。”

“大姐、你休胡說,大姐如今風華正茂,就算人終有老去一日,那也是幾十年後的事情了,大姐何必對那小丫頭的無禮言語如此縱容?”只見白卯兒恨恨的說道。

對於將王月君時而當作大姐、時而視作母親、甚至有時還會奉作神明的白卯兒來說,哪有這麼容易便輕易原諒對王月君如此無禮的蕭婷。她想起方才自己本想給這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丫頭一個教訓,大姐卻反而出手相護,又不禁責備王月君道:“就是因為大姐如此縱容,那小丫頭才敢愈發無禮。早知如此,昨日就該任由她……任由她多喝幾口水才是!”

原來這蕭婷便是昨晨二人從花家浴堂中“撈”出來的花家小表妹,白卯兒此時正在氣頭之上,本想說“任由她淹死才是”,但話到嘴邊,終是說不出這麼惡毒的言語。雖她立即改口說成“多喝幾口水”,但這懲罰一下也降得太輕,着實令人不禁莞爾。

“你都說她是小丫頭了,何必還跟一個小丫頭計較。”王月君仍是微笑說道。

白卯兒嘆了口氣,她知大姐從來不會裝模作樣,她若說不計較,就是心裏當真不會計較。大姐自己都不計較了,她卻還這般模樣,倒顯得她自己小肚雞腸了。

雖然她先前和小剛拌嘴時說過一句“看來‘小肚雞腸’也有‘小肚雞腸’的好處”的玩笑話,但她其實當然也並不想讓別人、尤其是不想讓自家大姐覺得自己真是一個小肚雞腸的女人。

於是白卯兒點了點頭,一本正經的說道:“哼,不錯,她確實是個年輕的小丫頭,確實可以把大姐稱作‘老太婆’,但如此說來,比大姐還要年長的花莊主,就更是個‘老頭子’了。”

王月君不禁苦笑了笑。原來她雖確實不會和蕭婷這樣的小丫頭計較,但在她剛聽到蕭婷的無禮言語時,心中還是難免會有些彆扭的。要知王月君雖向來巾幗不讓鬚眉,終究還是個女人,如何會完全不在意自己的樣貌年齡?何況就算是與王月君同齡的男子,被人戲稱為“老前輩”也不會覺得舒服,就別提後面還有一句更為難聽的“老太婆”了。只是王月君雖然也還十分年輕,卻畢竟比只有十一、二歲的蕭婷大上一紀都不止,被蕭婷以“老”字戲弄,本覺得也是無可奈何之事。此時聽得白卯兒把花太平說成是“老頭子”,才覺得這說法着實好笑。

只見白卯兒又說道:“大姐,我和小剛都在莊裏打聽過了,蕭婷那小丫頭的父親蕭代棣本是庄中先前的總管事,這蕭代棣自幼便頗得花莊主祖父花博龍的賞識,後來其任總管事之時,花博龍雖已將家主之位傳於花萬豪老莊主,卻還特地出山作主,將自己的小女兒、也就是花莊主的小姑姑花萍嫁給了蕭代棣,只是花博龍與蕭氏夫婦皆在六年前相繼病逝,留下這蕭婷孤身一人,這才由花老莊主收養了她。”

她頓了頓,又好氣又好笑的說道:“據庄中年長的丫鬟所說,當時她們只是閑聊打趣,便私下猜說蕭婷是不是老莊主給花莊主找的媳婦兒,豈料卻被蕭婷給聽去當了真。但其實非但花老莊主尚在時從未定過這門親事,花莊主接位后也從沒說過要娶她作為夫人,就連如今的庄中下人,也只不過礙於身份,有時便不得不附和於她罷了。”

“如此說來,她也是個可憐人啊。”王月君搖頭說道。

白卯兒也搖了搖頭,說道:“可憐倒是有些可憐,但這也不是花莊主的錯,更和大姐沒有半點關係。”她說到此處,又笑着說道:“所以她雖將大姐視為對頭,大姐卻根本不需要讓着她。”

王月君點了點頭,一字一句說道:“不錯,確實沒有關係——她和花莊主的事,確實和大姐沒有半點關係。”她頓了頓,又苦笑說道:“卯兒,大姐知道你是關心大姐,但這種事都得看造化緣法、強求不得,你與其有空替大姐操心這事,倒不如再想想我們還有什麼沒注意到的地方。”

於是白卯兒只有不說話了,她當然知道,自家大姐一旦提起案情,就是天王老子的事都得靠邊站。

“大姐,你說莊裏的人真能查得到那些鹽的去向、還有那個人的下落嗎?”一直沉默的吳小剛見二人終於說到案事,立即便開口問道。

“這就得看到底是不是‘他們’做的了。”王月君正色說道,“若當真是‘他們’做的,鹽固然已經處理掉了、人肯定也找不到了。”

“但‘他們’既然一開始沒有料到我們會突然乘夜來到金陵城,說不定會有些疏忽吧?”吳小剛又問道。

王月君搖了搖頭,嘆氣說道:“‘他們’行事是何等的小心,就算沒能提前探清我們的行蹤,最多只是沒能準備應付我們的法子,但在行事上,‘他們’絕不會因此疏忽。”她說到這,又苦笑道:“因為對‘他們’來說,我們還不是最需要提防的對頭。”

吳小剛點了點頭,說道:“不錯,朝廷那幫‘鷹犬’雖沒大姐的本事,但畢竟人多勢眾、各州各郡無處不在,‘他們’當然得時刻提防。”他頓了頓,也嘆氣說道:“那隻怕花家的弟兄們又要白費功夫了。”

王月君又搖頭說道:“這也未必,正所謂‘百密一疏’,‘他們’就算再謹慎,一定會在某處留下破綻。只是這些破綻‘他們’自己都沒能留意,別人就更難注意到了。”她頓了頓,又正色說道:“所以破綻一定是會有的,能不能認出來,就得看查案人的本事了。”

如果這話是其他人說的,吳小剛只當他是在高談闊論,但這話既是大姐說的,吳小剛當然十分信服。

因為這八年間他已見過自家大姐無數次從別人以為毫無意義的細節中找出破綻、揪出犯人、並查清真相了。

所以吳小剛又沉默了,他又開始拚命回想案事細節,想自己找出什麼大姐沒能注意的破綻。

他畢竟是個爭強好勝的男孩子,雖然他和白卯兒一樣對王月君無比敬重,卻希望自己終有一天能“青出於藍”。

只是就在吳小剛還在沉思的時候,一聲女子的叫喚聲卻打斷了他。

“來人……啊!”

這“來人”二字本不過叫得焦急,但到了這“啊”字上,竟已變成了慘叫。

吳小剛尚未反應過來,王月君已穿窗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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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時明月今雖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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