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 廟會
崇禎四年，五月初五，巳時初。
趙宅內，墨慚正一臉哈欠的坐在小亭熏着煙槍，難得沒有睡懶覺的原因是應為今日乃是端午節，答應了柳雲芝和小乞丐要一起去逛廟會。
看着亭中已經乾淨的碗筷，墨慚抽了口煙，看着閨門遲遲沒有出現的人影，墨慚無奈的發現，不管歷史的車輪如何滾滾奔騰，女生化妝的時間，永遠不能縮短一分一秒......
“這得一個時辰了吧......叫我這麼早起來幹啥，不抵回去睡了！”
墨慚埋怨了一句，先前幾年宅在家中，墨慚就發現這明朝女性的日常生活真的是豐富多彩，什麼立春，元宵，七夕，上元，花朝（農曆驚蟄，春分之間），走百病（正月十五，十六），外加各種香會廟會......
這便是依了得失之論，沒網沒電，平日久居閨閣，一有些節日由頭，必是要約上三兩個親密的姐妹，出門溜逛遊玩，定是到了那夕陽西下，方肯罷休。當然，此等逍遙前提需是家境殷實方可。先前墨慚一直害怕會遇到網文中那些俗套劇情，比如遭受一些青皮惡少浮浪子的騷擾。可後來發現這種‘出門遇惡少，扮豬吃老虎’的劇情一直沒有發生，柳雲芝每次出門也會喚三兩個鏢局的人手看護。自己就放心了許多，除了剛開始心驚膽戰的陪了幾次，最後乾脆就繼續就在家裏宅着。沒辦法，逛街的痛，男人都懂。
又等了半晌，二女方才出來，不過頭上都帶着帷帽，帷帽上掛着的簾紗遮住了樣貌。自己的漂亮老婆，墨慚當面定是不敢埋怨，笑呵呵的湊上前說道：
“你倆可是妥帖了？這馬車已經在外面候着，這便走吧。”柳雲芝聽完一笑，打趣道：
“虧得那日你答應了雯妹妹，換一般那散漫性格，定是還得悶在宅中！~”小乞丐聽完，立即一挽柳雲芝的胳膊統一戰線，開口附和道：
“就是就是，都趕上未出閣的小姑娘了！大娘子你說...”接着一開櫻桃小口，便是又要長篇大論，墨慚見狀趕緊制止，往大門外走去說道：
“好了好了，我的小祖宗，趕緊走吧。”
出得大門，雇的馬車已是候了多時，那馬夫跳到地上，搬出一個小馬扎，柳雲芝小乞丐小瑩小玉四女依次踩着馬扎掀簾鑽進了廂中。到了最後，墨慚讓車夫把小馬扎撤了，起身一躍坐到車夫旁邊，掏出煙槍點上一口，緩緩吐出話來：
“呼~出發，城隍廟！”
車來了半晌，搖搖晃晃的行到大興衚衕這西邊廟門口，早已是一幅車水馬龍熙熙攘攘的熱鬧景象。賣果兒的賣糖兒的，紙品貢香掛飾的，胭脂口脂釵首的，各種貨物琳琅滿目，應有盡有。眾女從車廂里魚貫而出，鶯鶯燕燕挽着小手笑呵呵的溜達進去，早已是忘了跟在身後的墨慚。
“你繞個遠，去東邊廟門口子那等着吧，好得幾個時辰！”甩了兩塊兒碎銀子打發了車夫，墨慚招了招手，自是兩個一直跟在後面的鏢局夥計。墨慚認識，卻是故人，正是先前初次相識的那虎子與二狗。
“柳姑爺！”二人湊上前來咧着大嘴，齊聲應諾。這鏢局的夥計從來都喚墨慚柳姑爺，墨慚也依着不惱，從懷裏掏出幾塊碎銀子扔了出去，抻了一個懶腰，說道：
“咋又是你兩個廝，上次是啥時候來着？”只聽膀大腰圓的虎子接了碎銀，雙手一上一下握住笑呵呵的說道：
“柳姑爺好記性，上次柳掌...不不，柳小姐百花節出來踏青，去年上元節出來看燈，還有上上上次.....”
“打住！我知道了，趕緊跟上小心看着，了（liao）了（le）還有你們的賞錢！”
“謝柳姑爺！柳姑爺放心，走鏢時啥樣，俺倆現在就啥樣，妥妥滴！”
說完三人就在四女身後不緊不慢的跟着，慢慢騰騰的走了沒有一百米，這虎子二狗的身上就掛上了五六色物件，走鏢頓時就變成了苦力。
“趙大哥，這鳥結糖好吃，買一提帶回去吧~”
“買！”
“趙郎，你看這款釵子奴家好不好看，這五個色兒奴家看着都不錯~”
“買！”
“趙大哥，這透糖大棗好甜啊，買一筐帶回去吧~”
“買！”
“趙郎，你看看這幾個葫蘆耳環，這金絲纏線的做工，還是不錯的~”
“買！”
“趙大哥......”“趙郎.......”
“買買買！”墨慚本就是配合一下，敢說個不字，回府了定是得看幾天臉色。柳雲芝付錢包裹套好，墨慚順手往身後一伸，自有虎子二狗接住。
我伸，我伸，我伸伸伸.....奇怪了，人呢？正疑惑呢，卻聽後面喊道：
“柳姑爺，騰不出手了，您往我脖子上掛一下！”
“我靠！”墨慚回頭一看，虎子二狗已是手提肩扛，腰纏脖掛，幾十色物件圍了個滿滿當當，其慘狀不可言喻。墨慚翹着蘭花指輕輕一掛，同情的往二人肩膀上拍了拍。張嘴說道：
“撐住兄弟，到了城隍廟門口就好了。”
虎子和二狗看着距離城隍廟只有短短几十米的路程，可柳雲芝和小乞丐又殺下了一盒胭脂一盒松香，臉上不禁留下了絕望的淚水......
又過了半晌，四女終是殺到了城隍廟的大門口，墨慚看了一眼身後悲催的二人，走到柳雲芝說道：
“行了，逛到門口了就進去吧，你倆不是說還要還願呢嘛。”如此才將深陷購物中的四女驚醒，忙打定神情拜入了廟中。墨慚見四女進去，回頭沖虎子二狗說道：
“你倆趕緊去東頭尋到馬車把這物件都卸了，然後回來在門口等着就是。”狗子二虎聽完，如蒙大赦。兩個滿身包裹的‘盒子怪’這才快速的離去，墨慚吩咐完畢，也是轉回身跟在四女的身後踏入廟中。
進入廟中，自是一派香火氣息。引入眼帘便是一座戲台，上面這三兩花臉墨慚也不知識唱的什麼，只能陪着四女瞎看。待得柳雲芝小乞丐看夠了會兒，便往這左右土地山神廟裏拜這些個神仙，具是一臉虔誠，低聲輕語。墨慚站在一旁，也聽不清說的是什麼。墨慚好想告訴柳雲芝和小乞丐，這老天爺，就是我老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