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節 前因

是同年級的兩隻精靈之一，不知什麼時候也被抓到了這裏，堆在一起。

“誒，你怎麼也被抓了？——”

扯下精靈口裏的布團，蘭恩問道。

“——沒聽說還有學生失蹤的傳聞啊。”

精靈漲紅了臉，說道：“多謝你們救了我，我是和那邊……那邊幾個姑娘圍着的同學一起，在昨天傍晚被抓住的，估計我妹妹還不知道我失蹤了，別人更沒察覺。多虧你們，不然我估計見不到明天了。”

蘭恩哈哈道：“不用謝不用謝，都是同學，應該的。”

精靈的臉更紅了：“那個，可以幫我把繩子解開么。”

“……噢噢，當然可以，忘記了……”

待到把三個人都解救出來時，那邊黑袍人已經徹底醒轉，警察老麥克和老師正在審訊。

似乎是看到自己的處境，意識到了自己已經被抓，黑袍人似乎喪失了一切勇氣和堅持，將一切都倒豆子似的說了出來。

“副局長先生，我記得你叫泰勒·德頓是吧，你為什麼要做這種罪惡的事情？按理說你的地位已經很高了，不值得做這種冒險。”

泰勒·德頓的雙眼已經失去了焦距，空洞的睜着，蠕動着嘴唇，開始絮絮叨叨的講述他的故事。

“是的，”他緩緩抬頭，無神的望着編織物製作的屋頂，“我叫泰勒·德頓，是德頓家族的人，不知道你是否聽過這個家族，但是這是一個歷史極其悠久的魔法師家族。”

“我是我父親的第二個兒子，家族的勢力很強，但是十分保守。家族裏的所有人都為自己的姓氏、家族的歷史感到驕傲，而且，大家都十分迷戀古舊的魔法修習，沒有孩子被允許參與大眾教育，或者說學習奧術。”

“一旦有人學習奧術被發現，等待他的將是可怕的下場，他會被孤立、被嫌棄、被撤回所有資源。尤其是最後一點，從比較高的生活水平突然上跌落，這種懲罰震懾力很大。”

“於是，所有人都表現的對家族中故老流傳下來的規矩十分着迷，對除此之外的東西全都唾棄，誰知道有幾個人是真心的？但是這不重要，因為不管想的什麼，大家還是按照規矩去做了。”

“但是，家族並不是一視同仁的，只有實力才是衡量價值的標準，而族中的修習方式十分依賴天賦。”

“很不幸，我的天賦並不好，所以家族裏給我投入的資源不高。我已經四十多歲了，仍然只是個清水衙門的副局長，就是因為我實力不足，無法爭取到家族裏更多的資源支持。”

聽到這裏，蘭恩認不出開口道：“副局長還不夠？而且，你好像沒上過學就當上了教育局的副局長？”

“當然，這不是常識么，只有足夠分量的人推薦，你才能擔任政府職位。而有了足夠分量的人推薦，即使我從沒上過學，也可以當領導——這不是常識么。”

常識……蘭恩好像胸口不知哪兒憋了一大口氣，無力吐槽。

而且家族這個字眼，總讓他想起宗族鄉賢之類的隔世詞彙，這種阻礙社會進步的制度殘餘，讓人打心眼裏不爽。

只聽泰勒·德頓繼續道：“按照古老的規矩，家族裏每年舉行一次比武大會，對族中所有人的實力按照年齡段排出名次。排名靠前的人，會得到家族更多的資源傾斜。”

蘭恩再次打斷他：“但是這年頭，用魔法打架早就被歸類到野蠻無知的類型了啊。”

聽到這句話，泰勒轉過頭來，眼神在蘭恩身上聚了一下焦，然後繼續空洞的瞅着屋頂：“年輕人，你這話要是我德頓家族裏面有人說，他會被吊起來打的。”

“所以說了半天你還沒說道重點，你為什麼要抓貝塔他們？前兩年的案子是不是你做的？”艾琳娜怒道。

“我的天賦不好，在家族裏面被其他人歧視，獲得的資源也明顯比周圍人少，這樣我的速度更加無法比上，那些擁有了大量資源資質還比我好的人了。這是一個惡性循環。”

“直到四年前，我從家族的故紙堆里——或者說羊皮紙堆里，翻出了這套法陣。它可以奪權一個人的天賦。我研究了整整一年才勉強弄懂，達到可以施展的程度。”

“三年前，我依靠教育局的身份，謹慎的尋找到了第一個獵物。那是個家境一般但資質很好的的小男孩，他家裏兄弟姐妹很多，這樣我的風險更低。然後我奪取了他的魔法天賦，當年我的年終排名就上升了一大截，家族分配給我的資源有了顯著的提升。”

說到這裏時他臉上帶着一絲懷念的表情，看的周圍人牙根發癢。

“然後去年我又出手了一次，只要今年能夠成功，我幾乎必然能獲得家族的推薦，當上局長。從副到正，那是巨大的跨越。可惜……”

蘭恩狠狠地踹了他一腳。

“去年和前年你抓的人呢？！你把他們怎麼了？”魔法動植物課的老師瞪着他問道。

“埋在了旁邊樹林。”

眾人心中怒火大熾，也有些后怕——今天就差一小會兒，受害名單就要翻一倍半了。

“我本想餵給動物，但是怕它們吃不光留下痕迹，所以乾脆埋在了旁邊。”

大家一頓老拳后，老麥克問道：“你怎麼想到在動物園實施犯罪的？”

臉上帶傷的泰勒眼神仍然空洞，他說道：“首先這裏離着學校近，方便下手——有天賦的獵物只能從學校找。然後就是這片荒嶺很難得，人跡罕至，我是託了不少關係才用蓋蒼庫的名義，在這裏找了個地方。”

“房頂呢？”蘭恩問。

“沒錢了……”

“我的錢只夠建造圍牆，到房頂時沒錢了，就找了個漁網蓋上，插上樹枝還能更有效的防止空中偵察。練習古代魔法，對於錢財的消耗極大，如果你平時不夠節約，就算收入高也很可能陷入惡性循環。”

事情全部真相大白。

老麥克對眾人說道：“還請諸位，尤其是這位女士，”——他指的是魔法動植物課的老師——“幫我將他押送回警察局，那裏有完善堅固的關押措施。接下來，等待他的將是一場公正的審判，不出意料的話他會被處決。”

“而且，還要請你們跑個腿，幫我通知一下我的同事們。這麼大的案件告破，為了獎金，他們加班是很必要的。順便諸位還要做一下簡單的筆錄。”

眾人欣然答應，一路順順利利的將罪犯泰勒·德頓，押到了近在咫尺的警察局。

在半路上，蘭恩感嘆道：“或許，只有不斷前進，才能保持朝氣蓬勃；抱殘守缺，會是各種黑暗的溫床。推而廣之，個人如此，家庭如此，對於勢力、國家，甚至人類文明，亦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