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章 調包（二）
戚長生受傷亦是不輕，若是平日，這樣的打法他根本不必理會，結結實實地一刀劈過去即可。但陸小玖步法奇妙，不說他能不能劈得中，就是以他殘餘的力氣，就是劈中了也未必能傷着她。
他只有用刀與他周旋。戚如花的刀法是他親自傳授，他平日不用刀，這時用起這把幽魂刀，沒有絲毫不暢。
刀劍並不相碰。陸小玖力氣弱，自是不會與他硬碰。而戚長生，靈巧終是遜一些，沒有機會與她相碰。
時間漸漸過去，戚長生的人倒下了大半。成郡王武藝差些，受了四五刀。藍平好一些，卻因為救成郡王，被一刀劈中大腿，血流不止。
所幸他本就無法站立，這一刀不過是痛一些，於戰力影響不大。
長孫綽傷勢穩定了些。他與薛寒初一起護住雲蕊和風娘，雖然無法用力，但憑手中的長劍，要擋住武林盟主府那些弟子亦是不難。
雲少卿一脫身，立時上場，將陸小玖攔在身後，“小玖，讓我來。”接過劍，以綿密強勁的劍招與他交手。
戚長生眼見所謀之事難成，向馮木打了個手勢，馮木棄了藍平，徑直向雲蕊撲去。
這一變故令眾人措手不及。陸小玖心憂雲少卿，始終守在一旁，馮木一動，她已然察覺，只可惜離得較遠，無法救援。
馮木是鐵了心要抓住雲蕊，長孫綽和薛寒初雖然招式功力無法使出，但招式精妙，兩劍幾乎同時刺到他的要害。
他若要避，必然要提劍來擋，只需這一霎的功夫，陸小玖便已追到。但馮木卻不閃不避，任由兩劍刺透自己的胸膛，他的劍卻架到了雲蕊的脖子上。
“住手。”這是馮木最後的聲音。在他倒下的一刻，戚長生躍了過去，將雲蕊抓在手裏。
“誰敢再動，我便要了她的性命。”
“戚盟主，你好歹是名震武林的前輩，拿一個兩歲大的孩子來威脅，你當真不知羞？”藍月涯道，戚長生極為謹慎，剛一抓到雲蕊，立時便退到了殿門處，身後是大殿，有利於他逃生，也可以防止人從側面襲擊。至於藍月涯所說的臉面，他早己不管不顧了。
山下大軍越來越近，先頭部隊已經可以看見了。
眾人心急如焚，此事不只關乎着山上諸人的性命，更關繫着他們背後成百上千家人的性命。縱是戚長生心硬如鐵，也不得不惦量一下他背後的盟主府里的眾人。
“我的目的很簡單。我知道，她就是你們要保的人，既然太妃已死，她便是安全了。我本與此事無關，也沒必要多管閑事。只是，若我不能達成所願，我不介意魚死網破。”
成郡王見他說得堅決，知道此事再無轉還的可能，語帶蒼涼地道：“你不過是想取我的性命，只要你放了她，我便放把命交給你。”
“口說無憑。”戚長生的手指緊緊抵在雲蕊的脖子之上。
成郡王開始緩步往前走，藍平兩眼含淚，他想阻止，但二人相交多年，成郡王的心思性情，他一清二楚。若此時是他去赴死，他也不會阻止。
“臭小子，文安就交由你照顧了。你若照顧不好，我就是做鬼也會回來找你算帳的。”他向藍平投過去一個從容的微笑。他根本不是去赴死，而像一個追求自己信念的人，去完成自己的使命。
兄弟，你先行一步。
藍平默念着，成郡王已經走到戚長生一丈之地。戚長生不是不知道雲蕊在他們心中的重要，若殺了她，必會給他們沉重一擊。先前他為了自保，有意幫她證實了假身份，太妃卻等不到這一天，先行了斷了，讓他報仇之事橫生出不少枝節。
他若想徹徹底底的報仇，殺了雲蕊是最後的選擇。但之後呢？太妃和成郡王之死必然會扣在他頭上，朝庭，江湖，沒有他的容身之地。
這帳一算之下，怎麼都不划算。
他心念急轉，抵在雲蕊頸上的手終於鬆開了。
成郡王輕舒一口氣，抽出一根毒針，抵到自己的心口，“戚盟主，令嬡之事，確是成某之過。如今一命償一命，希望此事就此作罷。”
指尖輕輕一送，針入心間，人立時斷了氣。
戚長生一揮手，他手下僅剩的幾個人隨他一起躍入山林之中，消失無蹤了。
雲蕊自小膽子就比常人大，雖然差點被人取了性命，哭過一陣之後便安靜了。只是她仍緊緊趴在陸小玖的懷裏，怎麼也不肯起來。
風娘沒有勇氣看她，又忍不住去偷窺。陸小玖輕輕拍着雲蕊的後背，道：“小蕊，娘的乖女兒，從今以後，娘一定守着你，護着你，不讓任何人傷害你。”
她像是說給雲蕊聽的，又像是說給風娘聽的。風娘看到她清澈的眼神，往日種種，卻是突然全都放下了。
她站起來，撲向已經死去的太妃，猛地將她心口的匕首拔出，提着帶血的兇器飛奔下山去。
她是要將殺死太妃的罪名往自己身上扛。
藍月涯飛奔過去抓住她的衣袖，沒成想人沒抓住，衣袖卻被扯下了半片。
風娘跑出去數丈，猛然停下腳步，回頭看了雲蕊一眼，再無半分留戀地往下衝去。
“娘，風姨幹什麼去了？”雲蕊擔心地問，雖剛剛被她嚇了一通，念及往日種種，她還是忍不住問陸小玖。
“她去找她的孩子去了。”陸小玖心酸地摸了摸雲蕊的頭。
“風姨這般好的人，希望她能早日找到自己的孩子，是吧？娘。”
風娘此去，自投羅網，卻並沒有解天宗皇帝的恨。
幸而藍月涯有先見之明，讓薛寒初早早扮做太妃的模樣。天宗皇帝正要將眾人下獄詳查之時，太妃悠然轉醒。
迷糊中，言及此事，乃是風娘買通刺客所為。風娘本就是朝庭要犯，天宗皇帝自是毫不客氣地判了她斬刑。
成郡王識人不明，本該重罰，但因救人而身死，功過相抵。
一場大案，天宗皇帝震怒之下，牽連了不少無辜的人。幸而因為薛寒初在宮中儘力周旋，並沒有累及眾人，藍月涯更是因為救人有功，被升了官，想想便覺哭笑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