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6章 霏浣的過去（五）

坐在暗黑閣的長廊下，艾曉璇一如既往地坐在那裏痴痴地發獃，望着院中的景物。心死了，活着有什麼意義呢？她不懂，可是她還是得活着。不為自己，她得為龍首妻子的身份活着，她得為娘家的翹首期盼活着，得為闕龍門活着。

多可悲哪，細數她的前半生，她竟不曾為了自己而活。總是在遷就、遷就。結果換來的卻是一顆灰飛煙滅、徹底絕望崩潰的心。

暗處的唐癸一直在等待，等待唐傲雨離開日本的這一天。

果然，當收到雷炙逃出了銀門的地牢后，唐傲雨再度起程飛往法國，也許他的心裏早就有數，所以他並沒有太震驚的反應。

而在另一邊的霏浣，她掐指一算，早早就守在暗黑閣的附近，看到唐葵就要伺機而動時，她馬上挺身而出。最後的最後，就是被唐葵一起帶走。

就在唐葵把她倆都帶走之後，位於法國銀門，唐傲雨就收到艾曉璇的離婚證書。瞥着手中的文件，唐傲雨的表情顯得莫測更深，令人難以分析。

不過他還是分心地看了唐葵的臉上那數條抓痕，發出疑問：“癸，你的臉怎麼了？”那滿不在乎的樣子，讓唐葵有了四分之一秒的錯愕。然後馬上苦笑道：“運氣差，遇到一隻小野貓不夠小心，就變成這樣了。”

想不到雨還真沉得住氣，到現在還看不出恐慌。要知道，他綁架的不止曉璇，還有他新相識的紅顏知已呀。他現在還能輕鬆地笑出來，野獸的直覺讓他馬上覺得渾身不對勁。莫怪乎在闕龍人眼中，闕龍門暗龍龍首看似溫和，但在九龍之中的神秘感卻最濃厚的。

“你會招惹小野貓？”唐傲雨的笑容更深。所有的闕龍人都知道，雖然女人緣好到沒有話說，唐癸卻一向潔身自愛，不太接觸女人。

“是她先招惹我的。”深沉的眸光一閃而過，唐癸即以笑笑的語氣帶過。

“我想也是。”挑挑眉，唐傲雨搖搖手中的東西，轉了話題：“好了，這件事我知道了，你就幫我查查她落腳何處吧。”

“我懂了。”唐癸領命離去。

目送唐癸的背影遠去，另一道門被打開了，傲辰走了出來，自暗處現身。

“這種事，癸大可不必親自飛來法國報告。”傲辰踱步至窗口，玩味地微笑，遠眺着遠去的人影思量。

當雨不在“黑門”時，唐癸是代理的總指揮，怎能隨意擅離職守。

“你亦有同感？”唐傲雨則笑得詭譎。

立即了解雨的暗示，傲辰搖搖頭輕嘲：“他是來看看你衝冠一怒為紅顏的樣子，沒親眼見到不能放心。”

從抵達法國起，唐傲雨就三番兩次遭到暗算狙擊。幕後主謀似乎呼之欲出。如果沒有那位相師小姐的提前預知，唐傲雨現在也會像他那七個手下一樣，身受重傷。不過他的這七個手下雖然真的受到不同程度的重傷。但是跟命比起來，這不算什麼，能保住命才是真的。

“真令人心寒是不？”唐傲雨淡淡笑言，眸底迷離的漩渦更深。一個他那麼信任的人哪！

頓口氣，傲辰不禁遲疑地開口：“你該不會早就……”

“還不夠早”——其實當傲雪轉知艾曉璇流產時，雨為她的莽撞勃然大怒過，但冷靜下來后，他馬上就想到：由於知道曉璇對他的重要性，因此她的動靜肯定被列入其他八尾龍兄的關心範圍內。所以她的流產肯定是他身邊親密的人造成的。所以哪個人是誰，顯而易見了。

“既然你已確定是他，為何還不清理門戶？”闕龍門容不得叛徒。傲辰感到百思不解，不懂雨放任叛徒逍遙的理由。

“我總得知道原因對吧？為什麼他要這麼做”——唐傲雨。

“那她倆呢？”傲辰提醒雨，表要忘了曉璇和相師小姐還在人家手中呢。

“我沒忘，曉璇可是‘籌碼’呀。至於霏浣，只能說是個意外；不過如果這次的危機能讓她們親同姐妹，這也不失為美事一樁呀”——唐傲雨陰沉地微笑，再開口說：“你聽說過還有利用價值的籌碼，被人信手當垃圾解決掉嗎？”

為了以防萬一，被當成籌碼的東西，總會被留到最後。

“可是你別忘了，死罪可免，活罪難逃嗎？”太了解雨的想法，傲辰不客氣地直言：“萬一她倆被怎麼了，你確定你能無動於衷？”

是朋友就得有話直說，這是九龍的相處之道。對於彼此，重要的話他們不會留口德，等到事後才說風涼話。

蜷縮在潮濕的地板上，艾曉璇聞着一股難聞的味道醒了過來。這個空氣不甚流通的地牢，既悶濕又充滿腐水臭，令她這些天來頻頻作嘔。孕吐也沒這麼噁心。只是沒想到，唐葵這個變態，居然會把她倆銬在不見天日的下水道里。

“謝小姐、謝小姐，你沒事吧”——看着離她三步遠霏浣，艾曉璇輕聲呼喚道。

“嗯？唐夫人，您沒事吧”——霏浣醒過來后，第一時間就詢問艾曉璇的狀況。

“我還好！“——艾曉璇應得有氣無力。心裏想的是：雨應該知道她失蹤了嗎？那為什麼還不來救她呢？難道他還不知道……

這時，有一陣腳步聲由遠及近地走過來，她和霏浣的神經瞬間緊繃起來。模糊的身影逐漸步近、逐漸清晰，不同的身形讓她皺起眉頭。等身影進了一看，原來是雷炙。他來救她們了！？

艾曉璇和謝霏浣兩兩相互攙扶着跟在雷炙身後走出地下水道。在交給碧姬后，馬上轉身離開了。

“為什麼？為什麼要這樣對我……”等雷炙消失后，艾曉璇痛心疾首地質問。

“為了他吧！”一旁的霏浣瞥向雷炙離去的方向，敏感地猜測。

“沒錯，當初是唐癸和他聯手綁你，誰知最後唐癸為了自保竟出賣他，讓他一個人背負綁你的罪名。”碧姬苦笑，“結果，無恥的唐癸還拿救他來與我交換條件。”

“你很愛他！”霏浣不難看出碧姬眼底無奈的感情。一旁的艾曉璇這下終於知道了碧姬出賣她的理由。原來她愛的不是雨，而是那個恐怖冷感的男人……

“是的。”碧姬認真地點頭，更認真地看着曉璇，眼底充滿濃濃的歉疚，“我很抱歉因為我的自私害死了你和雨的孩子，我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贖罪，更不敢期望你會原諒我，只能衷心期盼你和雨能重新開始，再擁有屬於你們的孩子。”

雨對失去孩子的事，對曉璇誤會極深且不諒解，碧姬比誰都清楚。

提到夭折的孩子，艾曉璇的心又刺痛了一下。

“別說了，我不想再為這件事怪你。”過去的已經過去了，最難熬的時光她也已經熬過去了，不過內心真不想再提這件傷心往事。若是要恨，她也會去恨罪魁禍首唐癸。

愛一個人愛得如此悲哀，其實她也很同情碧姬；因為她倆都是同一類人。愛一個人愛得那麼深切，卻不敢祈求對方的愛。下意識地撫着肚子，她開始有種怪異的感覺。她失神地算了算……不會吧！不過不止她，一旁的霏浣也對唐傲雨的感情至深。可是看到艾曉璇愛得哪此卑微，她、她有些於心不忍。心裏也有些奇異的感覺浮現，可能唐傲雨不會放棄艾曉璇。

果然，到最後，在歷經了艾曉璇逃跑——被找到——再逃——再被追回的過程中，霏浣見到了唐傲雨懊悔、心疼和愛三種情感。老祖宗說的沒錯，男人的話是這世上最不可信的東西。看到唐傲雨把失而復得的艾曉璇緊緊地摟在懷裏，霏浣就趁着大家的注意力都被遠處相擁在一起的兩人吸引住時，悄然地離開了。

等到唐傲雨回過神來時，已經不見霏浣的蹤影了。”雨，把霏浣接過來吧。我知道，你對她有感情，我不嫉妒。只要能一直陪在你身邊我就心滿意足了“——艾曉璇居然很大度地讓唐傲雨把霏浣找回來。

可惜啊！由於霏浣在之前對天發下誓言，因此在唐傲雨沒有履行諾言時，她之前發下的誓言就要兌現了。搭車去機場、本想回到Z國秦省安市的石泉縣的。可是她之前發下的誓言，因此就直奔她們祖宗的發源地——位於彩雲之南的玉龍雪山。

如果她被冰封，非這裏莫屬。從藍月湖的湖底潛入，進入扇子峰的底部。這裏終年在零下三十多度，不過她身為相師，自有一套防寒的衣裳。走進扇子峰的內部，越往裏走，溫度就越低。終於——她走到冰川的岩洞裏。站在洞中央，張開雙臂，身子慢慢往上浮，浮到岩洞的中空時，周圍的冰川馬上向她襲來，把她從腳開始一點一點地往上蔓延。

刺骨的疼痛讓霏浣那顆受傷的心更痛了。不過在被冰川包圍之時，她突然有感而發地發出宏願：”上蒼啊！信女不願信女以後的後輩們再遭受同樣的錐心之痛，信女願用自身的身軀作為代價來換取後輩們一生不受情感的困擾。“說完，冰塊也馬上把霏浣冰封住了。形成一個巨大的冰錐體。

而她所發出的宏願，在她被冰封的同時，馬上應驗在她的後輩們身上，也就是她的所有堂表親弟妹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