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第一個目標

第二章 第一個目標

秋日的天空萬里無雲,日頭正中,暖洋洋地照在行路的人身上,引人發困。不算凜冽的西風吹卷着官道上的黃土,打在車夫臉上,只消得幾聲粗重的鼻息,吹走遮住眼瞼沙土,對身上早已鋪滿的一層黃土置若罔聞。

咯噔,咯噔……拉車的那兩頭齊頭並進的馬匹,步伐穩健,昂首豎耳,身上腱子肉隨着步伐抖動,即使是不識馬之人也能看出馬匹的不凡。

車駕周遭二十騎,所騎馬匹,皆與拉車馬匹無異,純血的塞外良種!騎馬之人更顯雄壯,周身陣陣寒光的鐵衣尚且不提,其所持兵刃,皆是清一色的軍馬刀,這種武器,只有沙場軍人才能夠佩戴!

這些都是北方的軍人!北州軍人大都人高馬大、肌肉虯結,這一支裝備精良的騎兵,單看氣質,就不是一般的兵卒能夠擁有的。這樣的隊伍,即使是武林頂尖高手也不敢輕易接觸。軍旅之中,出生入死的百戰老卒,有一定幾率在戰場之中突破內氣,成為高人一等的內氣高手。浴血奮戰的軍人,豈是出身草莽的武林人士能夠輕易相較的?

車駕之中到底是何人,才有如此尊貴的身份,令二十名百戰老卒護衛左右!

旅途勞累,但絲毫不影響二十名護衛的警惕。即使是路旁草叢之中偶爾有小獸的異動,也會立即有人將之射殺。

“王伯,咱走了多遠了?”車簾掀開,一位七八歲上下的孩童面孔出現在眾人面前。孩童眉清目秀,一身素服,與駕車老者那周身覆土的邋遢樣形成了鮮明的對比。唯一美中不足的是,孩童的額頭上繫着幾圈白綢,白綢表面還能隱隱看見內里透出來的暗紅色血跡。

“少爺,您怎麼出來了?快回去快回去!”王伯一臉擔憂的模樣,催促着郭釗將車帘子拉上,“您身體剛開始好轉,再加上長途跋涉的,真出了個三長兩短,老奴如何擔待的起?”

“沒事,王伯,我覺得自己已經好多了。咱們應該快到了京城吧?”郭釗雖然嘴硬着,但還是聽話地把頭縮進了車帳里。

“再有大半日就要到了。”王伯看上去有些鬆口氣的模樣,“少爺,這一趟……也真是委屈您了……”

“什麼委屈?”郭釗小臉上看上去有些疑惑,一臉天真地解釋着:“我頭上這傷是我自己磕碰的,又不關你們的事……”

“少爺您體諒老奴,不想讓老奴回去遭受責罰,可這照顧不周,也的確是老奴的責任。”王伯呵呵笑了幾聲,許是看到自家少爺身體恢復地不錯,心情也是大好,“咱北州的男人這點擔待還是有的,若是昧心地應下了少爺您的擔待,老奴這心裏就有梗嘍!”

“真的沒事了,王伯!”郭釗的語氣聽上去有股小孩子氣的逞強,“就是那天磕懵了而已,傷又不重,血也沒流多少。連這點傷都受不住的話,將來怎麼縱橫沙場?我可是郭家的男兒!”

“哎呦,少爺,您還是饒了老奴吧!等到了京城府邸,您就是演武也都由着您!少爺,您再休息一下,等會到了老奴再叫您!”王伯搖了搖頭,看着前方逐漸寬敞的官道,心情也放鬆了下來。

少年聽話地止住了聲音,重新瑟縮回了自己車廂中的棉被裏面。

幾天前,郭釗初經穿越,正當作為質子進京的路上。乍經歷穿越如此匪夷所思的事故,自己又非什麼良賢大能,驚怖之下只能藉著額頭的傷勢稱病,任憑隨行等人擺佈。在入京途中,通過自己逐漸對此世記憶的繼承以及對身旁僕從的多方旁敲側擊,郭釗逐漸弄清楚了自己如今的處境。

這個世界文化禮儀類似天朝一千年前左右的古代,即使是書本用具,依舊是竹簡為主,只有少數富貴之家,才用得起素絹作為書寫之用。至於紙張,這個世界倒是有人發明了,但是據說紙張大都脆弱不耐用,還沒有到普及的程度。書桌用具,卻也齊全,並沒有跪坐等習俗,曾讓一度以為自己穿越到漢朝的郭釗詫異不已。

這個八歲的身體從小習武,畢竟出身於將門,體格比同齡的孩子要健壯不少。當然,將門子弟的通病卻也是絲毫沒有缺少——囂張、跋扈、恃強凌弱的事情倒也干過不少。幸好年齡偏小,暫時倒也沒有惹出多大的亂子。

北州郭氏,一門雙侯聽上去榮耀無邊,但是兩位列侯的封地卻都在北州。儘管目前兄友弟恭,而且平陰鄉侯並無子嗣,但是十年、百年之後呢?兩個爵位的繼承人,必定會給北州帶來動亂!如今的郭釗作為平陰侯的繼承人卻被發配到了京城作為質子,很明顯,自己那個便宜老爹北州牧郭義,在變相地宣稱北州是他北地郡侯的禁臠!

郡侯統治地區內的鄉侯,將來等待郭釗的,很明顯就是一個權力被架空的花架子而已。可能因為同宗,自己未來繼承郡侯的哥哥不會為難自己在封地上的權力,但是軍權,很大可能就跟自己無緣了。

奪權?以弟弒兄,有悖人倫,實乃不孝!

分家?兄弟鬩牆,相互牽制,正是皇族姜氏最願意見到的結果。

服從?且不說低眉順目,難道自己真的甘心做一個老老實實的富家翁?

穿越過來還沒有離開自己這個兩平米的馬車,就要面臨這個扎心級難度的問題。作為一個次子,在這種階級固化嚴重的世界,自己手裏真的沒有多少能夠拿得出手的籌碼。

“不爭上一爭,誰也不知道最後結果會怎麼樣。”郭釗嘆了口氣,用只有自己能夠聽到的聲音自我安慰了一句。

總不能因為自己這個身份是個次子就放棄吧?好歹將來還有希望能夠繼承叔叔的平陰侯位置,哪怕是混得再怎麼慘,做一個富家翁安享此生也是足夠的嘛!再者,自己作為一個新世紀青年,難道還能混得比那些只知道欺男霸女的紈絝們慘?!

給自己打了一下氣,馬車外面的聲音也逐漸地嘈雜了起來。

北州郭氏的馬刀家輝並沒有受到任何的阻攔,而負責通報迎接的官員與王伯在外面好一陣寒暄,沒過多久,馬車便再次啟動,向著京城的郭氏府邸行去。

郭釗掀起了帘子看向馬車外面,沒有見識過異世界城市的郭釗對這個世界的京城格外好奇。能夠作為大夏的首都,京城絕對是這個國家數一數二繁華的城市。

街道上的行人絡繹不絕,道路兩旁的店鋪也琳琅滿目。古樸的裝飾、奇怪的叫賣聲、匆匆而過的官兵、閑庭闊步的官員,一時間郭釗恍若穿越到了千年前的長安城,一片盛世歌舞昇平的景象!

“這就是京城嗎?”郭釗忍不住喃喃自語。

“嘿,這可不就是京城!”王伯一副見多了世面的樣子,“少爺,這京城比咱們北州城也繁華不了多少嘛!你看看這街上,有幾個異族商人?別的不說,咱們北州城跟異族的通商往來那麼密切,街上隨處可見尖嘴猴腮長着條尾巴的狐人貨商!那些精於算計的狐人體格孱弱,但大都有錢雇傭強壯的虎人、熊人當護衛。也就是這幾年咱跟蠻人關係緊張,要說六七年前,北州這街上蠻人也不在少數!”

搜尋了一下繼承來的記憶,果真找到了關於所謂狐人、虎人、熊人的印象,這一下子令郭釗獵奇不已,獸人是一個半人半獸的種族,神奇的是,他們與人類之間並沒有什麼生殖隔離。剛剛王伯所說的蠻人自己也有印象,記憶中,這是一群體格健碩,動不動就能夠長到兩米往上的種族。

“可這京城都是人族,習俗大同小異,交流起來也沒有多少障礙啊!”郭釗反駁了一下王伯的話,“而且確切說起來,這裏比北州城確實繁華一些。”

“怎麼說這也是京城,”王伯笑着,指着不遠處的府宅大門,“那裏便是咱們郭府的宅子了!那是老爺當年待在京城的時候住的地方,三年多沒有回來了,前不久才差人過來做了番修繕,里裡外外打掃了個乾淨,置辦了些傢具飾物。少爺,未來十年,恐怕……”

“未來十年,這就是我的家了。”郭釗倒是沒有太多的感觸。離家在外孤苦伶仃?這種感覺倒是真的存在,不過自己的家在另一個世界,恐怕永遠都回不去了。至於北州城的那個郭府,郭釗還真的沒有什麼在乎。

作為一個被自己親生父親放棄了的八歲頑童,郭釗首先要做的就是逐漸掌握屬於自己的權勢。好歹,現在自己的頭上還掛着一個“平陰鄉侯繼承人”的帽子,只要自己那個便宜叔父還沒有自暴自棄,那麼他手中掌握的權勢,將會是自己未來首先要攻略的目標!

一上來,自己第一個敵人就是自己的父親,第二個敵人就是自己的兄長。邁步走進府邸的郭釗,在所有人忙着查看府邸佈局的時候,嘴角升起了一抹意味深長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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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征九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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