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仇恨的種子

第二十一章 仇恨的種子

“賭?怎麼個賭法?”齊修竹神色淡定地飲了一口杯中的茶,但是略顯顫抖的手還是暴露了他內心的激動。

即使是再有心機,即便是完善的家學以及形勢的塑造讓齊修竹過早地擁有了不錯的修養與沉着力,但他畢竟還是個孩子,以郭釗的閱歷,想要詐他完全沒有任何技術難度。不過郭釗倒也沒有打算坑這個小子,畢竟他現在就已經夠悲催了,如果再被自己坑一把,真懷疑這孩子會不會想不開。

“齊兄,你知道你的結局終究會是什麼樣。不過螻蟻尚且偷生,何況是一位列侯公子呢?你有沒有想過,既然齊侯對你不義、不仁,那你又何嘗不能對他……不孝呢?!”

郭釗的眼神中透着精光,彷彿一頭擇人而噬的餓狼!齊修竹瞬間被一股由心底而生的怒氣充斥了胸膛,天地君親師,這是自己從小就要熟記並恪守的東西,大夏以孝治天下,若是自己一個列侯公子連孝都不要了,那還有何顏面統領自己的下屬?還有何顏面對自己的親人?

“你……住口!”哐啷一聲,桌上的茶具被摔在了地上,齊修竹怒不可遏,“郭釗,我一直以來都認為你是個正人君子,把你當做我必須追趕的競爭對手!可我齊修竹今天才知道,咱們不是一類人,你簡直,簡直……”

“簡直什麼?不忠、不孝、不仁、不義?”郭釗搶過了齊修竹的話頭,一臉嘲諷的表情,“齊兄,你可真是個大孝子啊!你父侯想要反叛朝廷,現在看起來,他的勢力確實已經足夠支持他發動一次顛覆朝堂的起義了,但是你覺得他會成功嗎?退一步說,即便是他真能成功,你覺得你還有命在嗎?”

“住口!你給我出去,出去!”

齊修竹瞪大了眼睛,狀若瘋癲地看着侃侃而談的郭釗。他不知道郭釗這傢伙究竟在打着什麼主意,但是他十分明白,若是讓這個傢伙再說下去,自己這些年的人生觀價值觀將會遭受前所未有的摧毀!

“住口?不,我還要繼續說,而你也必須繼續聽着。”郭釗拍了拍手,兩名黑影不知道從哪裏出來,迅速控制住了已經逐漸暴走的齊修竹。

“很驚訝,你府上為什麼沒有人出來阻止我?”郭釗看着被重新按回椅子上的齊修竹,神態自若道:“放心,你府上的人都安然無恙,當然,他們也沒有背叛你。他們想活,我來的目的已經通過門房告訴了他們所有人,而他們肯定也認為,只有我能夠勸說得動你。”

“這幫混蛋!”

“不要責怪他們,他們這也是為你好。”郭釗往前傾了一下身子,“你已經陷入死角了,再怎麼想也不可能想得開,但是他們儘管同樣都是局中人,但是他們在入京的那一刻幾乎就在設想退路,甚至有些人都已經設想過今天的境遇了。不止是你,咱們這幾個列侯公子家裏都是如此。”

郭釗笑着,慢慢地站起身來,走到齊修竹的面前:“你要知道,齊勝古已經不在乎你這個兒子了,從他謀反的那一刻開始,他就已經破釜沉舟了!你的存在,只能說是他感情上的障礙,若是他的謀反順利,早晚有一天,你會是他前進的阻礙!他現在可能巴不得陛下斬了你出氣,因為這樣一來,他可以以此為繼續擴張的借口,打着為子報仇的旗號,興兵攻入豐州,奪取京師!”

齊修竹逐漸在椅子上安靜了下來,理智告訴他,郭釗所說的並沒有什麼不對的地方,自己早已是個棄子,已經沒有什麼利用價值了。

“想明白了?”看到齊修竹癱軟的身子,郭釗嘴角微微一勾,“想明白了那我就繼續說。”

“你早已沒有退路了,我的來意,只是幫你點明你唯一的生路。”郭釗指着南邊,那是越州的方向,“那裏,你的父侯已經把你當做一個死人了,他齊勝古管生不管養,管殺不管埋,你左右不了他的思想。但是你齊修竹卻隻身來到了京城,替你那個父親擋下了輿論的壓力。說起來,你一個孩子只能夠做到這些了,而這些也足以報答齊勝古的恩情了。”

郭釗逐漸去掉了尊稱,將“齊勝古”這個名字掛在了嘴邊,齊修竹的嘴張了張並沒有反駁,郭釗看得出來,齊修竹在度過了最初的驚愕以及憤怒之後,終於冷靜了下來,開始用腦子想問題了。齊修竹是個聰明人,儘管年紀不大,但是在諸多列侯子嗣中,他是郭釗最為看中的一個!

“你到底想要我做什麼?”齊修竹的聲音有些沙啞,他隱隱能夠猜到郭釗的打算,但是他卻不敢往那方面想。身為人子,有些事情一旦去做,就必定會留下個不孝的名聲!

“很簡單啊,我要你參與這次討伐不臣的戰爭!”郭釗目光灼灼地盯着齊修竹,期待着齊修竹的應答,“你並不需要跟你父親正面對抗,我們不跟隨正面部隊,而是與側翼一同前進!如果在這場戰爭中立了足夠多的功勛,你齊修竹便能夠戴罪立功,保證你齊家血脈傳承!”

“說到底,我還是要對抗我的父親。”齊修竹自嘲地笑了笑,“你覺得我會答應?還是說,你以為你憑藉這兩個侍衛就能夠逼迫我低頭?”

“我並沒有打算逼迫你,因為我知道,逼迫你跟着我走,出工不出力,我也是白搭。”郭釗嘿嘿一笑,他知道齊修竹已經動心了,“我覺得你會答應,畢竟你是個聰明人,而且懂得變通。更加重要的是,我知道你很聰明,在諸多列侯子嗣中,我最看好的便是你。你應該知道,咱們幾個的處境大同小異,就說我吧,萬一哪一天皇帝對北州出手,我也是死得最慘的那一個。”

“說到皇帝,如今皇帝病重,若是他老人家就此一病不起,天下大亂……我父侯豈不是最有準備的一任諸侯?”齊修竹反問道。

“最有準備嗎?”郭釗搖了搖頭,一副愛莫能助的樣子,“我們北州有句俗話,木秀於林,風必摧之。如今大夏國脈堅實,人心依舊向著皇室,你覺得你父親真的會有機會?別的不說,即便是你父親有機會打進京城,那也會很快被其他諸侯以及藩王聯軍趕下台來!”

“可他還是反了。”齊修竹嘆了口氣,郭釗注意到,這句話里,齊修竹沒有稱齊勝古“父親”或者是“父侯”。

“是啊,他沒得選擇。”郭釗語氣也最終放緩了下來,“齊勝古手下的臣子並非良賢大能,但是起碼也都是不可多得的人才。去年春夏糧草豐收,這給了越州屯糧的本錢。去年冬日,氣溫異常偏高,地里的害蟲蟲卵很容易存活下來,再加上整個冬日的乾旱,也正是因為即將到來的災情,本就有不臣之心的齊勝古沒法再等了。”

“你是說,天時逼迫他反叛的?”齊修竹很明顯第一次聽到這個論述,有些疑惑地追問,“若非天時,他……不會被逼到如此?”

“他早晚會反的。”郭釗否定了齊修竹內心的那一絲希冀,“如果天時地利繼續在他那邊,恐怕早晚他能夠得到足以顛覆整個大夏的力量!但是天災卻阻擋了他的步伐,若是此時不反,天災過後,他一直以來的謀划將會功虧一簣!”

“只是提前,並不是原因。”齊修竹終於還是死心了。他臉上帶着痛苦,很明顯,接下來的決定將顛覆他一直以來的價值觀,“好,我跟你走。”

“你要想清楚,選擇這條路,你就永遠都不可能當一個侯爵了。”郭釗這時候才提醒齊修竹,很明顯他自己都沒把這當回事,“德行有虧,侯爵這個位子從今往後與你無緣了。”

“就算我德才兼備,這個位子與我有緣過嗎?”齊修竹反問了一句。

“確實,還真沒有。”郭釗笑着搖了搖頭,齊修竹這下子可算是入了自己腠中了。

“行了,既然你如是想,我回去也做一下我這邊的工作。”郭釗拍了拍齊修竹地肩膀,這孩子被嚇得不輕,這下子算是多少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畢竟你是戴罪之身,我將你帶出去,想必要做不少的工作。”

實際上,皇帝姜懷雖然派兵守住了齊府,但是並沒有打算拿齊修竹開刀的意思。既然齊勝古在自己兒子在京為質期間謀反,那他就已經做好了失去這個兒子的心理準備。此時,再拿齊修竹作為人質,已經沒有什麼威懾效果了。

一個活着的齊修竹,比一個死了的齊修竹作用要大。現在的齊修竹畢竟還只是個九歲的孩子,善惡觀念雖有,但此時此刻還很淡薄。郭釗幾句話就能夠改變他的立場,更不用說皇帝姜懷手下那群能把死人說活的大臣了。

仇恨的種子已經埋下了,剩下的就只有等它發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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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征九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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