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高河勸諫

第十六章 高河勸諫

“哼,高河,你這步棋走的有點東西,且看朕手刃你這條大龍!”

榻上擺着一個小矮腳桌,正在“急病”期間的皇帝姜懷毫無形象地身穿一身便服,手裏捏着黑色的棋子有些搖擺不定。一旁的丞相高河頭上的發箍都已經歪地不成樣子了,也同樣如皇帝一般,側躺在矮腳桌的另一側,手持一枚白子,勝券在握地看着面前活蹦亂跳的姜懷。

“陛下,您現在才出刀,有些晚了呢!”高河指着棋盤上的一點,“你看這,只要我落子,您的敗局就定了!”

“高河,朕好歹也是陛下,你就不能讓朕個一子半子的!”姜懷錶示遊戲體驗極差,“你看看,都下了三局了,朕一局都沒有贏過!”

“嘿,陛下,若是臣讓了您,那才是欺君之罪呢!”高河笑眯眯地收拾着棋盤上的棋子,“陛下您還要下?”

“不下了,不下了!”姜懷擺了擺手,“沒意思,找幾本書來讀一讀。昨天我聽暗衛的人說,杜繪的那個小弟子郭釗做了個有趣的玩意?”

“臣聽說了,那件物什名叫孔明燈,據說是一個孔姓老者發明出來用於傳訊的。不過臣倒是覺得,這個孔姓老者不過是那頑童的託詞而已,若是早先便有這等物件,軍營中報信的斥候何至於累死那麼多匹馬?”高河搖了搖頭,揭穿了郭釗的把戲,“不過靠這東西傳訊也不甚穩定,您看,風力、風向本就不是什麼穩定的因素,而且這東西需要火,升空過程中很容易因風力或者別的什麼外界環境而自己引燃。”

“說得倒也在理,”姜懷搖了搖頭,“細細想來,卻也是與邊關的烽火台無法比較,不過那些無法高築烽火台的地方,有這樣的一套不怎麼費錢的物件,倒也能夠在關鍵時候傳出消息來。尤其是夜裏,用這孔明燈報警傳訊,及時快捷!”

“這麼說倒也確實有些作用,奇淫巧技,想不到這個小郭釗還擅長這方面的玩意。”高河倒是沒有什麼打壓郭釗的打算,他只不過對這個年輕人好奇而已。再者,郭釗是眼前這一位計劃中的一環,這孩子十數年之後必定是朝廷肱骨之臣,到時候自己也即將或者已經遠離朝堂,對自己也產生不了什麼威脅。或許現在自己美言幾句,到時候這郭釗對自己的後人還能夠稍加提攜。

官場無非就是這樣盤根錯節的關係道道,沒有什麼一乾二淨的孤臣,有的只是相互之間的淵源。凡是能夠站在京城朝堂之上的,必定是與其他大部分人關係匪淺。即便是看似爭鬥不斷的高河與杜繪,那也是相互掣肘而已,唇亡齒寒,真到了重要關頭,這倆老狐狸仍舊是同一戰線的人。

“不過,這個郭釗也還真如杜繪所說,是個人才!”姜懷看着高河收拾下棋用的桌椅,慢慢的起身走到書桌旁,端起那碗剛剛被內監送來的湯藥,湊上鼻子去聞了聞,“朕從小就討厭吃藥!這個腌臢氣味,簡直難以入口!”

“陛下,良藥苦口利於病啊!”高河看着姜懷的樣子,眼神中不免露出了一絲擔憂。

“苦口?這僅僅是一個苦字就能概括的嗎?!”姜懷一副氣急的樣子,“來來來,你聞聞,光是這個氣味,就夠給朕熏蚊子的了!”

“陛下,您還是喝了吧,不然一會杜老頭來了,可又要前倨後恭抹眼淚了!”高河嘆了口氣,“陛下您這病快些好起來,將來您再次出現在朝堂上的時候,才能給那幫宵小最大的震撼!”

“剛剛朕說到哪了?郭釗,對,郭釗這個小子還真出息!你看看,朕與內務府的賬務核對了半月才發現的賬目問題,這小子才看了兩篇奏章就初見端倪了!”姜懷一邊點頭,一邊感嘆道,“後生可畏,可真是後生可畏啊!他現在多大?如果朕沒記錯,這小子九歲是吧?”

“是的,陛下,這個小郭釗才剛剛九歲!”高河也是有些感慨,一個九歲的孩子居然有這等數術水平,確實令他這個丞相汗顏。

“與朕的太子同歲。”姜懷似乎想得更多,“朕的身體什麼模樣,高卿你也算是看到了。短時間朕的身體雖無大礙,但是朕年輕你十幾歲,身體卻比你差遠了!”

“臣,惶恐!”高河作勢就要跪到地上,卻被姜懷伸手阻止了下來。

“高卿,你應該知道,朕的身體早已是外強中乾。現在這場稱病,外界就已經開始謠傳皇帝的身體撐不住了,相信用不了幾日,別有用心之人就會逐漸顯露出來!”姜懷深吸了一口氣,似乎是想要咳嗽幾聲,但是臉憋得通紅,終於還是忍了下來,“朕等不及了,若是等幾年之後朕真的倒下去,到那時已經發展壯大的各路諸侯絕對不會是姜協這樣一個年輕小皇帝能夠斗得過的!朕要提前為他將障礙掃清,朕要將那些宵小的欲往提前引出來,趁着朕還能提動手上的刀,還能策動胯下的馬,朕要將不臣的諸侯、別有用心的藩王、心懷鬼胎的大臣,統統剷除!”

似乎是被姜懷的豪情所感染,高河的臉色也逐漸漲紅了起來。他似乎是想要表一下自己的忠心,但是還沒有喊出什麼口號,就似乎是閃了一下老腰,直挺挺地朝一旁倒了下去!

“高卿,你這是?”姜懷剛剛還嚴肅無比的臉上似乎是有些綳不住的趨勢,高河這一下子徹底破壞了自己剛剛營造好的氣氛,不過體恤下屬的姜懷還是第一時間過去攙扶起了高河這個老傢伙。

“陛下,老臣太過激動,奈何這腰……”

臉上帶着尷尬,高河欲言又止的模樣令姜懷終於忍不住捧腹大笑!

“哈哈,高卿,看你整日在朝堂上不苟言笑的嚴肅模樣,與私下裏你這時而精細時而憨傻的模樣相比,可真是反差巨大!哈哈,笑死朕了!”

“陛下,”高河臉上的表情七分尷尬三分委屈,“就是杜繪那老傢伙過來,也不會比老臣好到哪裏去!杜繪與臣年齡相仿,他身體什麼模樣,您看看老臣就知道個大概了。再說那馬政,雖然年紀比臣小几歲,但他早年沙場征戰也是落了一身毛病,現在據說他在府上為了調養身體都早已經不近女色,想必再過個三五年,他馬政就要出不來門了!”

“你們三位之前跟着先帝,而今又輔佐朕,年事已高卻為國為民無法安享晚年,是朕之過!”姜懷聽着高河煽情的話語,似乎也是感觸良多。

姜懷如此寵信高河,不僅僅是因為高河的忠誠,更多的是因為他雖為丞相,但是他子嗣中卻並沒有高品級官員。而且高河已經年逾六旬,在這個年代,能活到花甲之年的本就不多,在這個年紀還能為官的可謂少之又少。而朝堂上,除了高河,便只有杜繪能到這個歲數了。比起高河,杜繪似乎身體更好,耳不聾眼不花,前些年小妾還添了個女兒,這讓髮妻早亡且極少納妾的杜繪也算是有了後人。同樣,也因為唯一的後人也是個不懂事的女娃子,杜繪儘管表面上不怎麼受恩寵,但是批改奏章這樣的大權,卻還是只有他才能夠勝任。

“陛下這是折煞老臣了!為大夏的長盛久安,老臣即便是萬死又有何妨?這個郭釗確實有幾分才學,不過現在這個年紀還不能將他提前授予官職,拔苗助長,一旦做不好,將來這個孩子便毀在了我們手裏。”高河一面惶恐地回禮,一面說著自己對郭釗的態度,“不過對於郭釗的培養,陛下應該還是要不遺餘力的。我指的並不止是培養這個孩子的文韜,包括武略,我們也不能夠落下!”

“哦?高卿還請細細道來!”姜懷明白,眼前的高河知道自己之前的謀划,他還是想要聽聽這個心腹的意見。

“郭釗是個次子,北州侯郭義的長子郭虞現如今已經跟隨郭釗經歷過大小征戰數次了!相比起在京城長大的郭釗,他的那個哥哥武略上肯定更勝一籌!”高河眼角的精芒一閃,姜懷看在眼中,也明白這老傢伙的計策要和盤托出了,“郭釗將來鬥不過郭虞的,古有俗語,‘文人遇到兵,有理說不清’、‘書生造反,三年不成’,儘管話糙了一些,但是道理還是很現實的。不知兵事,終究是無法與常年征戰的人相抗衡!”

“說得在理!”姜懷點了點頭,“可朕就是擔心,若是真得狠下心來想去磨練這個小子,朕怕一旦出事,數年之後太子的班底……放在京城或許還能夠給太子留個像樣的文臣,若是一旦在戰場出現意外的話,可真就得不償失了。”

“陛下,郭釗終究是要與他哥哥郭虞爭奪北州的,而這個郭虞,據說天賦也是不差!”高河再次勸了一句,“一個長治久安,為京城馬首是瞻的北境,才是大夏需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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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征九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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