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雲峰，這是我們董事長的名，沒想到這個男人居然這樣稱呼他。

我有些吃驚，對他的身份與模樣也更加好奇，不知為什麼，有一張鑲在白光里的側臉，一下就竄進了我的腦子裏。

我硬着脖子再次想轉過頭去，可努力了幾次，依然無用，便又繼續聽他道：“後來我們找到花霖，警方錄口供時，我們才知道是她哥哥找人做的。”

“花霖同我說，那個女孩很愛他，怎麼從你們的嘴裏她就變成一個見錢眼開的人了？這當中最屬無辜的就是花霖。”

我張口反駁，背後那股溫涼的感覺猶在，我覺得自己說話都比平時順暢了許多，喉嚨里除了有些痒痒外其他並無不適。

“虧你比他多長了那麼些年歲，怎會不知道知人知面不知心這個道理。他出生的時候，我就抱過他，當時，他在我懷裏才那麼小一團，捏起來軟軟的，生怕勁使大了就會脆一樣。這些年我們小心翼翼的護着他長大，可命終究是命，他還是沒能躲過這個劫。”

今天，這是第二次有人又拿“命”字來填口，我不是存心諷刺，只是那字就像支鉤子，似乎鉤起了股憋壓在心底很多年的怨氣。

“命？你告訴我什麼是命。”

他拍着我背的手一頓，停了片刻，認真道：“你不用執拗，命就是天數，天數就是改變不了的事實。這是他註定要遭受的難，是他出生時我們就知道的難，他能活着，已經是最好的結果。”

我心中腹誹着，實在不想與他爭論，可一想到病床上的花霖，我又控制不了自己。

“你們憑什麼就知道這是花霖的命，誰告訴你們的，是那個所謂的天數嗎？呵，如果他爸一早不阻攔他和那個女孩，幸許他就不會變成這樣，那個女孩說不定也不會死，這些都是你們給自己找的借口，一個能讓你們心安理得的理由罷了。”

身後那個男人拍背的力道稍微一重，頗為無奈道：“很好，有些東西還真的不會變，依舊是那個一根筋的腦子。”

我不明白他說這話的意思，本想問個清楚，卻被他打岔道：“對花霖，你為什麼如此上心？”

上心？我有嗎？我把這兩個字在心中轉了轉，想想最近的所作所為，微微一苦笑，盪起了一圈一圈波紋，泛了些失意。

“因為陪伴，誰叫人生來就是個群居動物呢？既然是群居，就必定會害怕孤獨。這幾年與其說是他纏着我胡鬧，倒不如說是他用陪伴治癒了我，要是沒有他，我應該還是會寂寞的。”

我埋着頭，盯着他的皮鞋，他也沒在說話，就這樣靜了片刻，突然，他伸手揉了揉我的頭髮。

“那以後就好好照顧花霖，就像你說的，他還是個孩子，路還那麼長，有的是時間癒合傷口。”

我愣了愣。

這是剛才在董事長屋裏我說過的話，難道，他就是那個屋子裏的第三人。

我騰的一下又使力想回頭去看看他，可脖子仍舊動不了，不禁懷疑自己是不是陷在夢裏了，想着就往腳背上掐了一下，結果疼得我眯了眼。

他察覺到我的異樣，又往我背上重重一拍。

“你是傻嗎？”

我的臉立馬通紅一片，倔強道：“我想看看你，可是我的脖子動不了。”

他的手停了下來，覆在我的背上傳來一陣顫顫的抖動，連同着頭頂上的梧桐葉也刮出沙沙的響聲，帶來一片悶熱的風。

“你在笑我？”

他沒有直接回我，帶着悶笑后的顫意只說：“以後會有機會的。”

以後會有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