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震怒
那群人還未走近，洛歆身邊的冰山男終於回過頭來看了她一眼，接着不發一言，瞬間消失在原地。
此時洛歆的眼中只有那越來越近的身影，也沒有注意到琉夙的消失。
男人的話甫一說完，就見到洛歆站在院子裏。他突然停下了腳步，握着拐杖的一隻手猛然提起，接着急劇向下一駐，拐杖和青石板連接處發出一聲劇烈的“嘭”，“過來，”在場的人皆屏住呼吸，這時，哪怕飛過一隻蚊子，也能清晰地聽到它煽動翅膀的聲音。
沒有人敢發出一丁點的聲音，洛歆被這陣仗驚得清醒過來，看着眼前鬚髮皆白的男人，眼睛逐漸濕潤，腳步也不由自主地朝他靠近。
陸淳正一眼就看到了洛歆裹着黑色長袍也遮不住的白皙，氣得眼珠直翻，舉着拐杖指向洛歆，“你，你這個孽畜……是不是要氣死了我，你才安心？”
“老爺，你消消氣，”旁邊的中年貴婦一面撫着男人的胸口替他順氣，一面轉過頭來向洛歆遞了個眼神，意思似乎是讓她趕緊認錯。
可洛歆此時哪能看到這些，見男人如此氣憤，連連罷着手，“不是，不是……我不想氣您，”洛歆眼淚翻滾，她知道眼前這個人不可能是她的父親，但是這幾乎一模一樣的面容，卻讓洛歆很想親近他，不想見到他生氣。
洛歆的回答讓盛怒的陸淳正一怔，舞兒還從沒如此和他說過話，不停地惹禍不停地挨罵挨打，卻從不屈服，非得氣死他才安心一般。舞兒的母親早逝，從小到大，他對她管束不多，才造成舞兒那樣糟糕的脾氣，說到底，他也有很大的責任，心底不由稍稍一軟。
而陸淳正旁邊的中年貴婦也似乎鬆了口氣，微笑着趕緊打圓場，“老爺，天這麼晚了，你身子不好，還是早些休息，有什麼事明日再。”說完又轉頭看向洛歆，“舞兒，還不快回房去。”
眼前這狀況有些脫線，但洛歆知道如此僵持也不會有結果，於是順着那貴婦的意思點了點頭，雖然不知道房間在哪兒，但繞開人群往裏走卻是沒錯的。
誰想剛走了兩步，就聽陸淳正一聲，“慢着，”陸淳正雖然氣消了不少，但陸妃舞惡行太多，他不相信她會這麼快轉變，而眼下，一個閨閣女子竟然如此穿着，他怎麼能放任她再這樣下去。
“回房去換了這身衣服，到正堂來見我。”陸淳正說完便握着拐杖轉身離開。
那中年貴婦沒有立即離開，而是走到洛歆身邊，伸出手來握着洛歆蜷成一團的手，摩挲了兩下，“穿這麼少，受涼了怎麼辦？”中年貴婦嘆了口氣，“舞兒，這一次你錯得實在太離譜了，大家閨秀怎麼能夠這樣穿着出閨閣？等下回去換了衣衫，好好和你爹說說，千萬別再犟着，該認錯的要認錯，不然吃虧的是你，別人也正好看你的笑話。”
說完這番話，中年貴婦又拍了拍洛歆的手，才轉身離開。
洛歆站在原地看着一群小廝丫鬟們跟着慢慢走遠，周圍的光線一下子暗淡下來。她越來越迷糊，如果只是一個人把她認錯也情有可原，可是這一群人，似乎都把她當做了另一個人，她和那個陸妃舞真的如此之像？又想到剛剛那張與自己父親幾乎一模一樣，只是略老幾分的臉。旋即笑了笑，既然她都能穿越了，這世上還有什麼事實不可能的？
只是那真的陸家大小姐去了哪裏？要是突然回來了可如何是好？
正垂頭思索着，眼前的光亮突然被一團漆黑遮蓋，洛歆緩緩抬起頭來，見到一張嬌艷絕俗的臉，鳳眼清透如有水波蕩漾，瓊鼻微翹，櫻唇微揚，在月光下，她如凝脂一般的肌膚彷彿蒙上了一層水霧，端地如凌波仙子。洛歆見過不少明星，美人，早已有了免疫力，可是見到眼前這個女子，還是忍不住心裏一聲讚歎，整個一古典美女，現代人想模仿也模仿不來的，那是先天形成的一種氣韻。
洛歆對眼前女子第一印象很好，朝她微微一笑，再看她穿着打扮，跟剛剛那群丫鬟是不同的，必然在這府里也是個有身份的人。正欲禮貌地問聲好，那女子彎了彎鳳目，輕啟了櫻唇，“你今日如此做派，好人家如何還敢要你。”
洛歆一時間沒明白她這話究竟是個什麼意思，便沒有立即開口，只等着她的下文。
果沒有等多久，那女子突然從她身上把冰山男的披風扯了下來，“憑你，也配琉夙大哥的衣服？”
洛歆這下子終於明白，這女子是來找茬的，原本對她柔弱古典的氣質有幾分欣賞，可眼下那几絲好感也隨這幾句話完全消散。
洛歆盯着她，她也盯着洛歆，可接下來，洛歆的反應卻出乎她的意料。
洛歆看了看她手中捏着的那件黑衣，揚唇笑了起來，“看來，你很喜歡那個人嘛。”
陸茹霜被點破心事，臉上一陣紅，但片刻后又恢復了正常，只是沒想到陸妃舞做出這樣不知廉恥的事情后，竟還能笑出來。她這樣的女人，哪配得上琉夙大哥天天相隨？陸茹霜冷冷地看着她，“果然是不知羞恥的女人，名聲都敗光了，還能笑出來。”
洛歆從來不是什麼善茬，也不喜歡掩藏自己的情緒，否則也不會出現在這個地方，說到底，她的心思還是太淺了。但是經此一事，她也明白了，爭一時之勇是沒用的，要有絕對的把握才能給敵人致命的一擊。
想到此，洛歆只抬頭不咸不淡地看了陸茹霜一眼，似乎根本不在意她所說的話。再不多語，繞開她朝里走去。
陸茹霜沒料到陸妃舞會是這麼個反應，以前她總是能輕易地挑起陸妃舞的火爆脾氣，讓陸妃舞暴露自己的弱點，並深深地觸怒爹，可是眼下，陸妃舞似乎與以前不同了，原以為她這番話，定會讓陸妃舞暴跳如雷，可是陸妃舞卻如此冷靜，一時間，她反倒不知所措了。
只站在原地，盯着洛歆的身影越來越遠，眼中的憤怒也越來越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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