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大喜之日的變故（下）
待韓子夜走後，上官府上又再次緊鑼密鼓地準備起上官琳琅大婚的諸多事宜來，畢竟嫁入皇家可不允許半點馬虎，何況上官琳琅日後還將貴為一國之母，自然更不容絲毫閃失。上官夫人親自上陣，一應瑣事全部都親自過問，就唯恐出現任何紕漏。
“娘，你不要這麼辛苦，就交給府中管家跟奶娘打理就行了，他們都是府里的老人了，你還有什麼不放心的，從早上到現在你都忙了這麼久了，琳琅看着都累。娘，你就陪女兒坐一會嘛，好不好？”上官琳琅看她娘忙前忙后的，一直都沒時間休息，實在是不忍心，於是再次開口勸道。
“你給我老老實實坐着，切忌不可以將妝容弄花，時刻注意自己的儀態，別讓皇家人小瞧了。我上官家的女兒就算是武將出身，也不輸那些大家閨秀。娘我不累，你無須擔心。再說了，我也就你一個女兒可以嫁，除了幫你操勞這一次，也沒別的機會了。哎，要是輕塵還在的話，那該有多好，看到你這個寶貝妹妹出嫁，他一定比任何人都高興。”
上官夫人突然傷感地提到了自己那英年早逝的兒子，心裏也一陣發酸，不過一看到上官琳琅紅了眼眶，便趕緊打住，“今個兒是你大喜的日子，瞧為娘說了些什麼？好了，你且安心待在房內休息，之後大婚可有你累的時候，娘我先去忙。”
說完，上官夫人便趕緊離開了。不過離開前，倒是沒忘記多番叮囑上官琳琅的婢女好好看着自家小姐，不許她四處走動。看着自己娘親對自己如此不放心，上官琳琅也是相當無語，她真的從未覺得自己如此不省心，怎麼她娘總是把她當成個未長大的孩子呢？
上官琳琅看上官夫人走後，便趕緊站起身來，打算活動活動自己那因為久坐而有些發僵的身子，她這剛有動作，她的婢女秀兒就皺着眉撅着嘴抱怨道“小姐，你趕緊坐好，等下夫人看到又要怪罪秀兒，說奴婢沒看好你呢？”
“好了，秀兒，這裏又沒有旁人？你無須如此擔心。你又不是不了解你家小姐我，這樣干坐着對我來說真的比上刑還難受。我也是實在搞不懂皇家怎麼會這麼多繁文縟節，這麼多規矩要守，他們難道都不累嗎？”上官琳琅再次抱怨道。
“小姐，這裏可不是戰場，你如今也不是三軍統帥喲，今日的你是萬眾矚目的將門千金，也是母儀天下的皇后，所以這些老祖宗留下來的規矩你還真得守着。雖然秀兒知道這些對你來說著實很為難，依照小姐的性子，能多動一下，你都不願意安靜待着。”
秀兒直接打趣起上官琳琅，絲毫也不害怕她家主子，誰讓上官琳琅從來不擺架子呢？一來二去的，府中之人也相處頗為融洽，雖然將自家主子奉若神明，但是也一直真心以待。跟普通的官宦人家倒是有些不同，主僕的觀念並沒有那麼重。所以偶然跟主子開開玩笑，大家也是敢的。
“我看你是皮癢了，居然敢嘲笑你家小姐我，你小心我一氣之下揍你。”上官琳琅揚起自己的小拳頭，威脅道秀兒。
“小姐每次都是雷聲大雨點小。”秀兒捂住嘴嬌笑。
就在上官府一片和氣的時候，皇宮大內卻正掀起一場風暴。
“夜兒，上官府的事情你可有處理妥當？母后提醒你，為君之人，切記婦人之仁。”韓子夜的生母皇太后慕容雲煙表情不善道。
“母后，兒臣心裏有數，兒臣知道自己在做什麼，兒臣自有分寸，你就不用擔心了。”韓子夜頗有些不耐煩。
“夜兒，你也別怪母后多事，母后這也是為你好，怕你被那個小賤蹄子迷住，上官琳琅非你良配，她必須死，你的帝位才能坐穩。既然你都找到了對付上官琳琅的關鍵，何須多此一舉還要迎娶她入宮呢？母后就是不喜歡她，一點女兒家的樣子都沒有，成日跟一群兵將混在一起，這樣的女人有什麼好的。她配不上你，更配不上皇后的殊榮。母后就是不想便宜了她，既然你都決定致她於死地了，何須再大費周章地迎娶她入宮呢？”慕容雲煙對於韓子夜不顧自己反對執意迎娶上官琳琅入宮還是心有怨念。
“母后，此事休要再提，兒臣要殺她是兒臣的事，要娶她更是兒臣的事，既然無事，兒臣便下去準備大婚了。”韓子夜不願再在此事上跟慕容雲煙起爭執，於是便尋了個託辭離開了。
“這個逆子，非要為了這個上官琳琅忤逆於本宮。不過沒事，那個小蹄子也囂張不了多久了，就算被夜兒封為皇后又如何，她還是沒有皇后的命，做不了我皇家的媳婦。這樣也好，當她以為自己登上最高峰的時候，卻驟然墜落，那樣想必只會讓她更痛苦吧。”
慕容雲煙一臉陰險地笑了起來，這樣的皇太后看得周圍伺候的奴才心驚肉跳，他們更加堅定了此生絕對不能與之作對，不然下場可想而知會有多凄慘。
上官琳琅其實也沒怎麼得罪過這位位高權重的皇太后，只不過就是一次宮宴上小聲地抱怨了一句說她有些鋪張浪費，說邊疆的將士有時候都食不果腹，這就讓慕容雲煙給記恨上了。從此以後這位皇太后就想法設法地離間她跟自己兒子的感情，一再攛掇他除掉這個功高震主，恐有二心，人稱悍血鐵娘子的三軍統帥上官琳琅。
韓家跟上官家的婚事最終還是如期舉行了，場面很是浩大，無論多少人心懷鬼胎，最終上官琳琅還是正式嫁給韓子夜為妻，並且當場就被冊封為皇后，韓子夜甚至高調地表示上官琳琅將是自己此生唯一的皇后。一切都是如此的順利，順利到不可思議，可是越過於完美，越讓人覺得不真實。
“子夜哥哥，我真的嫁給你了嗎？我莫不是在做夢吧，琳琅突然很害怕這一切真的只是我的幻覺，夢醒的時候一切都不復存在。”
韓子夜屏退了眾人，新房裏只剩下剛結為連理的新婚夫婦，沉默半晌后，上官琳琅突然感性地說道。
“傻丫頭，這不是夢，我曾經許諾你的，已然做到了，你開心嗎？”韓子夜輕撫上官琳琅秀美的面龐，如同呵護奇珍異寶一樣，聲調細軟地安慰起她來。
“子夜哥哥，你說我們會幸福到白頭嗎？琳琅很開心，此生能嫁與你為妻，這是我從小到大唯一的願望，並不是為了當皇后，琳琅只想單純地做你的妻子，與你患難與共。此刻琳琅真的感恩上蒼，讓我夙願達成，子夜哥哥，我也很感激你。就算現在讓我去死我也瞑目了。”上官琳琅將小臉埋在韓子夜懷裏，如此動情說道。
“是嗎？為了我你真的願意把命交出來嗎？琳琅我突然間有點捨不得你了，你說我該拿你怎麼辦？”聽聞上官琳琅的表白，韓子夜輕撫上官琳琅秀髮的手頓了一下，他眼神有些複雜，有些晦澀難懂的情感在其胸腔瀰漫開來。
“子夜哥哥，你難道忘記了嗎？一年前那場戰事，我哥為了救你，寧可犧牲自己，他臨死前還跟我說，你是一個好國軍，要我盡心輔佐於你，哥哥的話，琳琅從來不曾忘記。如果真到了緊要關頭，你我只能活一人，那麼我寧可代你去死，就如同哥哥一樣。這不僅是因為我心繫與你，而且也是我作為臣子的分內職責所在。我不怨。想必守護你就是我此生唯一的使命。”上官琳琅從韓子夜懷中抬起頭來，然後一臉哀切地說道。
上官琳琅這番話讓韓子夜想起一年前不甚美妙的過往，他臉色突然有些不善，手上沒控制住力度，一下就拽斷了上官琳琅幾根頭髮。上官琳琅吃痛當即就輕哼出聲，這才讓韓子夜回過神來。
“子夜哥哥，你怎麼呢？琳琅說錯話了嗎？對不起，今日是我們大婚之日，琳琅不該提起哥哥，讓你黯然神傷。我們兩人肯定能好好的，你就別難過了好嗎？”上官琳琅誤以為韓子夜只是懷念故人，心中才不郁，於是就說了這樣一番話。
“琳琅，你確實不該提起輕塵啊，算了，我們不提他了，早幾個時辰前，我不是跟你提過我要帶你去一個秘密所在嗎？我們即刻就去如何？”
韓子夜原本軟了的心因為上官琳琅說起上官輕塵而再次硬了起來，他不再給自己找任何借口放過上官琳琅，他眼神堅定的時候，血也冷了，因為他知道自己依舊對面前這個一心只有自己的女子心存芥蒂，他知道自己永遠都容不下這個處處比自己強百倍的女子。
“好呀，子夜哥哥去哪裏，琳琅都願意跟從。不過，母后哪裏...”上官琳琅並不知道自己即將前往鬼門關，為了哄韓子夜高興，她只得百依百順，但是轉念想起對自己不喜的皇太后慕容雲煙，上官琳琅又犯了愁。
“母后那裏你無須擔心，今日是你我大婚，她不會說什麼。來，我們先喝了這杯交杯酒，然後子夜哥哥就帶你前去。”韓子夜端起桌上一壺酒，親自倒滿了兩個杯子，然後伸手遞給上官琳琅一杯。
上官琳琅想也沒想正準備喝下，卻被韓子夜攔住了，“傻丫頭，我們是要喝交杯酒，要先交臂才行。”
韓子夜親眼見到上官琳琅喝下了自己遞給她的那杯酒後，眼神微微閃爍，然後他再次裝出一副無事人的樣子，便牽着上官琳琅走出了新房，往所謂的秘密所在走去。
一路上上官琳琅都感覺自己有些暈暈乎乎，可她絲毫未曾懷疑過身邊人，更沒有懷疑過那杯水酒有問題。她原以為是大婚讓她累着的關係，她才會如此不勝酒力。如果她稍微對韓子夜警惕一些，她也不至於走進絕境而不自知。可惜當她反應過來的時候，一切早已成為定局。臨了上官琳琅才發現自己居然從來都沒有看清過她的心上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