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失憶
她是誰?
她是哪裏人?
她的家人呢?
她有家人嗎?
彷彿只是簡單的睡了一覺,醒來后卻一切都變了模樣,她睜開眼就在那座山上,空蕩蕩的屋子裏只有她一個人。
屋內的擺設極少,只有一張石頭壘起的床,還有幾個大大的紅木箱子,裏面除了一些瓶瓶罐罐和幾身衣服外,能證明身份的東西是一樣都沒有。
她醒來后出去四處走動查看,卻發現怎麼也下不了這座山。
每次都快要到山腳下了,卻不知怎麼的眼一花又突然回到了山上,那幾米的距離是如何也跨不過去。
試了無數次失敗后,無奈的她也只好老實的回了石屋。
幸好其中一個箱子裏還存了幾袋肉乾,否則她豈不是要活活的餓死在山上,感覺這樣的死法好悲催。
是誰把她關在山上的?
又有什麼目的?
為什麼要這樣對她?
無數的疑問謎團,等待着她來解答。
醒來的時間長了,她也開始慢慢想起一些事,她想起自己名叫木蘭,可卻仍想不起她的年紀和來歷。
連父母是誰都不知道,而且依着她的年紀,也不知有沒有丈夫或兒女?
除了名字,她只記起了箱子裏那些瓶瓶罐罐里裝的東西是什麼,叫什麼名字,該怎麼用,該怎麼配製。
這一切彷彿都已經形成了本能,她做起來完全不用思考。
還有很多的方子,有各種治病的藥方,有補養身子的葯膳方子,還有一些保養皮膚,化妝打扮等,各種妝品的方子。
一種種的很是複雜,但她卻記得十分清楚牢固,好像自己曾經死記硬背過無數遍。
一個奇怪的聲音總在她腦海里回蕩,說她下不了山,也不能下山。
她要等人來找她,來接她,來人還要有信物,而且這個信物對她很重要,必須要隨身帶着。
因為只有這樣,她才能找回自己的記憶,找回曾經的自己。
幾個月過去了,在她盡量省着吃也快要斷糧時,才終於有人上山了。
當那一男一女來到屋門口,嘴裏聲聲叫着“木嬤嬤”時,木蘭直覺他們要找的人就是自己。
當那個黑乎乎的玉珠出現在眼前,木蘭幾乎是搶着的握緊在手中。
緊接着,一股淡淡的暖意微帶着刺痛襲來,清除着她身體裏一直不曾消退的麻木,失而復得的狂喜湧上心頭。
這是她的!
這是屬於她的東西!
很重要!
非常重要!
強烈波動的情緒提醒着她。
木蘭輕輕摩挲着玉珠,總覺得拿着它很舒服,身體裏暖暖熱熱的。
那些酸疼麻木,那些冷意寒氣,那滿身的倦怠和蒼老的死氣,好像都在慢慢的褪去,她在逐漸變回曾經的自己。
原來的她是什麼樣的?
抬頭看着不遠處銅鏡里的那張臉,暗黃、枯瘦、衰老、滿是皺紋和老皮。
木蘭快速的低下頭,她覺得眼疼。
要知道這還是她吃肉乾“養”了幾個月的成果。
她剛醒來時,根本就像個活骷髏,真真的“皮包骨”,走路搖搖晃晃的,感覺手腳都不大聽使喚。
找路下山時摔了好幾次,每次都覺得自己快摔散架了,還好她命大沒死。
“咕嚕嚕!”
熟悉的聲音響起,馬仁家的停下絮叨,不自然的看着木蘭的肚子。
明明她去見夫人前還給她上了三盤點心的,可現在—
抬眼看着桌上乾乾淨淨的三個空盤子,馬仁家的不解,木嬤嬤這麼瘦,怎麼會這麼能吃?
木蘭伸手摸摸肚子,感覺已經扁的都凹進去了,明明剛剛還有點微凸的弧度。
這才過了多久,怎麼又餓了,她這消化能力也太強了。
木蘭無奈,看來那個“教養嬤嬤”的差事她還真要好好乾,就她現在這個飯量,要是不努力做事,恐怕以後是要餓肚子的,這絕對不行。
“那行,木嬤嬤你先等等,我去叫我家媳婦做飯,一會好了叫你。”
馬仁家的決定叫老大媳婦今天多做一桶飯,再多炒幾個菜,拿出請客五六人的份量,想着這回應該夠了吧?
“咚咚咚。”
木蘭伸指敲敲桌面,等她看過來后,點點桌上的空盤子示意。
馬仁家的秒懂,抽抽嘴角回道:“行,我等會再送一盤點心來。”
一盤?
那怎麼夠。
“咚咚咚!”
木蘭又敲了三下,手指在三個空盤子上都各點了一下,繼續示意。
“三盤。”馬仁家的這回明白了。
聞言,木蘭垂下眼盯着手裏的玉珠繼續摩挲,滿意了。
***
正院
“老爺,您吃口茶?”
剛用完晚膳回到內室坐下,馬佳氏便從綠喬手裏接過熱茶捧給鈕鈷祿凌柱。
鈕鈷祿凌柱舉着茶碗湊到嘴邊輕嗟了一口,抬眼看着馬佳氏問:“人帶來了?”
馬佳氏知他指的是誰,放下茶碗,拿帕子輕按唇角,看向一旁靜站着的綠喬。
綠喬上前福身回道:“回老爺夫人,人早在外面候着了。”
“叫她們進來吧。”馬佳氏說著又看了凌柱一眼。
“是,夫人。”綠喬轉身退下。
“老爺,您看?”
馬佳氏在鈕鈷祿凌柱回府後,便把關於木嬤嬤的一切告知。
因着木嬤嬤的年紀,他們都猜測這個木嬤嬤,估計是當年董鄂妃身邊那個“木嬤嬤”的徒弟或家人。
畢竟年紀雖對不上,可卻同樣姓“木”。
“先看看再說。”鈕鈷祿凌柱擺手,放下茶碗靜候。
門帘被小丫鬟掀開,綠喬帶着兩人進屋。
“奴婢給老爺夫人請安。”馬仁家的上前恭敬的福身見禮。
木蘭跟在後面停下,卻只呆站着不動。
看着馬仁家行禮的動作,她腦子裏好像也出現了一個小人在行禮似的,可動作卻比眼前的這個馬仁家的更標準、更規矩。
對於這馬仁家的行禮,她能找出好多的缺點,左右兩肩不齊,腰彎的低了,手抬的高了,兩腳間距離大了點……等等。
總覺得自己能做的比她更好看,更標準。
對照着腦子裏的小人,木蘭的腰背挺的更直,這一切彷彿都已經刻在了她的血和骨子裏,好像她曾經做着這個動作千百次、千萬次似的。
馬佳氏看着那個仍直挺挺站着不動的女人。
這就是那個“木嬤嬤”吧?
怎麼這麼個寒磣樣,跟她預想的也差別太大了,這真沒接錯人嗎?
而且這人也不跟她們見禮,就這麼獃獃的傻站着,她這是想幹嘛?
馬佳氏想着這些,眼含不悅的皺眉。
一時間屋子裏靜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