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落雕都督斛律光

第10章 落雕都督斛律光

戰馬上的將軍略一揮手,那女婢便彷彿被赦免一樣,拉着依然有些不解的小姑娘匆匆離開了幾名衛士的包圍圈。

於此張忘雖然憤慨然而卻也沒有再說些什麼,因為他知道此時說什麼也沒有用處,自己不過是一介黔首,根本沒有和這些權貴討價還價的機會。

事實證明敷教里的百姓都十分的有政治覺悟,看到這幾個將士將張忘主僕二人圍在一起,周邊的百姓不一會便消失的無影無蹤了,就連周邊的幾家店鋪也十分識相的關上了大門。

看着慢慢臨近的武將,張忘站起身來將小丫鬟擋到自己的身後行了一禮說道:“黔首張忘,見過斛律將軍。”

“你認識我?”戰馬上那員武將笑着問道。

“未曾見過,然方才聽聞將軍乃斛律氏人,斛律一氏世代為將,為我大齊北拒蠕蠕(柔然)、西抗偽周、南征梁陳,實乃擎天巨柱一般的存在,我等小民全賴將軍及眾將士在前線浴血奮戰,方得以安生,斛律之名傳諸四海,婦孺皆知,小民自然知道。”

張忘的話語在大大的讚揚了一番斛律一家的功績之後,也沒忘了普通軍將的拼殺,聽在這四個衛士的耳中自然的受用。

“你這一錢漢倒是有點見識,知道兄弟們在前線的辛苦,不像那些所謂的世家子弟一樣只知道在後方無病呻吟。”一名武士抬起馬鞭一指張忘嬉笑着說道。

聽到這侍衛對自己的稱呼,張忘不由的微微皺了皺眉頭。“一錢漢”是北齊鮮卑貴族對漢人的稱呼,言漢人之賤。

事實上北周與北齊在鮮卑人與漢人的關係上採取了截然不同的態度,北周宇文氏雖然是鮮卑族然而卻繼續推進漢化措施,將漢人大族牢牢地拴在了自己的戰車之上。

反之北齊高氏,雖然出自渤海高氏,是地地道道漢族大姓,然而在鮮卑人和漢人之間採取的卻是和稀泥的政策,而且在很多時候甚至直接以鮮卑人自居。

有齊一代鮮卑貴勛與世家大族之間鬥爭不亞於戰場上的刀光血影,大大消耗了北齊的國力。

“吾聞之,今上乃是渤海高氏之屬。”張忘直視着那侍衛,不卑不亢的說道。

北齊高氏雖然亦是出身漢人大族,然而早就已經深度的鮮卑化了,在平日裏甚至直接以鮮卑人自居,然而不能否認的是若是刨根問底,天下高氏出渤海,如今的皇族自然也是漢人,只不過鮮卑貴勛在大多數時候都刻意的忽略了這個問題罷了。

如今形式比人強,張忘是自然不敢同這幾個侍衛辯駁的,然而卻不意味着張忘對他們的蔑視無動於衷。

那就只能拖着如今的皇族一起下海了,你不是說一錢漢嗎,如今皇族亦是漢人,難道也如此的下賤。

“小子,你找死。”張忘話一說完,原本還對張忘略微有些好感的騎士頓時有些惱怒。

“錚”的一聲那說話的武士腰中的長劍便抽了出來,架在了張忘的脖頸上。

被人用長劍架在脖子上,張忘自然害怕,然而張忘畢竟是死過一次的人,對恐懼的抵抗力終究要強一些。

而且兩世為人的張忘知道,這等人為刀俎我為魚肉的時候,不管他怕不怕都不會改變多少結果,若是同樣是死還不如爺們一點。

“幾位將軍都是戰場上的英雄,想必不會為難一個小女子,驚擾將軍乃是我一人所為,還望幾位將軍放我的婢女離開。”

在這個時代張忘總共呆了不到兩天,若是有什麼牽挂那就只有自己這個小丫鬟了。

然而張忘一說完,小丫鬟突然間從張忘的身後來到了張忘的身前,撲通一聲衝著那當首的將軍聲淚俱下的說道:“將軍,我家少爺他是一個好人,您要殺就殺了我吧,求求你放過我家少爺。”

“起來吧,我斛律光還不至於不明事理。”就在此時那領頭的將領開口衝著張忘二人說道。

張忘一聽斛律光二字,腦海中頓時仿若一道雷電轟鳴而過,猛地一抬頭直直的看向了那將領的方向。

現在的人可能因為一些電視劇的影響對北齊蘭陵王等人印象更加深刻,然而北齊的中流砥柱卻是眼前這位被世人稱之為落雕都督的斛律光。

斛律光的影響有多大,從斛律光被高緯冤殺之後北齊的老對手北周的反應便可以看出一二。

奠定後來隋朝一統天下的基礎的北周武帝宇文邕,在得知斛律光被殺之後興奮的立即大赦天下,在攻滅北齊之後更是追贈斛律光為上柱國、崇國公,並指着詔書對北周群臣說道:“此人若在,朕豈能至鄴!”

斛律光的威懾力可想而知,然而就這麼一個人卻被北齊那些奸佞之輩害死,實在是自毀長城!

張忘一時失神直直的盯着斛律光的動作也確實有些無禮。

不過張忘緊接着便想到了解決之策。

“落雕都督之名,張忘聞名久矣,今得以見之實乃畢生之幸。昔年將軍北征庫莫奚、奪北周四戍、立文侯鎮之壯舉,今每每想來依然澎湃不已,一時失神還望將軍恕罪。”

張忘所說的都是斛律光如今較為出名的戰績,然而一個平民能夠隨口說出也足以證明是真的對斛律光早就崇拜不已。

果不其然,張忘這句話一說,不管是斛律光還是斛律光的幾名隨從臉色都友善了不少。

此時張忘的表現放到現在那是斛律光的骨灰粉啊,若不然一個平民怎麼會對將軍的戰績如此清楚。

人家都這麼崇拜你了,你難道還好意思對他動手?

更主要一點,張忘自從知道此人乃是斛律光之後,便已經知道了自己的這條小命算是保下了,在北齊的這些勛貴中,斛律光可以說是少有的“好人”,至少不會濫殺無辜。

“你這小子倒是姦猾,知道以此取悅老夫。”斛律光看着張忘笑着說道。

“將軍所言差矣,小子對將軍之功績乃是真心景仰。”張忘腆着一張臉回道。

在前世那個紛紛擾擾得到社會中混跡了二三十年的張忘,在北齊若是論起臉皮厚度來,至少是二皮臉的級別。

“將軍,這小子看來確實對您仰慕已久啊。”斛律光身旁的一名侍衛補充道。

張忘的演技已經得到了觀眾的承認,這會這些侍衛們更不好意思對將軍的仰慕者動手了。

“我且問你,方才你為何要去救助那個孩童,你難道不知道此舉可能搭上自己的性命嗎?”斛律光此時又把話題扯到了之前的事情上。

“救人悔一時,不救悔一世。”張忘直視斛律光隨口回道。

聽完張忘這句回復,斛律光在心中品味了片刻便明白了張忘的意思。

作為北齊最頂尖的那一撥權貴,斛律金對朝中的烏煙瘴氣自然是了解的極深,上行下效之下北齊的社會風氣可以說是污濁到了極點,剛才那麼多人看着就張忘一個人跳出來救人就可以看出來了。

與其他人一對比,張忘的這一舉動就顯得難能可貴了起來。

“你不錯,若不是你,吾險些傷及無辜,說吧你想要些什麼獎勵。”斛律光衝著張忘說道。

直到這時,張忘這才放下了心來,斛律光果然是明事理的人。

要說獎勵,張忘自然是喜歡錢財了,然而張忘知道若是如此直說,好不容易在斛律光心中建立的一點點好感立馬就會蕩然無存。

“救人乃人之本性耳,張忘不敢受賞,反因此險些驚擾將軍馬匹,心中已是忐忑。”

張忘這一拒絕,斛律光看向張忘的目光里更是和善。這樣的好孩子難找了啊!

“我斛律光說出去的話,向來沒有收回來的道理,如此,你若是那天想好想要什麼獎勵就持此來我府上尋我。”說完一塊鐵制牌牌便丟到了張忘的眼前。

說完斛律光便一扭頭打馬而去,他的四名侍衛自然是一同離開了。

直到斛律光走遠,張忘這才抹了一把臉上的冷汗,將那鐵牌撿起。

若非今天這人是斛律光,若是換作一個紈絝子弟來,自己這條命說不定就交代在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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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朝奸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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