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4 萬死難辭其咎
門外無人應答。
南宮彥青已邁出了好幾步,身後的女人在嚷嚷些什麼,他就是聽到了也權當沒聽見。
“千錯萬錯都是我的錯,您威武雄壯大人有大量,就饒了我這一回唄?本姑娘保證,以後太子殿下往東,本姑娘就往西;您要是向北走,我就朝南,能走多遠走多遠,保證您有生之年再也見不着我!”
櫟陽如故的小算盤打得嘩嘩響。口中說著求饒的話語,臉上卻沒有求饒的模樣。至於隨口編出的誓言,就更沒什麼可信度了。
躲是要躲的,但同在京城,抬頭不見低頭見的,能不能躲一輩子也不是櫟陽如故說了算的。
反正……有生之年嘛,真要是碰上了,送他一刀,也算全了她此刻立下的誓言。
然而任憑她說得天花亂墜,門外還是無人應答,甚至連一點兒風吹草動也沒有,安靜得有些可怕。
櫟陽如故有些慌了,“喂!你要是真這麼走了,我爹明天就能上門來提親!真的!你可別不信,就他那種老古板,就算是為了保全我幾個妹妹的名聲也會把本姑娘塞進來!我的名聲就算了,但要是污了太子殿下您的名聲,那我真是萬死也難辭其咎了!”
說到這裏的時候,櫟陽如故心中認定了南宮彥青已經離開,也沒指望他有什麼應答。卻沒想到這一回,門外還真傳來了他的聲音,依舊是氣死人不償命的語氣。
“囿於世俗人的眼光可不像是櫟陽小姐的作風啊。”南宮彥青輕飄飄道:“只是你多慮了,本宮原就沒有什麼好名聲。櫟陽將軍要是真如你所言,那就再好不過了。”
櫟陽如故如何不知道他的心思?真要是塞,這種暗地裏的操作她撐死了就是個側妃。就是侍妾,她那偏心眼的爹也不會拒絕。
到時候,南宮彥青想把她切成八塊還是斬成十段,還不是隨他高興?
許是櫟陽如故沒有應答,門外的兩人說完,就踩着遍地的落葉出去了。腳步聲漸遠,人是真的走遠了。
櫟陽如故沉默了半晌,忽覺那藥性再壓不下去了,心一橫,看着四周無人,便脫了衣物邁進了那裝滿冰水的浴桶里。
刺骨冰寒瞬間沁透全身,腦子卻清醒了些。南宮彥青已然離開了,聽着外邊的動靜也不像是有人看守,許是他覺得一把鎖就能禁錮得了她了。
櫟陽如故四處打量了一番,如她先前感知到的一致,這是一間簡潔到極致的屋子,屋子倒是挺大,但越是大,就越顯的它空空蕩蕩。
就連她身下的浴桶,還是剛剛流雲從偏殿搬來的。
門被鎖了,櫟陽如故轉向了兩側的窗戶。
竟然用木條給釘上了。
還不是“叉”字形,而是一條一條緊挨着的豎條形。因為已經到了傍晚,天色有些昏暗,乍一眼是瞧不清的,櫟陽如故也到了此刻才發現。
這真的是南宮彥青的卧室而不是他一早準備好用來關犯人的牢房?
窗戶的主意也打不上,這屋子裏也沒有密室,櫟陽如故抱着最後的希望,抬頭看了看天花板。雖然她眼下的身子連房梁都躍不上,更別說另闢蹊徑掀了屋頂,但有希望總比絕望的強。
“卧槽!這人有病吧?”
這一間屋子的頂部,竟然是用大塊石塊堆砌而成的,南宮彥青竟然也不擔心它哪天掉下來壓死人!這還不是最厲害的,厲害之處在於,這屋頂都這樣了他還不放心!
竟然和窗戶一樣,用無數木條釘得死死的,木條與木條之間留下的縫隙只能伸進一根手指……
難怪他走得那麼瀟洒,這地方,鬼逃得出去啊?
櫟陽如故的心態向來很好,得知自己多半是逃不出去了,竟然也沒有太難過。當所有糟糕的事情都堆到了一起,也許就能負負得正了。
藥性已經消減了一些,但她剛想爬出去,那將將消退的燥意瞬間死灰復燃,她不得不又坐了回去。又過了一會兒,櫟陽如故已經感覺不到冷了,反而覺得整個身子有些微微發燙。
一樣是燙,比那燥熱之感好受得多了,人也迷迷糊糊起來。
真的是……為什麼所有莫名其妙的事情都會找上她啊?
櫟陽如故從來不是個拘泥固執的人,大多時候為了安身保命,什麼不要臉皮的事情都做得出來。
所以她五歲的時候,就知道被村裏的夥伴搶走了東西,也不該爭辯;十歲的時候,知道被人辱罵甚至毆打也不能還手,否則就會迎來更加變本加厲的打罵。
十二歲的時候,她已經學會了虛與委蛇。哪怕滿身是血,她也能撐着笑,對毆打她的人求饒。
等她學會反擊的時候,她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