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1章 天之力
時來天地皆同力，運去英雄不自由。
時來鐵似金，運去金成鐵。
掠崖呼嘯的海東青從來都不相信命運！從來！
一旦相信了，那就不是孤傲翱翔的海東青，而是一隻絮絮叨叨的伯勞鳥，雖兇猛，卻往往下場寂寥。
但作為女真一族自古以來，僅次於完顏阿骨打的一代天驕完顏宗翰，此刻卻迷亂了。
因為他發現他所對抗的，似乎不是人力，而是天力。
天之力！
難道不是天之力嗎？那漫天飛舞的炮彈，那直衝霄漢的火光，那相隔數里卻能精確打擊的未知火器。
非漫天神佛所能擁有之偉力乎？
當然，宗翰的語言還是很樸素的，這難道不是神仙佛祖才會的法術嗎？
女真，從不以自身為中華而自居，不像大遼，大遼曾有兩個國號，一曰南瞻部洲大遼國，二曰南瞻部洲大契丹，而在遼國的文化文字裏，這個南瞻部洲，其實讀作中華，也寫作中華，中原華夏！
契丹和奚族人，自遼太祖耶律阿保機起，就以中華人自居，雖習性不同，卻自認中華苗裔。
但女真不是，女真有自己的一套起源說法，但無論這說法說得天花亂墜，地涌金蓮，卻還擋不住三個字，那就是神佛鬼，事實上，縱觀古代，無論哪個國度，都擋不住這三個字的侵襲。
哪個國都，哪個王朝，哪個部落，都少不了神鬼的傳說，且，多信之。
但宗翰原本是不信的，可眼下又如何不信？
雖少讀史書，但梟雄之性的宗翰卻不無知，歷史上是沒有眼下這種事情發生的！
這種情形只存在於故事和傳說中，存在於他很小很小時候，奶奶哄他睡覺時所講的那些“瞎話”里。
於是，退居大理！
大理一地，原本和大許相隔坎坷崎嶇，入滇不易，且大理氏族繁多，想要打下來或許容易，但想要真正的征服，卻是難比登天。
但好在宗翰也沒有什麼征服的心思，大理能守就守住，守不住繼續南下！
雖然從情報上來看，南邊的天似乎更加炎熱，但此刻也是沒有別的辦法，熱死總比被人殺死強。
永安元年十二月，江雨率大軍越過高山大河，直攻大理。
宗翰率手下軍隊全力抵抗了三天，便放棄大理，順着那濃密的雨林，繼續向南。
永安二年一月，大理全境攻下，江雨留下一部分軍隊駐守，繼續追擊宗翰……
前方，前方已經是茫茫大海，但是宗翰的心中卻比那大海還要茫茫。
此刻他距離那白山黑水已經是萬里之遙，終是……回不去了！
“大帥，上船吧！”一名心腹猛安站在他身邊道。
宗翰看了看這名猛安，他身上輕甲早就看不出了顏色和模樣，就算是腰間的刀鞘都破爛不堪，身上一股惡臭傳出，那是幾個月都沒有洗澡的緣故，這南方太熱，尤其越往南越熱，不洗澡是真的會臭的。
宗翰知道自己身上也一定有這股味道，只不過他自己聞習慣了，所以才沒有感覺得到。
“上船？”宗翰看着蒼茫大海邊那些船隻，這是滅掉此處一個小國度所搜剿過來的，他仰天長笑：“好，那就上船，我倒要看看那江雨會追我到哪裏！”
梟雄從來都不言死路，只要有一絲機會，也不願意死，更不會悲天憫人，自然，也不會熱血上頭。
此刻，宗翰手下只剩下了五六萬人，其中女真三萬多的樣子，剩下的也說不好都是哪裏的兵了，渤海，契丹，走投無路的漢人，盡皆有之。
船隻自是夠用的，只不過這些人，哪裏航行過茫茫大海。
渡江之戰算不得什麼，但大江怎麼能和大海向比，縱觀宗翰手下的人，哪裏有一個懂在大海上如何航行？
沒有航線，沒有方向，沒有坐標，就這樣登上大船。
索性還好，連續幾日都是風和日麗，但是宗翰卻接到手下的報告，航行的方向迷失了！
本來這個時代已經有一些可以指示方向的簡單工具，否則怎麼可能在大海上航行，但是眼下這些船上的工具卻全部遭到毀壞，顯然是這個小國在最後的時刻，洞悉了這支不知哪裏來的虎狼之軍意圖，才毀掉了船上的方向工具。
這些東西，宗翰並不懂，但卻知道若沒有這些，那麼在茫茫的海面上，幾乎就會和瞎子一樣。
可是，當下卻再沒有了任何的辦法，直到某一天，他們看到了無數船隻向他們馳騁而來……
那些船帶着刀槍，帶着火炮，帶着殺機……
很短暫的一場戰爭，但戰況卻極其驚人，海水都被鮮血染紅，遠遠的，甚至可以看到鯊魚群在冒頭
宗翰並不是自殺的，事實上他也不屑於自殺，梟雄不是英雄，英雄有氣節，梟雄沒有氣節，梟雄只有為達目的，不擇手段的心性。
宗翰最後跳海，卻不是自殺，而是為了逃跑，他確實有一些水性，如果在一些江河之中，也確實淹不死他，可眼前這卻是大海，上有無數船隻追殺，下有兇猛狠鯊。
看着船隻追了上來，宗翰在水中咬了咬牙，剛想一個猛子扎進海水中，卻忽然神色大變，變得無比驚駭。
船頭的新西軍將士紛紛睜大了眼睛，看着一隻鯊魚將宗翰拖進水中，然後一抹鮮紅的血色瞬間涌了上來。
見此情景，立刻有人前去向江雨彙報，江雨微微點了點頭，卻沒有多說什麼。
死了就好，對宗翰的死法，江雨並沒有執着於必須如何，只要宗翰死了，那麼這一場由女真人掀起的曠日持久的戰爭，也就徹底宣告結束了。
“師傅，我們現在回去嗎？”高寵頦下已經留起了鬍鬚，神態間也多了一絲沉穩。
“不！”江雨搖了搖頭：“既然來到了此處，就不急着回去，讓此處的各國蠻夷都好好記得我們曾經來過！”
“師傅，要這麼做？”高寵臉上出現一絲興奮神色。
“怎麼做？”江雨微微一笑：“自然是要用拳頭去做！”
半年之內，江雨掃蕩南洋，但凡有人處，無所不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