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3章 忠與孝
易木晗也拿出了匕首，將高幼瑩護在了自己的身後，她想要看看，究竟是不是長安城裏面派人出來了。
高幼瑩將帷帽給易樂重新戴上，她雖然不會武功，但也明白現在的情況，如果真的是有人出城巡邏，又或者是發現了易樂事情的端倪，不僅易樂會被抓回長安，自己的一切也都完了。
一行十餘人的騎兵逐漸向幾人靠攏，星星點點的火把照亮着周圍的一切。
易樂也隔着黑紗，想要知道自己究竟是不是遇到危險。
等馬蹄聲停止，長孫旭所帶領的小分隊出現在易樂等人的面前。
長孫旭木楞的看着眼前的幾人，雖然未曾看清輕紗後面的易樂，可擋在前面的南安和易木晗卻再為熟悉不過。
“你們繼續往前面瞧瞧。”長孫旭指揮着自己的手下，像是要支開他們，從而讓自己留下來，“我盤查他們幾人。”
“是，郎將。”
其餘十幾號人在聽到長孫旭的命令之後，又揚鞭向前行進，而長孫旭則下了馬，他的臉上帶着厚厚的黑布，看來長安城裏的謠言已經四起。
“嫂子，你為何在這裏？”長孫旭保持着安全的距離，並沒有往前接觸。
南安一瞧是長孫旭，收起了長劍，默不作聲。
易木晗深吸了一口氣，自己身後就是易樂和高幼瑩，這位新婚的燕兒承受着她本不該承受的考驗。
“我出城看看。”易木晗將匕首收了起來，“你怎麼來了？”
“陛下命令出城搜索可疑的人員。”長孫旭答道：“所以我才帶兵出來了。”
帷帽后的易樂瞬間明白了長孫旭的意圖，原來楊堅雖然一方面發佈了誥命，而另外一方面又派出人手來確定自己究竟是死沒死，看來這位帝王的心中還是有着諸多的不確信。
“哦，”易木晗簡短地說著：“陛下此意何為？”
長孫旭答道：“陛下命人開了堂哥的墳墓，發現裏面只有一具潰爛的屍體，根本無法確認是不是堂哥。所以才會聯絡了楊將軍和高長史，下令搜查。”
易樂大感意外，他不知道墳墓裏面究竟躺着的是誰，而又是誰幫了自己這個大忙。
他有些緊張，面對這位自己親手引薦的堂弟，易樂的心裏還是有些不確定。
“陛下開棺了？”易木晗裝作驚愕的說著：“他怎麼能如此對待我的夫君！”易木晗這句話一多半是覺得事情已經敗露，而另一半則是對棺材裏面的人同樣充滿了疑惑。
“嫂子別動氣。”長孫旭回道：“如今巢殤醫已經開始研究了，相信不久之後便有結果。”
“死者為大！”易木晗繼續演着自己的戲，“我夫君已經染上了瘟疫，結束了一生！陛下竟然開了棺！這讓夫君泉下有知又有何感想！”
長孫旭深吸了一口氣，他扯下了面罩，“嫂子，你與另外一名嫂子同時出現在長安城外三十里，恐怕並不是出來逛逛這麼簡單吧？而且，南安也在這裏，是不是......”
南安一聽到長孫旭的話，立馬將長劍架在了長孫旭的脖子上，雙眼惡狠狠的看着他。比起易樂的安危，南安根本不在乎長孫旭的生死。
“南安，把劍放下。”易樂有氣無力的說著。
長孫旭一聽到易樂的聲音，瞬間驚呆了，“堂哥？”
易樂撩開了帷帽，露出了真容，對長孫旭說道：“東升，我就在這裏。你把我抓回去，陛下肯定對你有重賞！”
長孫旭手中的長刀掉在了地上，他從來沒有想到自己還會見着易樂。面前的易樂除了有些精神萎靡之外，根本不像是傳聞之中渾身潰爛的模樣。
“堂哥！你為什麼要犯這樣的大罪！”長孫旭不理解的說著：“你期盼了陛下，也瞞住了長安城裏的所有人！”
易樂笑了起來，他接著說道：“這是我選擇的路，就如同當初你選擇讓我幫助你入仕一樣。我看透了朝堂的紛爭，不願意在做人棋子。佈下了這彌天大謊，只求一生的安寧。”
“堂哥！”長孫旭已經泣不成聲，當初在知道易樂的死訊之後，他起初不相信，但聽到越來越多的流言蜚語，他也不免接受了這一虛構的事實。
而如今，易樂又出現在了他的面前，讓長孫旭像是熱鍋上的螞蟻，坐立難安。
“東升，我就在這裏。”易樂頓了頓，他鼓足了萬分的勇氣，篤定長孫旭不會出賣自己，接著說道：“你可以動手，我不怨你。你為陛下效忠，是你應有的職責，也是你的義務。”
“可你是我的堂哥啊！”長孫旭咆哮了起來，“我們經歷了這麼多，如果你當初就有這樣的想法，為什麼不讓我知道！我們送出了三位皇后，你為我謀得了官職，這一切都是你與我的交情！是我長孫旭這一輩子都換不清的。”
“我不要你還。”易樂淡淡地說著：“食君之祿，擔君之憂。如今你是楊素麾下的郎將，他日便是楊堅手下的猛將。終有一日，你會決戰沙場，建功立業。如果，你今天帶我回了長安，我不會怪你。只希望你能在三節前來祭拜，看看我，給我說說，大隋究竟成了什麼樣子了。”
長孫旭撲通一下跪在了地上，他連磕了三個響頭，”長兄如父，今日我不將堂哥帶回長安，是對陛下的不忠。如果將堂哥帶了回去，就是不孝。在忠與孝之間，我選擇我什麼都沒有看到。你是我的堂哥，身上流着長孫一族的血脈，我害了你，我還能好過嗎？！”
“起來。”易樂抬着手，他已經知道長孫旭不會出賣自己，“以後別哭，男兒流血不流淚。你是沙場上的佼佼者，不應該為了我這樣一個人掉眼淚。”
“堂哥，你到了你想到的地方一定要修書給我！”長孫旭不舍地說著：“讓我知道你平安了！”
“好，”易樂答道：“你是我們長孫家出色的人，起碼比我還要優秀。”
噠噠的馬蹄聲傳了過來，剛剛奔襲的手下跑了回來。易樂讓長孫旭擦乾了眼淚，長孫旭回到了馬背上。
“郎將，前方無異常。”
長孫旭勒緊馬韁，鄭重地說著：“此處沒有發現可疑，我們回去復命！駕！”
一騎絕塵之後，易樂等人留在了原地。
他徹底離開了長安，只有長孫旭一人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