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48章 毀去容顏
這句話不知不覺的說了出來,被鄒珩聽個正着。
“送走?”鄒珩心道。
小桿是怎麼出去的,在場的人有目共睹,這和送可是沒有半分干係。況且要真是想這麼做,昨晚上何必巴巴的把人找回來?
鄒珩心裏還記着小桿說過的話,幫他傳句話並不難,難得是該如何能與高個子單獨說兩句。
“你把他怎麼樣了?”熟悉的聲音自門內響起。那個裝瘋賣傻的人已經不屑於掩飾自己,又或者他現在已然把自己的生死置之度外。
“他自由了,留下了你。我總是要和那些人交差的,少了一個……”
“少了一個還有我,交差也夠了。”高個子不等村長把話說完,冷冷地打斷村長說話。
村長面露難色苦笑幾聲,暗道這麼多年苦心培養出來的信任居然這麼輕易就破裂了,也不知是該哭還是該笑。
“那就走吧。”
霧蒙蒙一片的天,一上午都沒有光線照進來,厚厚一層一點縫隙都不給陽光機會。
他們出門,外面鄒珩已經帶人躲了起來。
高個子是先一步出來的那個,一出門也不抬頭看,低着個頭一步一步地往前挪。他在即將踏出大門的那一刻收回腳,猛地抬頭朝鄒珩他們隱藏起來的方向看過去。
鄒珩他們躲起來的地方不說完美不會被人發現,但卻很輕易的被高個子發現。常年被人追蹤看守,高個子和小桿在這方面也是被練出來的,不過他只感覺到那邊有人在暗中窺視他,並不知是誰。
村長隨後走出來,與高個子站到一處停下腳。
“你可想好了,這一走就不知道是生是死。”
和高個子一比,村長不知道要有多猶豫,他倆人這樣,在人看來身處的境地都是應該換一換的。
高個子沒理他,又看了一眼鄒珩那邊,大步流星走向山丘的方向。
自投羅網嗎?那心甘情願沒有遲疑的樣子和這也差不多了。
鄒珩始終沒有弄懂小桿嘴裏說的那個“信任的人”應該是誰,在聽過這些后也有了大概的猜想。
這位一邊大肆追尋小桿兩人的村長,也是有惻隱之心不忍他二人在這裏繼續苟且偷生嗎?還是他另有目的,企圖用他二人來獲取什麼?
除了村長,鄒珩幾乎想不到能符合小桿的話的人了。
一路尾隨至山丘腳下,村長時前時后位置不定,走路的速度也是一會快一會慢,大多數時間都在沉思。
就在即將進入到山丘之際,村長落在高個子後面,這一路的前前後後已經讓高個子對他這一舉動沒什麼防備,高個子只是回頭掃了一眼過去,沒有特別關注。也真是這一時刻,村長蹲下身子在腳邊撿了一根略粗的木頭棍子,一棍打在高個子腦勺後面。
這一下沒什麼響動,輕重自知。
高個子愣生生地趴倒在地上,臉撲在雪地上而非是遍地碎木枝的地面上,也算是村長對他的關照。
“這一次,你為了他們兩個得罪山裏面的人,你們整個村子都是要遭殃的吧。”
這是一個女人的聲音,也是鄒珩聽過的聲音。
村長聽她這話,連一聲嘆息或是懊悔都沒有,輕笑一聲,“趕緊把人帶走,省的天天傻裏傻氣的在村子裏來回跑,我還得盯着他,又費心又費力,錢像水似的往外花。我老婆天天叨叨我說我在外面養了兩個傻兒子,都要和我鬧分家了。”
這話非是故作洒脫,而是真正的有了解脫。
“這麼多年,禍害了那麼多人,能保住兩個已經算是意外。既然能活就讓他們好好活下去吧。至於我們?該是還債賠罪的時候啦。”
村長轉身走回村子,手向後抬起,左右晃了晃,“不用送了,也不必謝了。”
他漸行漸遠,好似沒來過一樣。
說話的女人罩着大衫,把衫上帶着的帽子也一併戴上了,別說鄒珩他們還隔着些許距離,就算是與她挨着都未必能看清她的全臉。
她從外衫下探出只手,緩緩蹲下去把手伸到高個子臉下去試高個子的鼻息,緊接着就是一推,給高個子翻了個面。
村長那一下是為了保證高個子醒不過來的,自然不會輕到哪兒去,但他這個頭對女人來說是個麻煩。要是這麼昏着把人拖走,倒也不是做不到,但坑窪不堪的路非得把高個子脫下去一層皮不可。
女人想都沒想,見推一下打不成目的,起身就是一腳要踢過去。
“慢着!”鄒珩身後的人見鄒珩快步走出去,高喊一聲。
那一腳旁人看不出,但他們可是看得出來的,腳力一點都沒有卸下,真要踢上去可比脫層皮好不到哪去。
“是你。”鄒珩道。
女人收回手腳,再一次將自己藏在寬大厚重的外衫下,沉默不語。
“我們被你繞着耍了一圈,遍處尋你,連究竟是要找個活人還是屍首都不清楚,可我看你倒是活得自在。”
青蔥般的手指迅疾把女子的帽子挑下去,一張已經半毀幾乎看不清原貌的臉顯現於人前。
這張臉只剩下一雙眼眸是完整且明亮的,整張皮膚都被燒傷所佔據,比起怪物不遑多讓。這女人,正是談槿與鄒珩他們四處找了很久可連個影子都沒看到的姜紅番。
看到這張臉,便是鄒珩也在眨眼間愣了神,但沒有被女人察覺。
“你們大可不用在乎我,也不用去理會我到底留下了什麼。說到底,我在與不在不都是沒什麼影響的嗎?”姜紅番似有些不屑。
“以你的能力,不會被人傷成這樣,你臉上的傷是你自己動的手吧。”鄒珩道。
他連疑問都不曾有,就這樣以一個極為平淡的語氣把話講了出來,像是已經確定的事實只需要他陳述而已。
鄒珩能猜到這一點,姜紅番還是意外的,她和鄒珩接觸不多,只以為鄒珩是個普通人,但她也沒過多的在意這些細節,爽快的認下了這一點。
“我的臉,自然是只有我才能說的算的。”姜紅番毫不在意道。
能忍常人所不能忍,必是為了什麼大事,聯想到山丘里沒見過的那些,鄒珩不用過腦都想得出姜紅番毀掉自己容貌的根源為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