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2.月下
黑暗。
想起來。
之前的畫面一直截止到物體落下,疼痛。
想起來。
起不來。
太黑了。
睜開了,周圍一切慢慢恢復過來了,滴滴的聲音一秒一秒地傳入頭顱。嘴上帶着什麼?呼吸很順暢?動不了?手上有東西,涼颼颼的,有感覺,疼。房間很暗。
想起來,起不來,沒知覺,沒用,腿動不了。怎麼回事?
喉嚨里發出嗚嗚的聲音。
有人進來了。
“病人已經蘇醒。趕快通知家屬。“
一副蒼老的臉在面前仔細地盯了自己幾下,然後在一個表上寫了什麼。
林蘊玲依舊神智不清楚,一直到看到林特立。
林特立的一隻衣袖空着,看上去很憔悴,但是從中帶着一份堅毅。看到妹妹醒來后嘴裏不自覺地說了幾句謝天謝地。
“我想起來。“林蘊玲有氣無力地低聲呼道。想動,但是沒有感覺。
“為什麼我動不了?我怎麼了?“林蘊玲的眼神里充滿着恐懼和哀求。
林特立沒敢說——林蘊玲的腿部遭到重壓,小腿到大腿中間全部變成了粉碎性骨折,意味着這位花季少女將在輪椅上度過自己的一生。並且林蘊玲的頭部上也留下了划痕,但是只要劉海能遮住,沒什麼問題。
林特立開始痛恨起一切,但是很快就結束了,他只能搖着頭,攥着自己的頭髮,無能地呻吟,多麼希望這一切發生在自己身上。但是他意識到事實是無法改變的。
“妹妹,別擔心,我會一直陪着你的…我..”
“我的腿怎麼了?”林蘊玲含着淚,眼神顫抖地說道。
“我的腿怎麼了?”聲音顫抖到了極點。
很小聲:“……走不了了。”
空氣凝固了幾秒,林蘊玲抱着自己的頭,蜷縮在腿上,掩住的哭聲逐漸散開。
林特立嘆了口氣,握住林蘊玲的手,現在,只能讓她痛哭了。這種事情放在任何人身上都是莫大的打擊。林蘊玲抱住林特立,哭聲略低了,她害怕地問道:“我該..怎麼辦…啊?”
“活下去。以自己活着。”
……………..
隨着聖河市決戰里的巨大勝利,失去了統領的ALLEN和了解弱點的,並且掌握強大科技實力的人類的戰況開始逆轉,中國境內劍刃城一半撤離,飛向太空,其餘的除了幾座皆投降,負隅頑抗的在經過騎兵戰甲的戰術打擊后在幾個月內迅速毀滅,2031年十月,中國境內所有的ALLEN勢力全部滅亡,難民開始還鄉,工作逐漸多了起來。
與此同時歐洲,北美,南美戰區依舊處於膠着狀態,便經過人類聯合體最高會議的全球代表決議和中國同意,中國騎兵戰甲部隊和常規部隊開始向其他地區進行援助。林特立他們被分到歐洲支援部隊,在十一月初必須開往法國作戰。
林特立走在聖河市的大路上,周圍所有的人都在積極地參與戰後重建,個個都拿出了十分的幹勁。
道路一部分被摧毀了,一部分是在勉強重修后能通行,林特立的家的那片由於保存完好而被列為戰後居住地,後來伴着房產證和網絡證明,家重新回來了,當時原本規定一道房子需要多個人居住到重建,但是由於林蘊玲屬於傷殘級別的軍人,便加上她只住了一個曾經是家政服務女人和她機械操縱師的丈夫。
林特立推着林蘊玲坐着的輪椅向家進發,看着完好無損的兩層建築,林特立心裏一陣安慰。打開門,灰塵堆積了一年了,裏面東西倒是完好無損。
一直到下午,林特立忙活得滿頭大汗,好不容易全部收拾乾淨了。便趁着林蘊玲說想出去,一起去外面吹風。
林蘊玲想穿長衫,但是由於殘疾,林特立又不好幫忙,弄了半天才出去,天已經全黑了。
月光倒影在聖河上,聖河的水位低了不少,泛着,泛着,像一梭梭魚鱗在遊動。
遠處燈光照滿了天空,工人們還在勤勞地趕工,機器轟鳴的聲音充斥着半個天空。漸遠,漸遠,被天空慢慢吃掉。
月亮很亮,雖然沒有燈,依舊看得清楚,底下凸起的鵝卵石格外好看,蟋蟀,蟲鳴,在工業城市裏從未有過的恬靜。絲絲涼風襲過,讓身體沉浸在舒適之中。
就這樣,推着輪椅,從未說過話。
“真希望一直這樣。”林蘊玲揚起手說道。
“但是也是不可能的啊。”
“是啊。”林特立有點遺憾。
“你什麼時候娶歐陽池呢?”
“你!說這些幹嘛?”林特立漲紅了臉說道。
林蘊玲嘿嘿一笑說道:“是是,像我這麼個哥啊,有那麼好的女孩心疼都無動於衷嗎?”
林特立敲了林蘊玲的頭一下,說道:“你啊。”
林蘊玲展望天空說道:“是啊,她現在在法國等你呢。”
輪椅停了。
林蘊玲低下頭,沉默了許久才說道:“你為了我,才不去法國的,不,你必須去,但是你壓住了。”
林特立沒說話。
“沒什麼的,你也要服從命令的,你一直都是這樣,我很心疼,不要總是這樣。好嗎?”
林特立強顏歡笑了一下,點了點頭。
“但是,你這樣…”
林蘊玲搖了搖頭,笑道:“我永遠不會孤獨的。但是池姐,她現在才是真正的需要你,我是你的妹妹,可以一直都在,但是池姐,無論她像不像我這樣,但是她畢竟是一個女孩,加油。”
林特立點了點頭。然後道了聲謝謝。
“不用謝,我可是你妹妹。”
…………….
2031年11月初,法國巴黎外城。準備開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