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夢”
商業大城——庫耐門多，是這片魯姆大陸上最繁華的城市之一。
除了城牆圍起來的數十平方公里的主城，城牆外也居住着數倍於主城的居民。這些居住者來自大陸的各個種族。
眾多的人口也讓庫耐門多成為整個魯姆大陸里，除了都城以外，唯一一個由魯姆王國直接管理，而不是通過各區域領主治理的大城，因而常被人戲稱為“副都”。
傳說主城和周邊的常駐人口超過了千萬級別。
在主城角落的一個弱勢族群聚集區里，有一個狐人族開設的三層破舊小旅館。旅店的主人是一隻一尾，在十尾魔王撼動世界之前，他就已經居住在這裏。由於他從來沒有變成狐狸形態，且為人非常好，所以並沒有多少人知道他是狐人族。
而王國也沒有簡易的方法去鑒定一個人是否為狐人。
所以在魔王虐世和魔王隕落的時間裏，他並沒有受到多少波及。
小旅館二樓的一間客房中，一個艷麗狐媚卻又顯得清純不懂世事的女孩，正坐在一隻躺在床上昏迷着的狐狸旁邊。
床上的狐狸，正是救下薩拉妮婭后就暈倒了的雷子燃。
“你還要睡多久？”薩拉妮婭輕聲對着雷子燃說，“這三天我一直在猜你是誰。這麼想想，我甚至連你的名字都還不知道。難道你是魔王大人？可是……不可能。魔王大人已經消失一年多了，所有的吟遊詩人都在傳唱着勇者們擊敗魔王大人的傳說……”
門外敲門聲響起，一個蒼老的聲音隔着門說道：“薩拉妮婭，在嗎？”
薩拉妮婭收斂心神，應了一句，然後輕輕走到房門旁，但又不舍地回頭望了望。再次嘆息一聲，說：“唉，這三天為了照顧你，我都快習慣了人形態的生活方式了。”說完，輕輕推門離開。
雷子燃當然聽不到這些東西，因為他已經完全昏迷。這幾天，他的意識像亂麻一樣混亂。直到剛才薩拉妮婭離開這一刻，他的“夢”才稍微安定下來，意識也終於清晰起來。
雷子燃看着周圍熟悉的環境，發現身處在熟悉的一房一廳公寓之中。回憶“夢”里的異世界經歷，恍如隔世的感覺如潮水般襲來。
“我這是？”雷子燃看了看鬧鐘，指針正顯示着現在是早上七點半——平時他上班的起床時間。
他伸出手瞧了瞧，是人類的手臂。拿過手機看了看，上面還是那麼安靜，沒有一個人在下班后找他。窗外傳來的鳥鳴還是一如既往的吵鬧。猛烈的陽光透過玻璃照耀進來，以至於窗外的風景完全看不清。
“做夢？可是這麼真實的夢……”雷子燃感到有些悶，便走到窗前，準備打開窗戶透透氣。
可是就在他即將推開窗戶的時候，身後傳來曾經在腦海中出現的陌生的聲音：“你醒了？”
雷子燃停下開窗的動作，搖搖頭轉過身說：“看來不是夢啊。”
他的床上，此刻正坐着一隻體型有半人高的巨大狐狸。
狐狸搖搖頭說：“不，確實是夢。”
雷子燃聞言，用力甩了自己右臉一巴掌，吃痛地吼了句：“痛！”
狐狸像在看傻子一樣盯住雷子燃幾秒，接着把尾巴豎了起來。
“一、二、三……九？”雷子燃不自覺就數起狐狸豎起來的尾巴，“九尾狐！”
狐狸搖搖頭。
雷子燃再仔細一看，發現還有一條尾巴正趴在床單上甩來甩去。不禁大駭喊道：“十尾！地球上還有這種東西！”
十尾對雷子燃的的稱呼稍感不滿，皺眉說：“你去打開窗戶看看。”
雷子燃帶着疑惑走到窗邊。只見窗戶玻璃上滿滿都是陽光，晃得人什麼都看不到。他遲疑了一下，鼓起勇氣打開了窗戶。
“什麼鬼！難道是我的打開方式不對？”雷子燃大喊道，急忙將窗戶關了回去。
原來窗外一片白茫茫，就像太陽跑到他的屋外一樣。
十尾將九條尾巴縮小，疊到背上，隱藏在皮毛之中，只留下一條最小的尾巴繼續掃床單。它對驚呆的雷子燃說：“現在就是在你的夢中。”
“發生了什麼事？”雷子燃問道。
“估計是你用了我教你的魔法，透支了魔力吧。具體的我也不清楚。”
“你是誰？”
“你第二次問這個問題了。”十尾抬起頭看看雷子燃，“我以前是魔王，現在只是一個記憶的殘影。連跟你見面都不能自主控制的殘影。”
“殘影？”雷子燃拍拍腦袋說，“對不起，我來到你們世界沒多久，適應不了你們的知識體系。”
“你們世界有蠟燭嗎？”
“有啊。”
十尾點點頭，在床上舒服地趴下后解釋道：“我現在就像一根蠟燭的火焰。燭火忽明忽暗。只有燭光明亮的時候，我才能夠升上你的意識表面，和你交流。”
雷子燃席地而坐，問：“魔王不是很厲害的嗎，為什麼感覺你這麼弱？”
“呵呵，我在無法跟你交流的日子，一直都在思考這個問題。用了很久才確認，我的靈魂早已經被勇者消滅。”
“消滅？”雷子燃驚詫地說，“那你現在是什麼？”
“我的身體，在靈魂消散的那一刻，就被你的靈魂佔據了。力量失控爆裂，你潛意識驅動身體最後一絲可控的力量保護了這具身體。”十尾慵懶地說，“我現在，可以說只是這具身體留下來的記憶痕迹。”
“記憶痕迹？就像電腦沒有了CPU，只剩下硬盤？”
“我不了解你們世界的特別術語。你可以這麼理解：我只是你潛意識裏，根據十尾的記憶，幻化出來的影像而已。”
“不是吧！”雷子燃跳起來不安地說，“怎麼說得我像得了精神分裂，有了第二人格一樣！”
“跟那個有點不一樣。”十尾的眼睛慢慢變小，“我只能夠跟你交流，但是不可能像獨立人格一樣控制你的身體，替代你的意識。不過，最終我們的意識會融合一起。那時候到底你是我，還是我是你，就誰也不知道了。”
說著說著，十尾的身體竟然開始變得透明起來。十尾也像即將睡着一樣囈語：“燭光黯淡了，有機會下次再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