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Part.8 鬥氣
一直以來，梅林的實力都是一個謎團。
除了像尤瑟夫這種級別的人物以外，就連齊格飛都只是知道梅林是“大概在五階魔導士快要六階了”這麼一個模稜兩可的概念——這話還是梅林自己說的，學院裏四階的普通學生們想要測試出梅林的實力實在是難如登天。
實戰之中他也遇到過實力到達五階魔導士在學校里名列前茅的學生過，但梅林的選擇也很簡單——他認輸了。
所以知道梅林實力非凡的幾人，諸如齊格飛、維多利亞、培克等，事實上也並不知道梅林的實力到底到了那一步。
薩麥爾知道，他們以前就交過手，所以他可以很清楚地告訴那些想要知道梅林的實力的人們——五階，他的魔力強度和總量就是一個標準的五階的魔法師。
問題也出在這裏，因為六階的薩麥爾打不過梅林。
一年以前，薩麥爾帶着人偶莎拉在城外尋找合適的木材時陰差陽錯地和對莎拉好奇心極為旺盛的梅林交上了手。交手的結果不太好，薩麥爾想破了腦袋也想不通自己一個六階的魔導士怎麼就輸給了一個五階的魔導士。梅林層出不窮的骯髒手段讓薩麥爾恨不得揮動翅膀把梅林帶上天再摔死他一百次，他甚至使用了鴉人血脈特有的黑暗之力，卻依然莫名其妙地輸給了梅林。
今天他們再次交上了手，薩麥爾自然不會對梅林有任何的小覷。
黑色的魔力從薩麥爾的雙手中又一次熊熊燃起，本來暗系魔力特有的腐蝕性會腐蝕掉任何接觸的東西，因此暗系魔法師幾乎都會通過法杖或是別的魔法媒介來釋放魔法，否則他們自己首先就會因為自己的魔法而受傷。但薩麥爾沒有，鴉人特有的暗系天賦讓他可以從自己身上的任何角落釋放出暗系魔法。
梅林將大法杖豎在了自己身前，一段段艱澀難懂的咒語從他口中噴涌而出。咒語往往能夠增強魔法的威力，比起瞬發的魔法而言擁有更強大的破壞力。梅林的咒語如此之長，顯然不是普通威力的魔法，所以薩麥爾當然不會給他念完咒語的機會，黑色的魔力洪流再次襲向了梅林——這一次，兩道魔力洪流從不同的方向同時轟擊向了梅林，梅林已是避無可避！
——他也沒打算躲避。
梅林口中的咒語戛然而止，他的身上忽然閃爍起一陣怪異的水晶光澤，那水晶的光澤迅速地覆蓋了他的全身，他整個人看上去就宛如水晶凝結而成的一般。他看着薩麥爾笑了笑，忽然往那魔力洪流的方向走出了一步——不，不是梅林走出了一步，而是三個“梅林”同時往三個方向走出了一步，直接用身體接下了那兩道魔力洪流！
煙霧散去，魔力洪流迅速地將兩個“梅林”融化成了一地的魔力結晶，但剩下的兩個梅林卻依然微笑着站在原地，帶着一如既往的欠揍笑容用幾乎是挑釁的目光注視着薩麥爾。薩麥爾尖叫一聲，整個上半身都燃燒起了黑色的魔力——但下一秒，又有三個“梅林”分別從那兩個梅林的身上走了出來！
這只是很基礎的三階魔法【結晶鎧化】和二階的【虛幻分身】，但本來很容易看出真假身的虛幻分身被梅林覆蓋上了一層結晶鎧化，導致薩麥爾眼前這八個梅林幾乎都是同樣的水晶梅林。別說看出真身是誰了，薩麥爾甚至不知道自己的攻擊應該打向哪個方向。
“你就看到了我念咒語，具體也不知道我念的是什麼，不是嗎？”梅林笑嘻嘻地拍了拍自己的法杖，“好吧——我只是把結晶鎧化的咒語重複了十多遍而已。”
八個梅林笑成一團，那種精神污染對於薩麥爾來說簡直是他受到過的最大的折磨。
薩麥爾的尖叫聲愈加憤怒，他身上熊熊燃燒的黑色魔力也愈來愈熾烈。他抬起了雙手，然後雙掌向梅林的方向一推。無數只黑色的魔力烏鴉嘶鳴着撲向了梅林們。梅林們的笑聲一緩，八股魔力同時騰起，在空中交匯成了一隻巨大的手。那隻巨手在空中甫一成型，便狠狠地抓向了那漫天飛舞的烏鴉！
“該死的梅林！你以為這種禁錮魔法還會對薩麥爾生效第二次嗎！”薩麥爾看到巨手時卻更加憤怒了，上一次交手時，梅林的魔力巨手將他的魔力和人一起禁錮在了空中。但上次是他大意了，沒有預料到梅林的巨手並是攻擊魔法而是控制魔法。今天梅林居然故技重施，這種魔法怎麼可能對他薩麥爾奏效第二次？
漫天群鴉的嘶鳴聲更加凄厲，它們紛紛撞在了一起，一隻兩米余高的魔力巨鴉便在魔力翻騰之間出現在了梅林的眼前。巨鴉的尖嘯聲更加高亢，它帶着一往無前的氣勢狠狠地撞在了巨手之上——薩麥爾是六階的魔導士，他全力施為下的一擊直接擊碎了梅林的巨手，將巨手撕碎成了漫天散落的魔力碎屑！
“梅林！”薩麥爾的瞳孔由於激動而有些縮小，巨鴉的速度再次加快，狠狠地擊中了猝不及防的梅林！
劇烈的衝擊力將梅林的身體撞入了地面之中。薩麥爾看着地上的坑洞，臉上卻沒有一絲喜悅——他太清楚梅林了，如果梅林這麼容易就被幹掉了的話，那他也不是梅林了。
“厲害厲害，看來你的暗魔法造詣卻是精進不少呀。”
薩麥爾迅速地轉過了頭，卻見渾身上下如水晶似的梅林好整以暇地斜倚在屋內的一根柱子旁，他手上甚至還有一瓶不知道從哪裏摸出來的果酒，正笑眯眯地看着薩麥爾。
薩麥爾深吸了一口氣：“怎麼做到的？”
“你跟人打架的時候會把原理解釋給別人聽嗎？”梅林鄙夷地看了薩麥爾一眼，然後隨意地將瓶子扔在了地上，“給你一點小小的提示吧——虛幻分身一定只能出現三個分身嗎？你確定你第一下攻擊打碎了我兩個分身嗎？”
梅林笑了笑，看了看周圍又問道：“跟你說話的這個梅林，真的就是梅林嗎？”
薩麥爾卻一點也不慌張，他忽然笑了起來，笑得梅林心中有些發毛：“梅林，像泥鰍一樣捉不住的梅林，薩麥爾既然知道你會來，自然是做好了應對梅林的準備的。”
話音未落，梅林忽然目光一凝——地面上忽然亮起了一個血紅色的魔法陣，那魔法陣極大，正好將整個房間的地面全部包裹了進去！
突兀出現的魔法陣顯然帶有着詭異的力量，梅林對於魔法陣的造詣極高，所以他的臉色在魔法陣出現的那一刻就漸漸的變得嚴肅了起來。他看着那魔法陣，忽然倒吸了一口涼氣：“有點厲害，這是三重——不，四重魔法陣？我看看……生物隔絕、禁魔、自我摘除、魔力循環？”
幾聲細不可聞的爆裂聲響起，黑暗之中忽然閃過了幾道藍光——那是梅林的分身碎裂的聲音。梅林看了看周圍，終於嘆息了一聲：“很厲害，果然有準備的人就是不一樣，我也沒想到我的分身居然這麼容易就被破解了。”
他舉起了手，卻一絲淡藍色的魔力也釋放不出來——禁魔的效果導致他無法給他的分身提供魔力，他也沒法通過自身使用魔力了。
梅林眯了眯眼，忽然舉起了身邊的大法杖，狠狠地扔向了薩麥爾——他的身體很不錯，但失去了魔力之後這一擲實在是難以給薩麥爾造成什麼威脅。薩麥爾冷笑着用魔力一撥，那法杖便飛向了薩麥爾身後，插在了地上不動了。
“自我摘除真的是一個很不要臉的魔法陣特效，如果你的魔力也被禁了該有多好。”梅林咂了咂嘴，他臉上似乎一點緊張的感覺都沒有，“還有這該死的生物隔絕，當初到底是誰發明出來這種能夠封鎖生命體出入的魔法陣的啊？他是變態嗎？”
薩麥爾洋洋自得地尖笑了起來：“梅林，薩麥爾為了這個魔法陣，可是足足耗費了一整天的時間！一整天的時間沒有陪莎拉！而是花在刻魔法陣上！你知道這是多麼浪費生命的事嗎！！”他尖叫着撓着自己的頭髮，然後忽然又平靜了下來，“不過，那不重要了，梅林。薩麥爾抓住你了，抓住了這個由於大意而無視了魔法陣的傻瓜梅林。”
“你確實是抓到我了，這個魔法陣我一時半會兒想要解開還真不太容易。”梅林面色悠閑地站在魔法陣正中，甚至蹲下來仔細地打量着魔法陣的結構。
薩麥爾冷笑道：“梅林，可憐的梅林，薩麥爾現在想殺你還不是就動動手指頭的事？——抱歉了，雖然薩麥爾跟你的關係並不是這樣的生死大敵，但你不死，薩麥爾和莎拉就都要死。薩麥爾會讓你死的沒那麼痛苦的，原諒薩麥爾吧。”
梅林嘆了口氣：“薩麥爾，你如果殺了我，這歐內斯特你是絕對住不下去的——你不是很喜歡這座城市嗎？”
“薩麥爾——也沒有辦法。”薩麥爾有些痛苦地搖了搖頭，他的雙眼裏似乎已經含着淚了，他有些激動地雙手抱着頭，瘋狂地蹂躪着自己那張花花綠綠的小丑臉，“都怪梅林，梅林如果今天不來找薩麥爾，那麼薩麥爾不會有事，梅林也不會死。這都是梅林的錯！都是梅林的錯！”
他有些激動地尖叫一聲，又一次抬起了手：“梅林！時候到了！”
梅林微笑着看着薩麥爾，甚至有空捋了捋自己由於戰鬥而有些散亂的銀白色頭髮。
薩麥爾的表情忽然凝固在了臉上。
他舉起了手，手上卻半點魔力也沒用涌動出來，他就保持着這樣的姿勢站在那裏，看上去有些滑稽。他垂下了手，又一次尖叫一聲舉起了雙手——這樣的嘗試似乎並沒有什麼用，他依然尷尬地站在原地，那黑色的魔力也並沒有隨着他更加高亢的尖叫聲重新出現在他手上。
他和梅林一樣，沒法使用魔力了。
“你說的很有道理，時候到了。”梅林咧了咧嘴，臉上的微笑中隱隱含着幾分危險。他雙手的指節一陣嗶啵作響，一股淡銀色的能量漸漸地從他手上騰了起來，“你真的覺得，我沒有發現你的魔法陣嗎？”
“你知道這東西嗎？”梅林晃了晃拳頭，笑得開心極了，“當然了，我知道你知道——對不起，這話有些拗口——但是你不敢相信，對吧？放心吧，我還可以給你看個你更不敢相信的東西。”說話間，他一步跨出了地上黯淡無光的魔法陣，走到了薩麥爾面前。
“不可能！薩麥爾的魔法陣是刻下了生物隔絕的！你不應該能出來！”薩麥爾看着梅林漸漸地靠近了他，又抬起了手尖叫道，“群鴉！群鴉！該死——為什麼我的魔力也不能使用了！？”
梅林嘆了口氣：“我來給你解釋一下吧，不然你又覺得自己輸得莫名其妙——魔法陣這種東西，設計越複雜、精細程度越高，就代表着越容易被破壞。雖然你的魔法陣很厲害，四重魔法陣這種東西就是我來刻畫也得畫上一段時間，但是要破壞也就是一瞬間的事情而已。是的——最簡單的魔法陣，只要用得好，也可以輕輕鬆鬆地破壞掉高階的魔法陣。”
“想知道為什麼我們都用不了魔力了嗎？”梅林頓了頓，又笑了起來：“對了，說起來——你有沒有覺得咱們所在的這間房子裏魔力有些紊亂？”
薩麥爾一愣，然後瞳孔便縮成了針尖大小——魔力紊亂！
薩麥爾迅速地看了看四周，終於發現了魔力紊亂的根源——梅林剛剛扔下的酒瓶，以及他之前扔出的法杖。
“你以為我是閑着沒事幹在那裏喝酒的嗎？你以為我是束手無策了才把法杖扔向你的嗎？”梅林伸出一根手指，在薩麥爾眼前晃了晃，“錯了，親愛的薩麥爾。酒瓶的瓶底被我貼了一張魔力紊亂的魔法陣，我身上的結晶很好地幫助我掩飾了我在輸送魔力這一點。”
“可是法杖上為什麼能刻畫魔法陣？魔力媒介上是不能刻畫魔法陣的，從原理上魔力媒介上的魔法陣就是不可能實現的！”薩麥爾尖叫着道。
梅林拍了拍手：“是的，我的朋友，看來你的魔法陣基礎學的很不錯——這就像你沒法在墨水上面寫墨字是一個道理，魔力媒介上是不能刻畫魔法陣的。但是誰告訴你我是把魔法陣刻畫在我的法杖上面了？”
薩麥爾咬了咬牙，看向了法杖躺着的地方——法杖之下，壓着一張梅林特有的魔法陣紙。
那是梅林第一次翻身躲過薩麥爾襲擊時順手在地上放的，黑暗的環境之中薩麥爾根本沒有注意到那個魔法陣。
“那法杖只是輸送魔力的道具嗎……”薩麥爾倒吸了一口涼氣，“你為什麼就能保證薩麥爾會把你的法杖彈向那個位置？如果薩麥爾把它彈向了別的——好吧，這個問題沒有問的必要了。”
——別的方向，都是人偶莎拉。
只有那個地方，由於梅林用魔力網將薩麥爾的魔力引導到了那邊，致使那邊本來戰立的幾個人偶莎拉已經化作了木屑。
“好了，我們回到我的問題上。”梅林惡毒地笑出了聲，“本來你是一個鴉人，我如果只是個普通的魔法師恐怕還真不是你的對手——幸好我有一個很好的朋友，他很喜歡拉着我陪他一起修鍊。”
他拳頭上的銀色光芒越來越耀眼，他臉上的笑容也越來越開心。
“啊，是的——這是鬥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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