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4章 三十年後……

三十年後，涼城的某個晚上下起淅淅瀝瀝的小雨。一個年過半百的老人朝着城西荒山上的亂葬崗步履蹣跚而去。

雨聲掩蓋了腳步聲，隱約可見一道熟悉人影坐在荒墳堆撥弄着荒草。

唐糖單手抱着雙腿，腦袋磕在膝蓋上，一隻手扒拉着荒草，顯得落寞至極。

天色很暗，但老人還是一眼看出了唐糖的身形，但是要看清她的側臉還是費了不少眼力。

唐糖顯然沒有意識到老人已經走到了她的身後，老人沒有打擾她，安靜地在她身後一塊殘破石碑上坐了下來。

綿綿細雨不一會兒便打濕了老人的衣服，衣服帶上寒氣，讓老人打了一個寒戰。

他就這麼安靜地守在唐糖的身後，靜靜地看着她。

不知時間過了多久，寒氣侵體，老人終於忍不住打了一個噴嚏。

唐糖一驚，急忙轉過身。

在看到老人的一剎那，臉上的落寞如潮水般退去，轉而有驚喜之色浮現。有那麼一瞬間，就連她的眼中都充滿了溫柔，但是很快她的臉上又露出憤怒之色。

她將手一甩，就要轉身而去。

老人咳嗽了一聲，這聲咳嗽讓唐糖渾身微微一顫，立即止住腳步。

她回過身來，吼道：“你為什麼出來不打傘？都這個歲數了，不知道保護好自己嗎？那個狐妖也不好好照顧你。”她眼中不知是憤怒還是憐惜，恐怕連她自己都說不清。

老人露出和藹的笑容，“我這不是怕你聽到我的聲音，躲開么。”

唐糖似是壓下了心中火氣，問道：“你是怎麼知道我在這兒？”

“思來想去，也唯有這個地方。”

“看來我得換個地方了。”唐糖嘴一撇，嘟囔道。

“跟我走吧。”老人向唐糖伸出了手。

“呵呵！你不是跟那個狐妖很膩歪么？還來找我幹什麼。”說著她就要掙脫老人的手揚長而去。

老人知道她是唐糖魄所化，是她生前的怨念，說話難聽也在情理之中。所以他並不生氣，穿梭時空前來找她，縱使模樣蒼老成這般，他也不曾後悔。

“你知道嗎？不管你是魂也好，魄也罷，你都是唐糖，是我不惜穿梭時空，縱使衰老這般為代價，也要尋到的人。你是我喜歡的人啊！難道連你都嫌棄我如今這般模樣。”老人說著渾濁的眼睛流淌出淚水，唐糖回過頭，莫名被感染，卻是一下子撲到老人懷中痛苦起來。

“我從未嫌棄過你，只是看到你身邊女子心裏不舒服罷了。”唐糖輕聲低語。

“我身邊人兒，對我好的，我只能給她們帶來不幸，就因為我孤寂一生，她們就要身死道消。狐姐王若惜，在天劫下灰飛煙滅，我只是一介凡人，逆不了這天，改不了這命！我又能做什麼。孟魅，就因為我前世是她儒弟，她就這般護我周全，魂魄被生生抽離，落個神智全無的下場。拜月貓妖，就因為幫我抵擋萬鬼來襲，更是消散於天地間。餘生最後悔的便是信了你的鬼話，伏魔衛道，將你斬殺。任你成魔又如何？”

老人任由雨點打在臉上，回想一生，竟是蒼涼，他什麼都沒能剩下。

“我以七魄為祭，茫茫人海，芸芸眾生，只為尋你，如今只剩三魂，獨缺七魄，你可願做我的七魄，從此與我形影不離。”

老人望着唐糖，目光不捨得移開那怕半分。

“從此你便是我的惡，我便是你的善。”

“我以月為食，增補你的七魄。”

“你以日為食，增強我的三魂。”

唐糖的身影逐漸模糊，化為流光與老者三魂互相彌補，逐漸完善。

老者睜開眼眸，左眼仙眼銀白乍現，仿若空明。右眼妖眼似有唐糖身影，很快隱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