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地板兄妹

坐在咖啡間的沙發上，連灌兩杯溫水，姜允晟看着牆上已經指針擺動到了下午的時鐘，頭頂一長串省略號飄過。

本來以為只是借用一下少女時代練習室的設備，姜允晟沒想到金泰妍居然直接帶他進了少女時代每次製作專輯時才會使用的錄音室。

老師，你以前對師姐是有多好啊？連帶着我也沾光了。

金泰妍不但讓他使用了這間公司里的頂級錄音室，還請來了自己錄製宣傳Teaser用曲時見過一面的公司高級錄音師金承沫。

姜允晟只是想錄一首自己做的歌，考核的時候用。

結果，差點讓金泰妍變成了出solo單曲一樣。

還好今天沒有行程，也沒有課程，要不然可就耽誤大事了。

把紙杯捏扁扔進垃圾箱，姜允晟快步走進了樓梯間。

這是練習生沒有得到命令就不能來的樓層，更沒有資格使用電梯，趁着咖啡間沒人在去喝兩杯水就已經算是“大膽”了。

“不行了，歇一會歇一會！”

距離第二張數位單曲《BeNatural》的首場舞台回歸只剩下八天時間，結束了2014夢想演唱會嘉賓演出行程的RedVelvet也開始投入到了最後的加練中。

趴在地板上，姜澀琪看着眼前的“藍天白雲”幕景布，感覺全身的毛孔都在冒汗。

還在ROOKIES的時候，姜澀琪從姜允晟身上學到了一個不能說是好、也不能說是不好的習慣。

就是每次練習，都把自己練到一動也不想動，然後與地板平行。

只不過，姜允晟是“大”字躺在地板上，姜澀琪是趴在地板上。

再加上姓氏恰好一樣的緣故，這兩個人在其他練習生的笑稱下就成了ROOKIES里的“地板兄妹”。

歪着腦袋看向裴珠泫，與早上去SR14B接她的時候相比，貌似情緒好一些了。

練習結束以後，她就瓦解了自己的“演唱表情”，開始放空，看向那件放在沙發上的風衣，眼睛裏沒有聚焦。

早上看到姜允晟跟着金泰妍邁開腳步，姜澀琪以為他就要這麼離開了。

可是，姜允晟卻又突然地停了下來。

皺了皺眉，他閉上眼睛，長嘆一聲。

然後，返身進了14B的練習間。

“我有事要去辦，14B這裏比較冷，你還是儘快回去吧。”

平淡地說完這句話，裴珠泫卻沒有什麼回應，還是坐在地板上，低着頭。

短暫地停頓了一下，姜允晟把金泰妍還回來的風衣輕輕披到了裴珠泫肩上。

動作快得好像這件風衣是個燙手的東西一樣。

裴珠泫的瞳孔驀然睜大。

等她回過神抬起頭的時候，姜允晟的背影已在門口一閃而過。

這件8ightSeconds的風衣是2012年的時候兩個人一起買的，一款男版，一款女版。

那時候這個牌子才創立不久，姜允晟連合氣道段位認證都敢敷衍，怎麼看都不像是會關注衣服品牌的樣子。

但是，那個時候他不會不關注裴珠泫。

看眼神就能明白，女朋友看中了這件當季新品的款式，而且還看中的是男款。

在裴珠泫看來，這件修身風衣很襯姜允晟，她想買下來送給姜允晟。

除了男款以外，還有同款的一版女士風衣，正好是情侶裝。

她打算準備準備，雖然家境不差，但不想依靠家裏的自己，畢竟只是一個窮練習生。

可是，姜允晟還是發現了她的這點小心思。

雖然練習生沒什麼收入，但是這個牌子的價位還是比較接地氣的，姜允晟也就毫不猶豫地趕在裴珠泫有所行動前把兩件風衣買了下來。

家境優渥靠的是父母的心血，不是自己，他從來不認為花家裏的錢是什麼理所當然的事情。

和裴珠泫一樣，他也不想依靠家裏。

所以，後來連着吃了一個禮拜的蔬菜沙拉當晚飯，是怎麼都不能說給裴珠泫聽的事。

作為“地板兄妹”，作為這兩個人的“頭號僚機”，姜澀琪自然而然知道了“蔬菜沙拉事件”，然後在反覆向姜允晟保證不會告訴裴珠泫以後，乾淨利落地把他給“賣”了。

為什麼要“賣”了？

在練習室里，如果說只論天賦，姜允晟還不能鐵定佔據第一的位置。可是，如果論刻苦，姜允晟說自己第一，大概沒什麼人會有反對意見。

全練習生公認的“最高訓練量”、“加練瘋子”。

所以，不把他給“賣”了讓裴珠泫好好說他兩句，這個哥哥怕是早晚有一天要為了這樣的事情生病。

雖然疑惑過姜允晟是不是向家裏開口了，但是她又覺得不可能，自己的男朋友看起來是一個“懶洋洋”的、很隨性的人，其實又倔又認死理，說過的話就一定會辦到，說不依靠家裏就一定不會那麼做。

她也相當在乎男朋友的面子，尤其是在朋友們面前，所以一時也就沒有多問。

聽到“蔬菜沙拉事件”的時候，裴珠泫那兩條秀氣的眉毛當場就擰在了一起。

那種樂孜孜的、粉紅色的情緒變成了一半心疼和一半生氣。

平時是很依賴姜允晟，甚至開玩笑的時候、小女生心思發作的時候會喊他一句“oppa”。

但是當她想要生氣的時候，她就會暫時選擇性地想起來自己“年上”這件事。

怎麼形容呢……姜允晟在那一刻感覺彷彿自己變成了金藝琳，女朋友變成了“裴媽媽”。

“澀琪，你說允晟這次年末考核會和誰搭檔？是泰容那孩子嗎？還是繼續他自己……一個人？”

裴珠泫明顯帶着“依眷和內疚”的聲音飄進耳朵里，姜澀琪也想起來了這件事。

年末考核，一年一次的大考。

就算現在成為了SR14B，只要沒簽個人合同，那就還是練習生。

只要是練習生，就一定得參加年末考核。

合唱和群舞是固定項目。

每個人還要再準備一項個人表演。

但是，也默許不超過兩個人的合作，只要能各自突顯出自己的水平和特點，展現出自己的進步，老師們就不會有意見。

從09年到12年，姜允晟大部分時候都是選擇合作表演。09年的時候是他自己一個人；10年是跟姜澀琪合作；11年和裴珠泫合作；12年的時候一方面是出於成為男女朋友以後，兩個人在老師們面前的謹慎，另一方面出於關照第一次參加年末考核的李泰容，姜允晟帶着他跳了“Grwol”。

13年的時候，姜允晟又開始自己一個人作個人表演。

“他不是找泰妍前輩幫忙錄歌了嗎？那應該是他自己吧？”

那種“哭腔”唱法都快成姜允晟唱功上的一個標籤了，用來參加大考的這首自製歌曲很可能就是需要使用這種唱法的，除了他本人，沒有練習生能跟得上他的唱法。

TheOne指導過的人有很多，但是收做徒弟的就那麼幾個人。沒到年末考核的時候，誰也不知道姜允晟目前的全部實力到底是什麼程度，不會有練習生敢輕易拉他合作的。

至於這種唱法是怎麼練出來的？很難不讓親友們想到那件事。

所以，姜澀琪也就不敢多提這種唱法的事情。

“也是，他和泰妍前輩是同門，泰妍前輩肯定會幫他的，比和其他人合作要好得多……”

走到沙發前，伸手小心翼翼地撫摸着那件風衣，就像在輕輕地擦去回憶上的蒙塵。

姜澀琪張了張嘴，把話又咽了回去。

她站得近，是聽到了那兩個人的互動的。

什麼“天颱風大”？

還有，為什麼會遠遠看到那件風衣是姜允晟從泰妍前輩手裏接過去的？

之前從來沒見姜允晟有想過讓同門師姐知道自己的想法，就更別提幫忙了。

姜澀琪感覺自己腦袋上冒出了一大片問號。

嗯……肚子餓了，還是先去吃飯吧！

可是，馬上要回歸舞台了，為了身材管理，現在只能可憐地吃點菜葉子……

姜澀琪的表情從疑惑變成了振奮，又從振奮里迅速蔫了下來。

要不這幾天抽空去見見允晟oppa，看看他年末考核是怎麼準備的。

看了一眼坐在沙發上抱着風衣的裴珠泫，姜澀琪拿出手機，打開了KakaoTalk——

［泰容啊，你們14B最近有什麼行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