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二十六章 混亂
“我給你一千騎兵!”杭.杜阿站起身來,拍了拍黑髮少年的肩膀:“哈夫曼貝伊是我們在埃及遇到最難對付的傢伙,千萬別小看他了!”
五月底的埃及正是一年最為荒涼的時候,距離尼羅河水泛濫還有快一個月的時間,兩岸的土地上早已收割完畢,只有大片大片裸露的土壤,唯有椰棗和棕櫚樹還有少許綠色。在三十攝氏度以上高溫的炙烤下,塵土飛揚,如果從空中俯瞰下去,整個埃及彷彿都籠罩在一層淡黃色的輕紗之下。
不難想像在這種情況下行軍的艱辛,為了激勵士卒,中臣鐮成並沒有騎馬或者駱駝,而是像一個普通的士兵那樣徒步行軍,在離開阿斯旺的第三天下午,他終於遭遇了第一波敵人,叛亂的村民們挖斷了道路,並在狹窄的地方修築了壁壘。按照前哨的判斷,敵人有兩千以上,除了長矛、長柄鐮刀等冷兵器之外,還有少量的火繩槍,這些應該是哈夫曼貝伊事先散發給農民的。中臣鐮成立刻下令炮連用實心彈轟擊壁壘,經過兩次齊射后,壁壘就被打開了缺口,上了刺刀的步兵在號角聲和軍官們的激勵下沖了上去,將數十個還堅守壁壘的抵抗者刺死,然後騎兵從缺口沖入,追擊那些丟下武器逃走的人,他們揮舞着馬刀將許多人砍倒在地,剩下的大多數人被趕入尼羅河中只有少數人得以逃生。
“殿下,我們贏了,不費吹灰之力!”一名侍衛笑道。
“嗯,只是一群農民,這可不是什麼榮譽的勝利!”中臣鐮成不屑的笑了笑,從內心深處他更希望和那些馬穆魯克刀對刀,槍對槍的殺上一場,而不是屠殺這些被煽動起來的農民。
彷彿冥冥之中的神靈聽到了中臣鐮成心中的願望,此時在蘭芳社軍隊的後方升起戰馬疾馳的煙塵,顯然那些叛亂農民不過是吸引中臣鐮成注意力的誘餌,那個狡猾的哈夫曼貝伊將自己的軍隊隱藏在不遠處的一片棕櫚林中,等到敵人分散了兵力之後,他再來落在後方的炮隊。
“快,吹號角,讓騎兵們快回來!”中臣鐮成大聲喊道,不過他並不指望那些剛剛募集來的貝都因騎兵有這麼好的紀律性,他更把希望寄托在自己這兩個聯隊的步兵手中,他立刻下令隊形變為空心方陣,將六磅炮連保護在其中。
“無需慌張,第一排的人蹲下,把刺刀指向斜上方,後面兩排的步兵裝填子彈,等待軍官的命令瞄準射擊!”聯隊長都是身經百戰的老兵,僅憑煙塵的多少、高度他們就能判斷出敵人的騎兵不少於一千騎,他飛快的將指揮官的命令轉換成一連串口令,士兵就好像在檢閱場上一般,準確的執行命令。他們肩並肩側立,有條不紊的裝填葯子,夾緊火繩,然後將槍托抵住肩膀,等待着上司的口令。而炮連連長則依照條例將炮手推到空心方陣的四角——那兒是最有利於發揮霰彈威力的位置。
但出乎中臣鐮成意料之外的是,最先衝過來的並非那些裝飾華麗的馬穆魯克騎士,而是成群結隊的黑人——依照蘭芳社的標準,這些黑人幾乎都是赤裸着的——赤腳、頭頂剃光、只在腰間圍着一條布裙,他們一邊大聲吶喊,一手拿着梭形的盾牌,一手拿着短矛,朝這邊衝過來。
“開炮!”
隨着尖利的哨音,位於空心方陣的三個角的六磅炮先後開火了,沖在最前面的不少黑人們彷彿撞到一道無形的牆上,仰面倒下。但後面的人彷彿沒有察覺,繼續吶喊着朝這邊衝過來。炮手們趕忙將六磅炮拖入人牆內,然後重新裝填,火繩槍手們也連放了兩排槍,待到濃煙散去,中臣鐮成看到敵人的行列已經稀疏了許多——但這並沒有讓腳步變得遲緩!
“刺刀——!向前——!”
空心方陣的一面開始緩慢的向前移動,寒光閃閃的刺刀浪潮迅速將剩餘的進攻者淹沒了,但他們這一次並沒有束手待斃,他們向步兵的人牆投擲短矛,其中一支投矛甚至朝中臣鐮成本人飛來——多年的苦練發揮了作用,黑髮少年輕巧的一躍,就避開了這拚命的一擊。
“拙劣的進攻,但士兵很勇敢!”中臣鐮成對這些陌生的敵人做出了評價,講武堂可能是當時全世界對於操典最為重視的軍事系統了。在進入講武堂第一節課就開宗明義的指出軍隊是有組織的暴力工具,戰場上軍隊中每一個人都必須作為組織的一份子,他的前進、後退、射擊、拼刺都必須在軍官的指揮下進行,個體的勇敢必須服從軍隊的秩序。作為軍官,最重要的能力就是把上級的意圖轉化為一系列的命令,讓手下的士兵完成相應的戰術動作,從而完成上級的部署。這一軍事學說在戰場上的表現就是蘭芳社軍隊高度的協調性,雖然往往在總體人數上處於劣勢,但卻總是能通過多支部隊配合,在決定性的地點佔據數量上的優勢,從而奪取勝利。相比起來,方才那些黑人士兵的進攻雖然佔據了突然性,但士兵們驚人的勇氣卻被指揮官的笨拙浪費了。